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穿戴破旧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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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3-06 11:58
三星接过棘手任务,设计贴身时尚的可穿戴计算机。
“不如到作战室瞧瞧?”
丹尼斯·米罗瑟斯基(Dennis Miloseski)带我走进一间小型会议室,墙上钉着上百幅图片,其中大部分是细薄空心圆柱体的素描画,也有少数几张照片,画面上是一位美女,一个银镯。部分草图用印刷体大写字母标注了功能,比如“触觉反馈”(HAPTIC FEEDBACK),还附上红色和绿色的小便签,说明该创意是弃是用。会议室中央的桌子上整齐排列着大概50个由纸板、塑料和金属制成的模型,旁边是一堆胡乱摆放的电路板。
最后的成品端坐在米罗瑟斯基的右手手腕上,一个配有轻薄弧面屏幕的漂亮手表。这款售价199美元的设备4月份面市,可追踪主人白天的心率和运动以及夜晚的睡眠模式,用户无需掏出手机,即可查收邮件和短信。他解开表带递给我,骄傲地指着印在表面的一小串数字:70之2。1号显然正身处韩国的某个角落。“这是第一批出厂的产品。”他说道。“我们想打造那种前所未见的惊艳感觉。”米罗瑟斯基带领由工业设计师、软件工程师及用户体验专家组成的百人团队,开发、制造并将这款智能手表送到消费者手中,前后用时仅12个月。与迄今为止发布的其他可穿戴计算机不同,此表并非笨拙过火的手腕手机。它不内置应用,不能打电话,也无需每天充电。茫茫表海之中,你看到了它,将它戴上手腕,不禁想说,与苹果(Apple)智能手表相比会如何呢。
有趣的事来了:米罗瑟斯基服务于三星,苹果的死对头,凭山寨iPhone和制造完美微波炉而为人熟知。我们刚刚欣赏到的手表其实是Gear Fit智能手环,2012年末,三星移动事业部(Samsung Mobile)CEO申宗均(J.K.Shin)聘请米罗瑟斯基在旧金山市中心打造新的创新实验室,也正是为了它。“这就是新三星。”米罗瑟斯基一边带我参观三星美国设计研究所(Samsung Design America)宽敞明亮的总部大楼,一边告诉我。“我们想创造还未存在的产品类别。”设计需求尚未出现的产品,是商界最艰巨的挑战之一。对三星而言难度尤其大,毕竟它的成名途径是发现成功产品并仿制出低成本或多功能的山寨版。说好听点,这种所谓的快速模仿者策略争议颇大。当这家韩国电子巨头的智能手机业务实现大范围盈利,销量领先世界时,这一策略也达到了顶峰。然而,三星如今面临着来自中国低成本竞争者的压力,比如价格更具优势的小米。与此同时,苹果继续主导高端市场,并开始侵占三星在亚洲的地盘。这也是三星的营业利润连降三个季度的原因。与其被动接受他人的挤兑,三星选择努力进化成创新者。因此,原本在谷歌(Google)特殊项目部负责设计的米罗瑟斯基才愿意加入。“我非常佩服三星敢于挑大梁、迅速行动的勇气。”他说道。“但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你总会猜测它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投资搞设计和创新。”
正如苹果的神秘感与它创造了自成一派的音乐播放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息息相关,申宗均与米罗瑟斯基也把赌注押在了可穿戴技术上,希望借此推三星一把。“三星处于行业的最前沿。”Whipsaw工业设计公司联合创始人丹·哈登(Dan Harden)说道。该公司正是耐克(Nike)Fuel Band运动腕带背后的功臣之一。“他们每季度发布新鲜东西,试验各类大众产品,这就是领导能力的证明。”
三星先前的美国设计部门位于洛杉矶,运营模式类似于独立咨询公司,后来为了给米罗瑟斯基的新工作室腾出地方,这个驻点被关闭了。“他们有一张纸明确写着,‘以下这些项目我们希望你好好看看。’”米罗瑟斯基解释道。“而我的第一句话是,‘该研究什么,我们自有主张。’”
米罗瑟斯基招募了几名得力助手,他们一路走来汲取了不少苹果的设计理念。霍华德·努克(Howard Nuk)是工业设计师出身,效力于青蛙设计公司(Frog),在苹果设计老将哈特姆特·艾斯林格(Hartmut Esslinger)手头下工作。努克后来任职于Ammunition设计公司,创办者是苹果前工业设计总监罗伯特·布伦纳(Robert Brunner)。工程主管纳森·福克曼(Nathan Folkman)则来自私密社交应用Path,一款设计精良(却很少人用)的程序,由苹果前营销官大卫·莫宁(Dave Morin)所开发。“我们当然都与那家公司有过交集。”努克说道,仔细遵循着三星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提及某家位于库比蒂诺以水果命名的公司。
米罗瑟斯基刚刚上任几个月,还处于团队建设期,坊间已传闻那家水果公司又出了新产品。2013年4月的一场电话会议上,苹果CEO蒂姆·库克(Tim Cook)告诉投资者,“我们看到了眼前的伟大机遇。”库克承诺了新软件、更好的硬件配给以及最为吸引人的“潜在新产品门类。”自此,谣言不胫而走。
米罗瑟斯基尽量不去顾虑苹果,或其他任何对手,一心寻找三星能够投入的产品类型。他授权开展并审阅了一系列可用性研究,追踪消费者的手机使用习惯,最后发现,尽管大部分人都是手机上瘾一族,每天查看手机大约150次,但大多时候我们只是匆匆瞟一眼手机屏幕,然后就放回口袋或包包里。“用户掏出手机,都是为了这些匆匆一瞥的快速体验。”他说道。“这使得我们对可穿戴技术领域产生了浓厚兴趣。”米罗瑟斯基分析道,智能手机的出现几乎迅速毁掉了人类生活某些简单的快乐,比如另一半全心全意的陪伴或户外散步时不用想着刚刚收到的罐装真空吸尘器买卖有多划算,而可穿戴计算机象征着应对这一现象的机会。好的可穿戴设备能够帮助你轻松读取重要邮件,忽略垃圾消息。
市面上已存在初级可穿戴设备:耐克的Fuel Band运动腕带及其他健康追踪器;谷歌眼镜(Google Glass)的早期开发版本;还有韩国设计的Galaxy Gear三星手表,2013年9月面世,允许用户在手腕上拨打和接听电话,好比星际舰队司令,也可运行应用、拍摄高清视频。但却没有一款能够火起来。谷歌眼镜象征着米罗瑟斯基所谓的“全机械人”道路;而Fuel Band运动腕带,品牌打得好,钱却赚得少,而且极客味太重,他开展的另一组研究表明,“女生晚上外出赴约都会把它脱下来。”米罗瑟斯基拒绝过多评论三星的第一款可穿戴设备,这或许是好事。这款手表塞满了各种应用,电池寿命和处理速度因此大打折扣,据说销量十分疲软,至于卖出去的少数几台,退货率也达到了30%。某份测评总结道“试图迎合众口,结果可想而知,就是一款魅力缺缺、了无生机的产品。”
米罗瑟斯基的结论:一款成功的可穿戴设备必须有所侧重,而健康腕带是显而易见的抉择,毕竟运动手表的市场已经相当可观。同时它的外观必须时尚,让女士夜晚外出愿意佩戴,男士能够引以为豪,就像来自中西部、有着橄榄球中线卫身材的米罗瑟斯基炫耀左手的计时腕表一样。[奇怪的是,米罗瑟斯基和苹果设计主管乔纳森·艾夫(Jonathan Ive)都佩戴个人特制的计时腕表。米罗瑟斯基戴的是一块厚重的百年灵宾利(Breitling for Bentley)系列运动手表,他把常规的金属表带换成了手工皮表带。而艾夫则佩戴他和伙伴马克·纽森(Marc Newson)为Product Red慈善机构设计的积家(Jaeger-Le Coultre)腕表,拍卖价达到36.5万美元。]
米罗瑟斯基给新项目取了个代号“翼尖”(Wingtip),既指男皮鞋前端经典的翼状装饰皮,也是“为了推动团队思考时尚前卫的技术手法”。
“你们知道吗,我戴这个。”库克在2013年5月的某场会议上开了口,秀出手腕上的耐克Fuel Band运动腕带。他对这款设备表示赞赏,但也指出,正如市面上其他可穿戴产品一样,它的受众群十分有限。“没有一点能够说服从未佩戴过眼镜、腕带或手表的孩子,至少我还没见过。”他说道。“所以,我认为这个领域还有很多难题有待解决,但是现在探索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探索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据悉,同年夏天,库比蒂诺某绝密可穿戴技术团队,由艾夫本人亲自监督,开始招募新血。(苹果是出了名的鄙视市场调查,但有证据表明这只是故作姿态。据推测艾夫订购了一批运动手表,而苹果状告三星的专利诉讼案也表明,苹果确实做过竞争力分析。)苹果还从其他领域借将,从医疗器械公司挖走工程师,从服装行业高层挖走管理者,其中包括圣罗兰(Yves Saint Laurent)前CEO保罗·丹尼佛(Paul Deneve)和耐克创意厨房(Innovation Kitchen)设计主管本·谢弗(Ben Shaffer)。在日本和俄罗斯等国家,苹果悄悄为“iWatch”一词申请了商标保护。2013年的大部分时间里,米罗瑟斯基和努克都在担心设计拙劣问题。“我们打印了上百个模型,只为找到屏幕宽度与表带的最佳比例。”米罗瑟斯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三星美国设计研究所存放3D打印机的橱柜。他拿起几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塑料模型。“早期我们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创造出一款科技产品,使其成为人类服饰的一部分,甚至成为人体的一部分?’”
此一问启发了Gear Fit智能手环最为重要的工业设计成就:弧面屏幕。弯曲外形的因素“是根据手腕而定的。”努克说道。“人体是曲线的,那就把屏幕也做成曲线吧。”此外,他一边把手环滑到礼服衬衫的袖口下,一边补充说,“如果表面是直的,肯定会卡住。”彼时,弧面屏幕在大众技术产品中前所未见。(三星、索尼等公司在2013年推出了凹面电视,虽然价格要高昂得多。)为实现这一目标,三星还必须设计适用的弧形电池。当时,关于翼尖究竟应该是可拆卸、可嵌入腕带的圆荚体,还是像Fuel Band或捷波朗(Jawbone)的Up健康手环一样单一完整的手环,存在不少争论,也因此诞生了上百个模型。最终圆荚体胜出,因为它的生产工艺更简单,且能搭配各种手环。“它做到了时尚前卫,可以搭配皮表带或硬壳,好比女士的手镯。”米罗瑟斯基说道。
用户体验设计师描绘了软件的设计草图,粘到泡沫模型上,然后发到测试者手中,“估算多少信息才算足够。”米罗瑟斯基说道。与其设计一款搭载成熟完整应用的手表,他选择让团队设计自主操作系统,允许Fit接收手机通知,用户可预设个性化信息,快速回复,比如“晚点打给你。”这种做法节省了电量,似乎也和手环的屏幕空间互相兼容。他们尝试并放弃了一些更为激进的想法。
2014年初,米罗瑟斯基和努克正进行最后的设计完善工作,关于iWatch的猜测再次满天飞。“如果说苹果的iWatch根本就不是iWatch呢?”苹果科技网站Cult of Mac的作者查理·索雷尔(Charlie Sorrel)不禁猜想,语气中似乎没有讥讽之意。他抛出这一宏大的存在主义疑问,依据是苹果正在开发的或许并非可穿戴硬件,而是软件协议,同时他也承认这一想法“是昨晚洗澡时突发灵感。”
身处这一混乱漩涡之中,2月份,三星在巴塞罗那的全球移动大会(Mobile World Congress)上推出了Gear Fit智能手环和一系列其他产品,包括新的Galaxy S5手机及其他两款智能手表Gear2和Gear2 Neo,两者都在韩国开发,且充斥着过多功能,如同三星大部分产品的一贯风格。Fit手环抢尽风头,赢得了最佳新手机、装置或平板电脑(Best New Mobile Handset,Deviceor Tablet)大奖。
两个月后,Fit手环开始上市销售。短短10天,首批产品被抢购一空,据说超过了20万件。某测评者称其为“迄今为止可穿戴产品最大的希望。”起步初期引人瞩目,但距离米罗瑟斯基设定的数千万件的成功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路。
迄今为止可穿戴产品最大的希望。如此明褒实贬,背后潜台词是对苹果iWatch的翘首企盼。6月底,据路透社(Reuters)报导,台湾供应商广达电脑公司(Quanta)准备开始生产一款配备2.5英寸曲面屏幕和心率监控器的智能手表。换言之,和米罗瑟斯基团队几个月前推出的产品极为相似。没有人敢承认这个不便说出的真相。
自三年前接任苹果CEO以来,过分热心的分析师们便一直纠缠着库克,要求他发布新的产品类别。这群分析师认为,苹果将在头12个月售出6,000万个iWatch,如此天文数字,分析师们也是醉了。就连脚踏实地的观察者,似乎也赞同苹果会在不久的将来卖出大量智能手表。“历史上计算机的进化模式是体积越来越小。”独立分析师霍雷斯·德迪尤(Horace Dediu)指出。“下一个发展阶段就是可穿戴产品,私密计算机。”今年夏天,我尝试佩戴Fit手环几周时间。我是一名极客,也是相当专业的跑步者。而我的纠结点并不在于晚上赴约戴不戴手环,而是每天早上有没有必要戴上它。我不在乎每天走了多少步,也不希望一收到邮件或短信手腕就振一振,当然我更没有体会到米罗瑟斯基言过其实的夸张感受,“与可穿戴设备展开一段全新情感体验。”对米罗瑟斯基和三星而言最好的安慰,是真正的颠覆性产品往往一开始都不受待见。看看手上的iPhone 5S,我们都忘了,7年前iPhone一代还遭到不少人的唾弃,因为它价格高昂,对商业用户来说功能还不够强大。
米罗瑟斯基的团队不断发布软件更新,以促使Fit手环和手机应用更为紧密地集成。应用与可穿戴产品之间的“界线逐渐模糊”,工程主管纳森·福克曼说道。举个例子,音乐流媒体应用或许能根据你的运动强度为你推荐歌曲,或者邮件应用能在你的压力飙升时停止显示与工作相关的信息。
对米罗瑟斯基和艾夫而言,最糟糕的情况是,设计第一款伟大的可穿戴产品所面临的障碍比手机要大得多。除了个人品味不同,使用者的体型和手腕大小也各异。有些人或许会觊觎米罗瑟斯基和艾夫所佩戴的计时腕表,而其他人,比如我,可能觉得它华而不实。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米罗瑟斯基才同时开发了好几款其他产品。首先是一系列高端耳机:早在苹果以30亿美元收购Beats耳机公司前,三星就意识到了拥有自家优质音响配件的价值。据说它还与Facebook新近收购的Oculus VR虚拟实境技术公司合作,生产了一款虚拟实境头戴式耳机,让Galaxy S5手机变身身临其境的游戏机。我们还会看到更多的腕式佩戴产品。“这些可穿戴设备是同类中的打头先锋。”努克说道。“市场会持续扩大,而我们也会不断成长,不断改进产品。”
米罗瑟斯基表现出了令人钦佩的隐忍,他坚称自己没留意、不在乎、也未视“那家公司”为竞争对手。“我们不认为这是一场比赛。”他说道。
今年秋天,库克揭晓了大家期盼已久的可穿戴设备,iWatch。比赛开始了。
文/MAX CHAFK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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