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則變、變則通的粵澳關係：粵澳新通關措施與澳門和珠江三角洲的整合

　　“窮則變、變則通。”

　　梁啟超《變法通議》

　　前言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二十日上午，有關當局在俗稱“澳門蛋”的東亞運動會體育館裡，舉行“慶祝澳門回歸祖國十五周年大會”暨“澳門特別行政區第四屆政府就職典禮”。中國國家主席兼中共中央總書記、軍委主席習近平出席並發表重要講話。

　　習近平強調，繼續推進“一國兩制”事業，必須牢牢把握“一國兩制”的根本宗旨，共同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保持香港、澳門長期繁榮穩定；必須堅持依法治港、依法治澳，依法保障“一國兩制”實踐；必須把堅持一國原則和尊重兩制差異、維護中央權力和保障特別行政區高度自治權、發揮祖國內地堅強後盾作用和提高港澳自身競爭力有機結合起來，任何時候都不能偏廢。只有這樣，才能把路走對了走穩了，否則就會“左腳穿著右腳鞋——錯打錯處來”。

　　經濟整合的四個層次

　　國際政治經濟學的“整合（一體化）理論”指出，以“歐盟”的經驗為例，區域經濟整合至少可以分為四個層次：

　　（一）“自由貿易區”（Free Trade Zone）：在自由貿易區內，各會員國之間的貿易障礙逐一廢除，例如關稅，但對外交往時仍然維持原來的關稅；

　　（二）“關稅同盟”（Customs Union）：除了完全廢除各個會員國之間的關稅、限額外，各會員國在面對其他外國輸進貨品時，採取共同標準的對外關稅。

　　（三）“共同市場”（Common Market）：將區域合作推廣至各項生產要素（人員、資金、原料、半成品、製成品等等）可以在各個會員國之間自由流動，不加任何限制。

　　（四）“完全經濟同盟”（Complete Economic Union）：在共同市場內，各個會員國的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完全統一，使用同樣的一種貨幣，同時成立一個超國家的區域組織去控制和管理這些政策。

　　由於“歐盟”經驗是建立在主權獨立的二十多個歐洲國家的交往經驗之上，和目前大中華地區的大陸、香港、澳門、台灣之間實行的“更緊密經濟關係”（CEPA），亦即一個“單一制主權國家”下面，由於獨特的歷史經驗所形成的不同區域之間的交往，存在“質”的分別，故此，在參考和企圖移殖“歐盟”經驗來分析時，大家亦必須注意到這套“整合理論”在大中華地區使用時所存在的限制和不適用之處。

　　具體而言，就目前的開放二十四小時通關措施來看，由於“一國兩制”的限制，粵澳之間目前最多只能在最低層次的“自由貿易區”有關措施上，作出一步一步的改善，日後應該還有很長的一段道路要走下去。但是，不管如何，由於澳門與中國大陸在內在的政治、經濟、法律、社會、文化具有高度的同質性，再加上精英分子的大力鼓吹，以及不少的重大區域事件所影響，澳門和中國大陸的整合，應該是會比迄今仍與中國大陸格格不入的香港和中國大陸的整合來得更加順利的。

　　粵澳新通關措施的具體內容

　　究竟應該如何“發揮祖國內地堅強後盾作用和提高港澳自身競爭力有機結合起來”呢？澳門特區政府於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中旬正式公佈，十二月十八日起在拱北關閘、蓮花、青洲跨境工業區三個口岸實施新通關措施，蓮花口岸率先實現廿四小時通關，關閘口岸延長通關時間兩小時，青洲跨境工業區口岸則在凌晨十二點至早上七時臨時開放予不包括旅客的社會公眾人士使用，便是其中一項影響深遠的重要措施。

　　新通關安排的具體內容包括：一、關閘口岸的開、閉關時間分別提前、延後各一個小時，即早上六時開關、凌晨一時閉關，貨檢通道開放時間維持現狀；二、蓮花口岸廿四小時通關，對象為所有人及客車，暫不包括貨車；三、珠澳跨境工業區口岸在零時至早上七時，臨時向社會開放，對象為步行的內地勞務人員、學生和澳門居民，不包括自駕小車和客車。

　　為什麼香港落馬洲口岸和深圳皇崗口岸實施24小時通關措施將近十年之後，澳門蓮花口岸和珠海橫琴口岸才實施同樣的過關方便舉措呢？其實，澳門特區政府一直向中央、各部委爭取延長通關、廿四小時通關。二○一一年三月《粵澳合作框架協議》簽署，當中亦包括了各項新通關構思，三年多後才得到中央的支持和落實。關閘方面，關閘先延長通關兩個小時，後逐步向前，終極目標仍是“二十四小時通關”，“兩地一檢”亦是《協議》內容之一，澳門特區政府在三年前便開始努力爭取，“粵澳新通道”落成後便能落實。不但如此，澳門特區政府會密切留意新措施落實後情況，冀最終減輕關閘人流壓力，不擔心新措施反帶來更多人流及旅客，珠海方面亦會對新措施同步做好軟件、硬件的配合。

　　二十四小時通關可以救澳門？

　　即使策劃多年，二十四小時通關措施長期以來都是“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只是一再被珠海房地產開發商不定期地反覆炒作的新聞。最近幾年以來，澳門房地產價格和租金步步高昇，對已經結婚並育有孩子不得不與上一代分家居住的年輕一輩來說，買樓困難已經令不少澳門居民選擇在內地居住，或置業或租住，過往二十分鐘之內便可通過關閘口岸的情況，便愈拖愈長，甚至在早上七點至九點的高峰時期，過境人士往往拖到一個小時以上，都過不了關口。

　　於是，簡化通關手續，開放二十四小時通關措施，將過關人潮分散到每天的不同開放時段，便成為配合港珠澳大橋通車和城際輕軌系統開到關閘拱北關口旁邊，將香港、深圳、惠州、東莞、廣州、江門、中山、珠海、澳門等九個圍繞著珠江三角洲的城市，建構成一個“一小時生活圈”不可或缺的要素。

　　參考過往“落馬洲——皇崗口岸”實施二十四小時通關措施的經驗，此項措施至少會影響到：（一）澳門的房地產（樓市）價格和租金水平；（二）各類旅館的旅客入住率和租金水平；（三）邊境水客的人數急速上昇；（四）市內交通運輸壓力加重，堵塞情況會更加普遍；（五）接近邊境的北區飲食行業可能會生意大減；（六）跨境犯罪數字相應增加。

　　首先是澳門的房地產（樓市）價格和租金水平，可以預料的是，由於二十四小通關措施的實行，再加上最近半年賭博收入下跌約百分之二十的影響，澳門樓市已經下跌了百分之八，未來一年之內不斷下跌亦是意料中意，對未能上樓的年輕一代來說，這當然是一大佳音；不過，對在最近入市買樓的澳門市民來說，那當然是另一回事。

　　其次是各類旅館的旅客入住率和租金水平，預料也會不斷下跌至一個經濟供給和需求相對平衡的地步。可以預計的是，日後來自非中國大陸的旅客人數會逐漸增加，特別是過境香港的歐美背包旅客，令澳門的旅客來源更加多元化。

　　邊境水客的人數急速上昇，市內交通運輸壓力加重，堵塞情況會更加普遍，也是在所難免。誠如澳門區全國人大代表劉藝良所指出，國務院正式批准三個口岸的新通關措施，關閘口岸早晚分別提前及延長一小時通關，基本上已能滿足大部分居民的訴求。特別爲居住珠海、每日返澳工作或返學的本澳居民將帶來最大便利。提早通關亦有利於取道珠海前往內地的旅客。橫琴口岸廿四小時通關，亦有利粵澳合作開發橫琴及推動本澳居民橫琴置業；跨工區有限制時段通關模式，亦已照顧到本澳居民，並考慮到青洲居民的意見，避免爲區內交通、居民生活等帶來太大衝擊，更重要的是上述的多項措施，有助分流關閘口岸的通關壓力。

　　至於比較接近邊境的北區飲食行業，對價錢高過珠海拱北的食肆，短期之內，便可能會生意大減；但是，長期來看，由於人民幣的不斷升值，拱北食肆的價格目前已經漸漸高過北區食肆的一般價格，因此，到最後仍是會如香港粉嶺、上水、元朗的食肆價格逐漸和深圳食肆的價格水平慢慢平衡一樣，珠澳雙方達成一定的平衡。

　　最後一項的跨境犯罪方面，澳門東北坊會副理事長兼城規會委員胡玉沛指出，青洲區配套設施或不足，預料會有交通及治安隱憂，政府應該在短期之內完善照明及交通系統。長期規劃上，應該在青洲建設空中行人走廊，拓寬馬場北大馬路一帶道路，逐漸遷移“發財巴”（賭場穿梭巴士）至蓮花口岸上落旅客。

　　總結

　　總而言之，針無兩頭利，某項政策只要對大多數的澳門市民利多害少，澳門特區政府就應該去做，二十四小時通關措施也是如此。上列六種可能情況中，第（一）（二）兩項是對澳門有大利無大害；第（三）項無所謂有害或無害；第（四）項是利害各半；第（五）項短期之內會有不利後果，但長期則會無害；第（六）項則是有害無利。對大多數澳門居民來說，長期來說，六十萬人口不必再天天擠在三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不論從那一個角度來看，都是一件好事。

　　◆澳門/譚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