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梅歌: 疗伤的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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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1-19 09:01
第一个南京大屠杀公祭日所在的2014年底,“女性”频繁被作为主角。战争所带来的暴虐性画面已经让人产生了神经的麻木和疲劳,但与此同时,那场残暴中不为人知的渗底的温柔,在许多年后的今天也渐渐被人所关注。屠杀已经远去,疗伤却还在继续。在这个漫长的疗程中,艺术和女性,美和花朵,都是细水长流的生命能量。
女性的设计,是设计情感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欧美设计在体系上基本还延续着19世纪点奢华繁复风格,但战争的极致物资匮乏从物理和心理上都导致了对审美的节制。一方面,简洁朴素的设计风格广泛流行。另一方面,压抑后爆发的反灰暗呆板的趋势也纷至沓来。美国的设计就极大地反应了这一点。从战争破坏中复苏的美国,由于经济较快地走向繁荣和稳定,装饰艺术逐渐得到重视,但是与传统国家不同的是,战争期间出现的许多先进科学技术成果以及新材料成为了这场审美复苏的主导符号。与火箭科学发展相关的许多装饰图形进入了汽车的散热器格栅、拦泥板、尾灯的设计,如同美国一贯的气质一样,显现出一种迫不及待的改变。
1920年,美国宪法第十九修正案的批准,使妇女拥有投票权,这个地方范围的法律却引起了世界范围的女权运动。女性的独立意识开始前所未有地蓬勃苏醒,同样反映在了女装设计上。此时脱颖而出的香奈儿就以松散编织粗花呢套装、设计大胆的珠宝以及方形小挎包引领了一阵独立、干练、纤细、优雅的中性化风潮,赢得了大批拥趸,树立了一个时代的时装标杆。而二战后的芬兰,却反其道行之。芬兰人天生有一种冷艳的热情,在和平年代,芬兰人的祖祖辈辈就是高冷地度过,男人们在冰天雪地里觅食、钓鱼,一言不发,“好心帮手把袋子提进屋里,还没来得及知道名字,就不见了。”举一个八卦的例子:据说芬兰男人面对失恋,回复也不会超过一个单词。这样的芬兰男人,能熏陶出什么样的芬兰女人呢?
30年代以降,德国包豪斯设计学院的几位重要的工业产品设计师中,女性已经占了很大比例,但是他们设计的产品仍旧是以男性特征为标准,普遍偏理性、阳刚,压抑了女性特质。 而罂粟系列的设计师梅嘉·伊索拉则是少数几位当时能在男性设计世界里脱颖而出的有女性特质的设计师,她的设计热烈、奔放、雅拙有力,并且通常形象鲜明、色彩斑澜,具备一种热情的女性特征。
伊索拉这种奔放风格还是从40年代末的一次挪威旅行中看到一个非洲手工艺展览得来的灵感,后来,伊索拉又在此基础上利用斯洛伐克的民族图案和芬兰卡累利亚地峡的民间图案给自己的设计注入了传统的韵味。几何图形、花卉图案,简洁又不高冷,无序中又似乎有序,似乎占尽了“黄金割据点”。无论从时尚、设计、风格、品味上都不会限制人的个性发挥,但是又很有鲜明的个性和思路。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涉及女性设计的本质,女性设计的本质,似乎隐约和情感有关,人们选择设计,也和选择“情归何处”有关。
伊索拉的设计所代表的芬兰女人,充满了自给自足感。自给自足的热情,自给自足的鲜艳自给自足的愤世嫉俗,自给自足的阴阳调和。他们有一种女性化倾向,但又不阴柔,拥有富饶的生趣,却又不失娇憨。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这大概就是伊索拉为标杆的玛丽梅歌设计的密钥。
“成为每日生活的一部分,并实现我们所有秘密的心愿,这就是我对玛丽美歌未来的愿景,不多也不少。”创始人阿米·拉提亚这样说过。一种设计会被谁在什么情况、什么场合中被使用,他们对这设计产生高度认同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其中有什么隐蔽的心理?与普通的时尚品牌相比,常常使用图案攻占大面积的软装、家居、日常用品的玛丽美歌,显然更需要深谙形形色色的人类情感。
疗伤的罂粟
以罂粟花纹饰闻名的芬兰设计品牌玛丽梅歌(Marimekko),是阿米·拉提亚(Armi Ratia)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创建的,一直以花色纺织品作为主要产品。她的目的如同那招摇的花朵图案一样明白:给战后的世界重新带来艳若桃李的色彩和能量,至于是不是普遍理解的正能量,就各有见解了。总之玛丽梅歌推出至今,已然成为芬兰的国宝级品牌,设计的印花图案逾3000款,其中最负胜名的一款就是罂粟花。Unikko罂粟花系列图案是1964年设计师梅嘉·伊索拉(Maija Isola)违背了创始人阿米·拉提亚的禁令擅自创作的。拉提亚曾认为:盛开的花朵只有在自然界中才美丽,一落到印刷品上就死去了。于是作出一条声明:玛丽梅歌永不采用花卉图案。有趣的是,这系列违禁设计最后却成为了玛丽梅歌引以为傲的经典。
五十年来,Unikko罂粟花出现在服装、配饰、家居产品上,出现在热气球和双层大巴上,还出现在航空公司的飞机和制服上,几乎无处不在地变成了一个象征符号。但是其实早在罂粟花系列推出以前,创立初期的玛丽梅歌就被美国当时的总统夫人杰奎琳·肯尼迪看中。1960年,杰奎琳·肯尼迪购买了7件玛丽梅歌的礼服,并且登上了《体育画报》的封面,杰奎琳·肯尼迪的偶像魅力和玛丽梅歌的鲜明色彩相得益彰地引领了一阵风潮,为罂粟花系列的迅速风靡提供了强有力的舆论铺垫。同时,知识分子群体的垂青也是玛丽梅歌屹立时尚圈独树一帜的地方。
除了设计的成功,难得的是,玛丽梅歌的商业成功不算一个偶然的运气,阿米·拉提亚早在品牌创立前两年就对品牌的规划有着清晰的计划。所以1951年玛丽梅歌在赫尔辛基的首次时装秀,设计师梅嘉·伊索拉的彩色面料和干净剪裁引起的疯狂抢购如约而至。随后,无论是建筑感剪裁,还是激进主义衬衫——多么看似分崩离析的元素,玛丽梅歌都能用品牌的概念一统江湖。甚至它的商标“M”的诞生都只是平面设计师放了一张白纸敲了一下按键“M”——听起来是如此不靠谱。但是多年来的浮沉际遇,尤其九十年代初的濒临破产,玛丽梅歌冷暖自知,也和经历过战争的人民一样,“见过了冷暖”。
纵观2014年玛丽梅歌的几个系列,彩色布面的大串珠项链、橙色波点的渔夫帽、白底紫红色蒲公英丝巾,与或三原色或粉嫩的连衣裙搭配,丝毫不显凌乱,而且清新卓绝、层递生辉。玛丽梅歌的图案有鲜明而传承有序的风格,虽然运用着非常通俗的鲜亮元素,但却因这缺一不可的因素而很难被模仿。细细分来,它们的图案形象从未有过繁复,但也没有过于凌厉的简洁,几何图形上变化出来的花卉造型与动物形态经过一系列平面构成,产生了一种简易符号集合变化出的强大视觉效果。
还是一种天生的自洽。如同冰雪世界里的基因并不畏惧战争的寒冷,因此疗伤的方式也直截了当毫无曲折与拧巴。
有人说无论玛丽梅歌还是其它芬兰设计最为持久的元素之一是“民主的感觉”,不知道这里的“民主”是否指的是它“圆满的安全感”。但是芬兰的本地报纸《赫尔辛基日报》这样总结芬兰设计:“芬兰人都习惯使用精心设计的杯子,餐具,盘子和家具。这几乎已经成了普遍标准;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像芬兰这样,设计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每个人都能负担得起,并非像许多别的国家那样只为精英阶层服务。”也许更为通俗与合适。
“习惯”二字道尽了一切。
文 Article > 韩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