河头村有个三十多岁的光棍叫二海，有点傻。
二海喜欢的是一个叫孙莉的女孩，可孙莉嫁去了美国。
朱强知道二海的心思，捉弄他说：“二海，想孙莉呢？人家可是天鹅肉，你一只癞蛤蟆怎么吃得上，别说吃她了，人家在美国，美国在哪你知道吗？在地球的另外一头，在我们脚底下！”
二海愣着牛眼，张着嘴巴看着朱强。朱强笑了：“看什么？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要是你能在一年之内看见孙莉，我把老婆让给你一天！”
“真的？”二海粗声粗气地问。
二海这么一问，朱强才觉得话说过头了，想收回来，但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答应，只好狠下劲来说：“真的！”
二海回屋拎出一把铁锹，也不说话，抡起铁锹在地上挖起来。众人不解，二海瓮声瓮气地说：“孙莉在我脚底下，我要挖一口井，挖到美国去，我要去找她！”
大伙笑疯了，说：“傻子，你以为你在挖篮球啊，你挖的可是地球，只怕你挖一千年也挖不到美国去。”
二海不搭理，继续埋头狠挖。
从那天开始，二海便像愚公一般，挖起洞来。时令已经是隆冬，二海有的是空闲，几天过后，那洞口就有两米多深了。
洞口深了，运送土石成了问题，可是傻人有傻办法，二海拿来一根粗绳子，绳子一头拴在洞口旁边的老榆树上，另外一头拴在自己的腰间，等洞里的土石足了分量，二海就把土石背在后背上，双上攀着绳子，往上爬。爬到地面，倒下土，再顺着绳子滑下来，埋头苦挖。
这天，二海从地洞背上来的土石里，出现一只青花瓷碗，有人惊呼：“天啦，二海挖出了古董！”
考古专家闻讯而至。二海挖到的是东汉时期的一座将军墓，里面的每件物品都是价值连城。省博物馆按照规定，要给二海五千块钱的奖金。二海不要，他要继续挖下去。专家追问原因，知道了二海和朱强打赌的事情。
也是巧了，考古队正有一次到美国洛杉矶参观学习的机会，为了让二海不再挖下去，破例将二海列入考察团名单中。二海一听说能到美国，爽快地收拾好铁锹绳索等家什，鸣金收兵。
二海要到美国的消息，刺激着河头村的村民们，为什么，因为那场赌局呗！朱强一点不惊慌，他撇着嘴说：“美国大着呢，二海能找到孙莉？二海是刘德华？孙莉能见他？”
可是事情又出乎朱强的意料，有一个记者知道了二海挖洞到美国的事情，写了一篇稿子发表在报纸上，又想方设法联系到孙莉，约定孙莉在美国会见二海，孙莉居然答应了！
河头村人简直乐疯了，二海到了美国，见到孙莉，且看朱强怎么办！
二海随团到了洛杉矶，嘴里不停地唠叨着“不是啊不是啊”，考察团的人问二海什么不是，二海嘟嘟囔囔说不清。
当天下午，孙莉赶到洛杉矶，找到了童年的伙伴二海。见到孙莉，二海乐了。孙莉早知道了二海挖洞找她的事情，感动得眼泪汪汪。她扭过头问老公：“麦肯锡，你能为我挖一个洞通往中国吗？”麦肯锡笑嘻嘻不回答。孙莉又问二海：“你为什么要到美国来找我？”
二海说：“朱强说美国在我们脚底下，我害怕你一天到晚大头朝下，那多累啊！我害怕你不能走路，我要来看看你。”
众人哄堂大笑，可突然间，大家又齐刷刷地停住了嬉笑，默默地注视着二海。麦肯锡用生硬的中文说：“我们聪明人有这样的爱情吗？”
孙莉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她用美国式的礼节，在二海饱经沧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不久，二海回到了河头村，他没要朱强兑现赌局——有了孙莉那个温热的吻，他卑微的人生里有了尊严，苦涩的生活里有了甜蜜，他一辈子——知足了！
原载于新故事2008年10期
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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