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明天”的无限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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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7-06 14:30
——第二届深圳明天音乐节
明天音乐节始于2014年,是一个个性化的非主流音乐节,每年5月在中国深圳华侨城创意文化园举行。盖实验、摇滚、先锋、自由爵士、民族等多种风格,艺术前瞻性和创造力是重要的音乐选择标准。“明天”指的是一种精神朝向,暗示的是对新事物的渴望,以及更多的可能性。参演第二届明天音乐节的艺术家包括:锈、Sajjanu、King Ayisoba、METROSCAN、南音雅艺、Tarek Atoui、Hélène Breschand、Repetitor、Magma。
我在5月18日凌晨3点打开了Repetitor的虾米页面,点击量最多的U pravom trenutku试听不超过100,主页只有2条留言。3周后,留言多了2条:“昨晚看他们的live简直屌炸!”“现场好毒毒毒!赞!”这也是我急不可耐想搜索这只乐队的原因。在几小时前的明天音乐节上,这只来自塞尔维亚的车库摇滚乐队,着实用他们疯癫热烈的青春气息让人惊艳了一把。
随着音乐踩踩节拍甩甩头、或在更躁裂的氛围中跳水死墙,在某些现场总有刻意做作的生硬感,或与冷静人群格格不入的尴尬,但在repetitor爆裂的鼓点和铿锵的吉他声中,扭动跳跃好像是件自然而然的事。几乎每个听众都进入一种自产大麻的出神兴奋,似乎身体不与音乐同起伏,就无法负荷心脏奔溢的能量。担任鼓手的Milena Milutinovi在舞台下和高中女生无异,金色长发,T恤短裤,有时带着棒球帽。直到上台演出前,我都以为3位乐手是家住深圳的外国中学生。然而鼓槌触及鼓面的那刻起,她几乎成了发光体,演完后不止一个人和我赞叹,女鼓手太帅了!午夜的书店加料,Milena拿过张东的鼓槌,和马木尔玩了一段即兴。我坐在离架子鼓最近的地方,发觉声浪陡然强了一辈。有魅力的并不只是力道,鼓与吉他既配合无间又隐隐然左右互搏,铿锵爽利之余更有种高手过招的痛快。
这种快感在音乐节已经久违了,它既来自令人惊喜的口味,也来自水准相当的乐手间真正的火花。火花、碰撞、crossover这类噱头用得太泛滥时,你会疑惑是自己缺乏品鉴能力,还是宣传者热衷于装神弄鬼。但在明天音乐节,你大不必担心这类困扰。策划人前言已经足以解释:“平庸的乐手热衷于追逐外在的形式,而睿智的音乐家则努力向内拓宽他们的美学思想。对他们来说,任何稳定性的美学都是不稳定的,唯有不断学习、训练、思考和创造,才能在每一次演奏的时候都面对一个全新的’我‘——那是一个自足而孤独的世界。”是否bigger than bigger,在审美直觉的震撼和应接不暇的声影世界前,多么无足轻重。
口味足够杂和怪,惊喜却一浪高过一浪,这顿神秘大餐尽可令人信赖。说神秘,不是因为演出乐队的名单多么保密,而是面对他们的资料你也一片茫然。这是哪儿蹦出来的乐队?这层疑惑不止普通乐迷有,前卫音乐杂志The Wire的主编John Bon也有。每期The Wire都会介绍重要的小众音乐节,John Bon坦承,虽然标榜先锋、实验,这些音乐节的阵容也大同小异。而翻看今年的明天音乐节目录,他发现听了几十年的先锋音乐,自己竟然只认识magma,这是只从六十年代活跃至今的传奇法国乐队。John Bon本可以见到另一个亲切的名字The Plastic People Of The Universe(宇宙塑料人)——乐评人马世芳形容他们是一个唱垮了政权的摇滚乐团——也许因此,签证成了老大难。阵容乍看生疏却成分华丽,来自黎巴嫩的声音艺术家Tarek Atoui、法国的竖琴魔女Hélène Breschand、融合了传统Kologo的加纳乐队King Ayisoba、立陶宛的电子乐与视觉艺术组合Metroscan……这足以说明在风格选择上,明天音乐节的策划者有多么刁钻和独具慧眼。
John Bon在明天音乐节的讲座“The Wire:Repeated Offenders”中追溯了The Wire三十余年的历史和在美学风格上的坚持。作为一个repeated offender(无限的叛逆者),The Wire力求好奇、大胆、挑衅。气质游走于潮流之外,呈现形式上却紧随潮流,纸刊、电子读物、radio、网页,多元化的探索从未停止。年轻只与独立精神和反叛气质相关,扮演叛逆者的历史愈长,愈证明内核的年轻。
只办到第二届的明天音乐节,在时间概念以外,也真正担得上年轻二字。既叛逆主流美学,也叛逆定见。明天指向未来,但明天音乐节并不止于此,历史与传统中同样有可待发掘的美。
明天音乐节的第五场是来自泉州的南音雅艺。泉州南音是中国最古朴的乐种之一,起源于唐代,现在主要流传于闽南、台湾和南洋,多为同好交流而非表演。出身南音世家的蔡雅艺,带着几位乐师,不疾不徐地介绍南音的历史和器乐,带着全场观众用闽南语诵读谱自弘一法师(李叔同)《清凉歌集》的《山色》,也演绎了《梅花操》等名曲。蔡雅艺吐字轻柔舒缓,几位乐师则气度从容娴雅,弹奏乐器的场地由茶馆移到livehouse,却并不显突兀。尤其令人惊喜的是,现场百余张凳子坐满了人,过道里也满满当当站着安静的听众。
是的,满满当当。这是委实令人惊奇的一点。事实上,不止南音雅艺这类传统音乐颇得观众缘,无论乐队的名字有多冷僻,今年的明天音乐节都是场场爆满,不少听众还扶老携幼而来。即便半夜11点在旧天堂书店进行的即兴加场,也是人挤人人挨人。一年前,明天音乐节的策划人阿飞曾说,“‘明天’会发出一个气味,虽然小小一点。演出也好,听也好,玩也好,讲座也好,它慢慢地会发芽”。一年后,这点小小的幼芽似乎长得更葱郁了点。
两届明天音乐节都出现了的音乐家只有马木尔。这一次,他分裂为3个组合,51区、锈和IZ。演出从头至尾,观众没看到他和张东,只有两个晃动的身影投射在台前的布上。据说这是马木尔的想法。马木尔的肉嗓本身是迷人的,低低摩擦的质感有种工业时代的气息。白色幕布遮在台前,厅内的光线更显昏暗,更易将人带入音乐的氛围中。小小的livehosue放佛被置于苍茫辽远的黑暗中,一缕游魂随音乐意境的渲染,由大地升起而归于无垠宇宙。
书店加场的演出里,马木尔又呈现出另一种风味,除了与塞尔维亚鼓手的合作,马木尔、张东也和竖琴演奏家Hélène Breschand有一段精彩的即兴。据说这场演出是为了从北京来看明天音乐节的王先生而加设的。王先生是B10微信公号里一位神秘而倒霉的乐迷的代号,由于飞机误点,他在机场吃了四顿盒饭才赶到深圳,接连错过梦寐以求的演出。而我更倾向相信这场演出是策划明天音乐节的老顽童们为了多找点乐子,假托王先生之名。王先生真有其人也的确误了飞机,在即兴演出前得到了雷鸣般的掌声和笑声。这是明天音乐节独有的氛围,并不因为先锋性而过分严肃。处处埋伏惊喜,甄选者的口味与运作都如此令人信赖,前方似乎只有确信而未知的快乐,和“臭味相投”者的自在松弛。
过去一两年蓬勃热闹的音乐节市场,渐渐因其连锁式的操作方式令人感觉乏味。我宁愿形容某些音乐节阵容昂贵,也不太会将独特、趣味、品位这些词与之关联。一个挖掘传统、挑战未知、趣味丰富的音乐节,因此更显得令人欣慰,更不提这个音乐节有刚刚执导了五条人mv的梅二拍摄纪录片、数位本地的摇滚摄影师一场不落的记录、行业大咖(the wire主编之外更有张培仁贾敏恕)的讲座和珍贵的音乐纪录片、无懈可击的灯光和音效。或者,这也是在叛逆急于牟利疏于品质的音乐行业。
叛逆属于明天,而无限的叛逆属于明天音乐节,和许许多多年轻的内核。
记者/三水 摄影/天地蒙润 JW呀 红星映画社 APOLLO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