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变得越发怪诞

　　提姆和艾瑞克（以及戴夫）悄无声息地重新定义美国主流大众的幽默感。

　　当我到达位于加州格兰岱尔的Abso Lutely总部时，一位与歌手麦莉·赛勒斯（Miley Cyrus）年纪相仿的助理领着我到提姆·赫戴克（Tim Heidecker）和艾瑞克·威尔海姆（Eric Wareheim）办公室旁的一张桌子边。告诉我Wi-Fi密码后，这位助理就转身离去。站在我面前直直盯着我的，是一个戴着姜黄色长胡须的儿童人体模型，胡须的长度可媲美崇尚简朴生活的阿米什人。过了一会儿，赫戴克和威尔海姆现身，我的脑中一直浮现情景剧《提姆和艾瑞克》（Tim and Eric Awesome Show，Great Job！）“Chrimbus特别版”（Chrimbus是美国一个节日）中两人那“芒奇金人碰上拉斯维加斯”（芒奇金人，英文Lollipod Guild，电影《绿野仙踪》中的人物）的古怪造型，因此，身穿寻常纽扣式衬衫和牛仔裤的赫戴克和威尔海姆竟让我产生不协调之感。

　　作为喜剧演员兼电视制作人，赫戴克和威尔海姆因2007至2010年间在卡通电视网（Cartoon Network）成人动画频道（Adult Swim）播放的喜剧《提姆和艾瑞克》而声名大振。他们带着我来到楼上的剪辑房，在那儿，他们正在为新剧《提姆和艾瑞克的床边故事》（Tim and Eric’s Bedtime Stories）做最后的润色工作。38岁的威尔海姆是个高个子，毛发茂盛却显得极其整洁，整个人流露出兴奋之情；同样38岁的赫戴克个子矮些，但气场与威尔海姆一样强大。他向我描述了即将观看的喜剧，尽管语言简洁，我却能感觉到他万分期待我的反应。屏幕上，鲍勃·奥登科克[Bob Odenkirk，最著名的角色是《绝命毒师》中那位狡诈的律师索尔·古德曼（Saul Goodman）]化身一名外科医生，用闪光的金属剪刀剪掉一个女人的脚趾头。该场景就像一部与医疗事故相关的恐怖片，然而，奥登科克动手术时的喧闹劲和病人的老僧入定形成鲜明对比，令我一再笑场。赫戴克和威尔海姆也被逗乐了。

　　这种令人不安的喜剧受到评论家和时尚导向者的盛赞。但过去几年来，真正的革命却发生在幕后。他们的制作公司Abso Lutely是为独特而不妥协的声音设立的全方位服务工作室，致力于为后情景喜剧界制作更高水平的电视剧。通过所支持的其他演员——这些演员出现在不同的电视网络，归属不同的喜剧风格——赫戴克和威尔海姆正开始按照自己的口味改变我们的幽默感。他们制作的喜剧，就如同校车上留着胡子的孩子一样好认。

　　目前，Abso Lutely负责七部连续剧和两部特别喜剧节目的制作，这些节目在三个不同的电视网络播放，每周观众数过百万（还有很多网络进行直流播放，不过通常是非法的）。众所周知，他们的节目总出现真正的名人，如威尔·法瑞尔（Will Ferrell）、扎克·加利费安纳基斯（Zach Galifianakis）和莎拉·斯尔弗曼（Sarah Silverman），《天才白痴史蒂夫·布鲁尔博士》（Check It Out！With Dr.Steve Brule）甚至由奥斯卡金像奖提名演员约翰·C·赖利（John C.Reilly）担任主角。演员阵容之华丽令人印象深刻——对一个如此怪诞的喜剧制作机器而言，更是如此。

　　40岁的首席制作人戴夫·尼邦（Dave Kneebone）从后面一间办公室走出，他解释说这些厚活页夹塞满了授权协议书。许多节目都是真人上场，这也让Abso Lutely的律师处于忙碌之中。作为最迟加入赫戴克和威尔海姆阵营的成员，尼邦和蔼可亲，面带微笑，看上去就像蜘蛛侠托比·马奎尔（Tobey Maguire）的哥哥。

　　“我们非常小心地制作节目，”尼邦说，“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是，最棒的场景在面前，却不知如何使用它。”

　　赫戴克和威尔海姆通过90年代中期天普大学（Temple University）的电影项目认识。出于对公共电视节目的热爱和对过分正式学生电影的鄙视，他们开始录制一些奇怪的视频，只为逗彼此发笑。终于，他们制作的一个短片登上了费城世界电影节（Philadelphia Festival of World Cinema）——这给予他们莫大的信心，促使他们将短片的DVD寄给多位偶像，其中包括因如今已成HBO（家庭影院）经典短剧《鲍勃大卫秀》（Mr.Show）而成为备受喜爱和尊敬的喜剧教父奥登科克。他们还附上了自己的光面大头照以及一张编号发票。奥登科克被逗乐了，深受作品打动而决定收他们为门徒。2004年，奥登科克帮他们与卡通电视网签约，在成人动画频道上播放处女秀《汤姆给市长出点子》（Tom Goes to the Mayor），并担任该剧的创意顾问。

　　《汤姆给市长出点子》大热，成功获得第二季续订。赫戴克和威尔海姆壮了胆，决定自己负责制作流程，因而成立了Abso Lutely。2006年，他们将尼邦从文学出版巨头Mc Sweeney’s出版商挖到新成立的公司。

　　“在我的职涯中，我经常谷歌‘制作人是什么意思？’”尼邦说，轻轻地耸了耸肩。直至今日，他仍不知道制作人的意思，但他却很擅长制作。

　　“戴夫代表了我们对公司的认知，”威尔海姆说，“在他之前，我们的制作人以传统方式管理公司，并不将创意放在首位。但创意是我们最重要的东西。关键是，以不讨人厌的方式将最棒的创意带上屏幕。”

　　《汤姆给市长出点子》第二季播出之后，赫戴克和威尔海姆开始制作《提姆和艾瑞克》。这部扭曲的杰作是商业恶搞，是情感小品，也是人物速写，它参考80年代烂剧而形成独特的视觉风格，从众多笑剧中脱颖而出（“如今，要制作这么傻逼的剧，可得费不少功夫，”赫戴克说）。除了另类选角方式和故意为之的粗劣制作，《提姆和艾瑞克》还有自己的编辑哲学，这促使了Abso Lutely非正式独家风格的形成。若某个笑话比较冷，团队会加上题注、图形和冗长镜头将妙语的缺乏变成本集的特色。

　　《提姆和艾瑞克》播出五季之后，赫戴克、威尔海姆和尼邦决定拓宽业务，将Abso Lutely的制作业务拓展到“提姆和艾瑞克”项目之外，进一步加强与合作人的发展。“我们想，这些对我们来说已经成为家人的人呢？”赫戴克说，“我们可不想失去他们。”在Abso Lutely的办公室中，这种家庭氛围显而易见。大家围着一张大桌子吃午饭（公司出钱），名叫培根的猎犬和吉娃娃混种小狗自由地东奔西跑。公司的许多导演、编辑和编剧都是从实习生做起的。

　　赫戴克和威尔海姆特别注意不去干预家庭成员制作的节目，让另类的喜剧声音以自己的方式呐喊出来。“正如我深受巨蟒剧团（Monty Python，英国六人喜剧团体）和《周六夜现场》（SNL）的影响，我觉得提姆和艾瑞克的喜剧将具有同样影响力，”成人动画品牌执行副总裁兼创意总监迈克·拉佐（Mike Lazzo）说，“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改变了喜剧制作的幽默感。”

　　目前，Abso制作的喜剧中，最有名的是《救援高手》。创作人内森·菲尔德（Nathan Fielder）将自己展现为小商业的营销专家，节目《救援高手》和受到热捧的“脑残星巴克”都体现了他那备受争议的营销创意。

　　去年春天，菲尔德想出开一家翻版星巴克咖啡店，菜单里每种食物前面都加上“脑残”二字。主意一提出，尼邦立即予以否决。然而，半个钟头之后，他打电话跟律师讨论了美国“戏仿法”的限制。新闻台报道了“脑残星巴克”之后，咖啡店一夜爆红；几天后，菲尔德受邀上了《大卫深夜秀》（Letterman），尼邦则忙于应付星巴克大律师们的电话。“脑残星巴克”比任何人期望的都要红，虽说咖啡店最终被洛杉矶卫生部勒令停业，但它却成了《救援高手》节目的转折点（以脑残咖啡店为主题的那集于7月29日播出）。第一季和第二季之间，《救援高手》的目标受众增长了49%。

　　制作一集《救援高手》可能需要数月的时间，面对这样一部真人秀，不仅时间表完全无法预测，剧情的发展更经常偏离预设的重点。这真是大大考验了Abso Lutely的灵活性。包括《天才白痴史蒂夫·布鲁尔博士》在内的其他节目则是即写即拍，经常临时更改服装和布景设计等等。

　　新剧《提姆和艾瑞克的床边故事》抛弃了低保真喜剧小品的手段，转向类似电影的选集格式。某些情况下，甚至抹灭了搞笑成分。“我们注意到一个趋势，那就是搞笑再也不时髦了，”威尔海姆说，“看看《路易不容易》（Louie），你会发现它更多的是一个故事，而不止是笑话笑话笑话。”

　　“我们以及我们喜欢的喜剧可称之为‘后幽默’”，赫戴克说。“我们爱笑话，而且还表演笑话，”威尔海姆补充道，“但真正让我们兴奋的，是‘更高水平的喜剧是什么？’”若他们找不到问题的答案，Abso Lutely推出的下个节目或许能呢。

　　文/JOE BERKOWI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