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位而行 随遇而安

  • 来源:时尚北京
  • 关键字:父亲,汤用彤
  • 发布时间:2015-04-20 14:42

  国学大师汤用彤故居寻迹

  汤用彤一生确实遵照父亲汤霖的教训:“素位而行,随遇而安”,“毋戚戚于功名,毋孜孜于娱乐”。抗日战争开始之时,汤用彤为自己的代表作《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题写了一篇“跋”,“跋”中不仅可以看到他继家风、为人为学、立身行事之大端,且可看出他忧国忧民之胸怀。他是现代中国学术史上会通中西、接通华梵、熔铸古今的国学大师之一。汤用彤一生致力于佛学研究,对于中国佛教史的梳理,对于魏晋玄学的开掘,为中国佛学发展研究填补了空白,为中国文化史、中国哲学史的确立打通了难关。

  父亲的影响

  汤用彤的父亲汤霖是光绪十六年(1890年)进士,汤用彤出世时,他正在甘肃通渭做知县。汤用彤幼时很少说话,父母亲都以为他不大聪明,谁知汤用彤三岁那年的一天,突然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桃花扇》中的《哀江南》,父亲非常惊异。于是汤用彤很早开始在父亲的教馆中接受教育,“幼承庭训,早览乙部”,从小就对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汤用彤后来回忆父亲对他的影响时说:“先父教人,虽谆谆于立身行已之大端,而启发愚蒙则常述前言往行以相告诫。彤稍长,寄心于玄远之学,居恒爱读内典(佛学)。顾亦颇喜疏寻往古思想之脉络(佛教)宗派之变迁。”

  辛亥革命前,汤用彤离开父亲的教馆,在北京顺天学堂求学,后考入清华学校。毕业后,他考取官费留美,但因治沙眼而未成行,留在清华教国文,并兼任《清华周刊》总编辑。此后至1918年才赴美留学,先入汉姆林大学,主修哲学,后转入哈佛大学研究院。

  汤用彤成名很早,他在哈佛留学期间,就与陈寅恪、吴宓一起被称为“哈佛三杰”。他们三人均是近代大家,以汤用彤的佛学功底最为深厚。1921年汤用彤获哈佛大学哲学硕士学位,次年回国。回国后,他先后在东南大学、南开大学、中央大学哲学系任教,在此期间开始研究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

  汉魏两晋以来佛学发展问题一直是中国哲学史中的难点问题,许多中国哲学史学者都被难在了此处,因此这个领域的佛学发展研究一直是一片空白。汤用彤自1922开始研究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到1937年,完成了《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定稿。他曾将完成的书稿拿给胡适,胡适看后大加赞扬,在其日记中称此书为研究汉魏两晋南北朝最有权威之作,并推荐给商务印书馆王云五。《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根据大量史料、经过认真详实的考证,总结出佛教思想传入中国的思想演变,填补了该领域的空白。1938年,四易其稿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公开出版,中国哲学史的难关终于被汤用彤打通了。

  曾经的故居

  1931年应北京大学之邀,汤用彤出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在北大任教期间,汤用彤就住在其父汤霖所置的位于缎库胡同的一所大宅院。这所宅院当时的门牌号是3号,据汤用彤的儿子汤一介回忆,缎库胡同3号院是一座南北向的院子。院门里有一座大影壁,影壁的右边有一个月亮门,门里是南院。南院有一道门直通正房。正房北面是七间,东面是三间,西面有三间,正房四周还有游廊。正房后有一座二层的小楼,楼上有三间房,楼下就是大厅了。小楼的后面是后院,后院门的门牌是缎库胡同6号。

  后来抗日战争爆发,打破了宁静的生活。抗日战争开始不久,北京大学转往后方,汤用彤也随着南迁。四十年代初汤用彤的哥哥汤用彬卖掉了缎库胡同的宅子,并购买了小石作胡同3号居住。

  汤用彤曾经住过的宅院,如今的门牌号是缎库胡同4号,不过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了。院内被搭建成了很多家聚居的大杂院,不过所幸当年的二层小楼还在。楼梯是木质的,由于年久失修已经有些腐朽了,小楼栏杆的红漆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在景山前街西头有一条老胡同叫石作胡同,与故宫近在咫尺,地理位置之特殊,足以说明它有一段异乎寻常的历史。“石作”就是生产各种建筑石材的衙署,归内官监管辖。在明永乐年间修建北京城时,就设在陟山门街路南的这片地方。到了清代因此处有明朝的石作,遂取街名为石作胡同。后又改为大石作胡同和小石作胡同。

  抗日战争胜利后,1946年北大回迁,汤用彤也回到了北京。回京后汤用彤一家就居住在小石作胡同3号。据汤一介回忆,当时是1946年,小石作胡同的院子是南北向的,院里很宽敞,进了院门,是一个过道,从过道再向里进去是一个小天井。天井的右边有一个小的跨院,院子里有四、五间房子。院子的右边是南房,南房旁有一道墙,墙上开有一个门直通正院。正院是四合院,里面有北房五间,东房三间、西房三间。正院还带着一个小的跨院,跨院里就是厨房等处了。一家人从1946年到1952年之间断断续续地住在这里。

  纯儒之典型

  汤用彤一生淡泊名利,好友钱穆在他的《忆锡予》一文中说:“锡予之奉长慈幼,家庭雍睦,饮食起居,进退作息,固俨然一纯儒之典型。”

  在新中国成立前汤用彤一直是教书,虽任北京大学哲学系主任、文学院院长多年,他都淡然处之。平时他主要管两件事:一是“聘教授”。季羡林多次向人说:“过去用彤先生掌文学院,聘教授,他提出来就决定了,无人有异议。”盖因汤用彤秉公行事,无私心故不会有人不满。二是学生选课,他总是要看每个学生的选课单,指导学生选课,然后签字。1946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在北京东厂胡同成立了一个“驻北京办事处”,傅斯年请汤用彤兼任办事处主任,并每月送薪金若干,汤用彤全数退回说:“我已在北大拿钱,不能再拿另一份。”

  1944年当时的教育部授予汤用彤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最高奖,他得到这消息后,很不高兴,对朋友们说:“多少年来一向是我给学生分数,我要谁给我的书评奖!”后来1955年,中华书局重印汤用彤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时,所给稿费较低,而汤用彤自己根本也不知当时稿费标准,对此也无所谓,后来他的学生向达得知,看不过去,向中华书局提出意见,中华书局才给以高稿酬。由此可见,汤用彤对金钱全不放在心上,但他对自己的学问颇有自信。

  汤用彤虽有家学之传,并留学美国,但他平日除读书、写作外,几乎无其他嗜好。他于琴棋书画全不通,不听戏,不饮酒,只抽不贵的香烟;他也不听西洋音乐,也不看电影,更不会跳舞,在昆明时常与金岳霖先生交换着看英文侦探小说,偶尔汤用彤和夫人会去闻一多家打打麻将,或者去散散步,在田间走走。汤用彤生活非常节俭,从不挑吃,常常穿着一件布大褂、一双布鞋,提着夫人为他做的布书包去上课。1954年他生病后,每天早上一杯牛奶,一片烤馒头片,放上一点加糖的黑芝麻粉,他就满足了。有一次,汤用彤的妹妹没看清,把茶叶末当成黑芝麻放在馒头片上,他也照样吃下去,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如今在地图上大、小石作胡同,只能查到大石作胡同了,走在胡同里遇到一位正在悠闲晒太阳的老人,打听小石作胡同的位置,老人指了指东边的楼说:“小石作胡同原来就在那边儿,现在盖了高楼,胡同没了,再也找不到了……”曾经的小石作胡同淹没在了高楼之中无处可寻,留下的只有回忆了。

  文:陆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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