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辉实验戏剧作品《寻欢作乐》
时间：2015.7.21-8.2
地点：蜂巢剧场
导演：孟京辉
演出：二丁一笑戏剧男团
自从看过蔡明亮的电影《天边一朵云》，从此对于西瓜就产生了特别的情感。在超越了作为水果的本身，它的存在仿佛具有了可以抬头瞻仰或者握在手中凝视的地位。那一晚，在灯光幽暗的剧场，弥漫整场的明亮而清爽的西瓜味像夏天洗掉满身臭汗，留下沐浴液的余味，悠长而绵延，浓烈而易逝。
那是可爱的欲望的啊，还是，可怜的幸福啊？
罗素的《幸福之路》曾生猛表达，通过幸福之路时会遇及的人性之喜恶：自省、嫉妒、热情、爱，加之生存的捆绑：工作、家庭。人性和生存的相纠相缠，都是在引向一个话题：幸福的样子。从古至今，从西方到东方，这一话题的探讨从来没有准确的定义。在所有的不准确中，便产生了幸福的哲学。哲学的呆板和严肃总是让人忍俊不禁，而罗素的哲学是开放的，甚至是疯狂的。孟京辉说：罗素的哲学是一场狂欢。它是一张温暖的床，在这张床上我们可以狂欢，不但是语言的狂欢，更是心灵的狂欢。
灯光幽暗却充满力量，明黄色的正方体斜插入舞台，形成高峭的斜面，在斜面的右边是一个显眼的黑色正方形空洞，这是戏剧《寻欢作乐》的所有舞台布景。正方体在灯光的转换下变成不同的光影切面，连续不断的光面和暗面不停交织在眼前仿佛拉开了一幅怪诞的印象派画作。走近看时，才发现这部怪诞画作里的三个怪诞人物，他们的江湖ID是：二丁一笑（丁一滕、丁博轩、关笑天）。雪白的头纱，赭色的墨镜，黑色的风衣，从皮肉里挤出的假笑、从骨子里散发的严肃，他们像严肃的小丑兼职业余哲学家开始了这场荒诞的戏。
作为严肃的小丑，他们没有浓墨重彩，只是满场奔跑。那穿着厚重马丁鞋在地板上奔跑的落脚声像从天上掉落的石头，硬生生地砸在玻璃上，让人局促和紧张；他们放肆地叫嚣爱、性、生活，然后怯懦地躲进黑色的正方形空洞掩藏自己；他们流利地说着外国话，假装是从海外归来的老师，结果错误百出；他们在满怀激情中，有力而自豪地说：十七岁的我，虽然还未成年，但是已经有两年的做鸭经验了。小丑的职责是负责提供直白的幸福，而他们提供的幸福，掘地三尺却粗俗浅显。
但是，当把哲学家的帽子戴在他们头上的时候，却显得力不从心。于是，他们只能和业余哲学家打个擦边球。那只被猎人穷追不舍的狐狸，跑着跑着遇到了一个路人，路人是个好人，然后它失去了猎人；用三年的时间证明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爱，最后却证明了，不爱。26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唐突地不停地出现在整部戏里面，这些和戏有最直接、最明显的关系吗？并没有。而这些词的出现，是从这部戏开始，游离出的另一个哲学空间。如果说哲学空间太空洞的话，也可以被称作冥想空间。
最后在《寻欢作乐》中有关幸福所有的探讨，就像那只被砸得稀巴烂的习惯，变成碎片。每一个张扬的碎片，都带着来自一整个西瓜的清爽味。直至整个戏结束，那些碎片的味道依然若隐若现。你说那是幸福的味道吗？它只是让你瞬间幸福了。而真正让人幸福的是：欲望。在所有没有嚼碎的欲望的人群里，他们，都是不幸的。
当人抱着西瓜，咧嘴迎向的是夏天，也是所有真实的欲望。即使习惯碎了，欲望也会继续弥漫整个有关通过幸福的道路，何其疯狂。
文/李倩菁Nebula 剧照/李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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