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蟹脚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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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10-27 13:55
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自古以来,蟹都是中华民族的盘中珍馐。文人墨客在诗词中谈及吃蟹,往往写作“持螯”、“持蟹”,并伴以金秋赏菊、品尝美酒的雅事。唐宋元明清历代,均留下了许多谈蟹的名篇。到了民国时期,新时代的文人们仍然延续了旧时代嗜蟹的传统。以下就说说几个民国名流吃蟹的旧事。
张大千:吃螃蟹吃出个红颜知己
张大千出生于四川内江,在上海卡德路(今石门一路)、近新闸路口的民宅内,却有一处号称“海上大风堂”的画室。这幢民宅就是李秋君的父亲李薇庄府第,“大风堂”就设在李秋君的画阁“瓯香馆”内。
来自宁波小港的李家是当年沪上有名的富商望族,李薇庄与辛亥革命后首任上海都督的陈其美是好朋友,曾出任上海民政长,与张大千亦为世交,故张来上海多住李家,进而结识了李府三小姐李秋君。
据张大千生前回忆,这位三小姐“是沪上才女,家学渊源,诗词书画皆能。且与我常谈画论书,而对我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
如何“无微不至”呢?话头要从吃螃蟹说起。张的贪吃是出了名的,有次在李府他一餐就吃了15只大闸蟹,然后又上街猛吃两杯四球冰淇淋,结果到了晚上上吐下泻起来。
深夜李秋君前来探视,见状忙请来医生急诊,医生一边为张大千治疗,一边安慰李秋君道:“太太,不要紧的,小毛病,您请放心!”
此时张大千躺在床上不便解释,心想都是自己不好,让秋君吃了哑巴亏,人家可是没出阁的小姐!
当他病好后向李秋君道歉时,李秋君坦然一笑道:“医生误会了也难怪,不是太太,谁在床边侍候你?”
张大千一生一妻三妾,红颜知己无数。但只有李秋君,他给予了代收门徒的特权。
张大千自言:“向大风堂拜门的弟子,李秋君可以代我决定收不收。如我不在上海,秋君可以代表我接帖,受门生的叩头大礼。拜了她,就算数!”
此时的李秋君俨然以“张师娘”自居。吃螃蟹吃出个红颜知己,虽然滑稽,远没有“三跪红颜知己”来得荡气回肠,但也算是一段佳话。
丰子恺:吃蟹做蝴蝶
有不少人以为丰子恺是吃素的,理由是他画过六册《护生画集》,提倡爱护动物,不杀生。
丰子恺女儿丰一吟撰文说,“父亲确实吃过一时期的素,但后来就开荤了。他对荤菜有所选择,只吃鱼虾蟹蛋之类,不吃猪牛羊肉。”她说到父亲吃蟹,更是有趣——
父亲装了假牙以后,蟹钳咬不动了。在家里还可以用榔头敲敲,到外面去吃蟹就不行了。
在杭州时,有一次他到王宝和酒店去吃蟹酒,我陪在一旁。他要我替他咬蟹钳。我实在有点害怕,但父命难违,只得勉强屏住气替他咬了。
以后我曾几次问父亲,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蟹?煮蟹的时候不是很残忍的吗?父亲点点头,说:“口腹之欲,无可奈何啊!”
接着又补说一句:“单凭这一点,我就和弘一大师有天壤之别了。所以他能爬上三楼,而我只能待在二楼向三楼望望。”
他在《忆儿时》一文中详细描述祖父吃蟹的情况,最后说:“这回忆一面使我永远神往,一面又使我永远忏悔。”当时他正茹素,后来开了荤,就恢复了“永远神往”的吃蟹这件事。可见“口腹之欲”还是很难克制的。
父亲吃蟹的本领是跟祖父学的。他和祖父一样吃得很干净,蟹壳里绝不留一点蟹肉。
我看了觉得惊奇。这时他便得意地说:“既然杀了这只蟹,就要吃得干净,才对得起它!”他反复地说这句话,好像是为他的吃蟹作辩护,或者是对内疚的补偿。
父亲每次吃蟹,总是把蟹钳头上毛茸茸的两个东西合起来做成一只蝴蝶。吃几只蟹就做几只蝴蝶。所以一到金秋季节,我家墙上总是贴满蝴蝶。
周作人:腌蟹自有风味
如果说梁实秋谈的是美食家的饮食之道,那么周作人便是学问家在谈吃。
在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谈论与回忆中,其实也讲究食物的质,注重吃的品位,处处透出一种气定神闲的人生况味。
他说:“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周作人在《吃蟹》一文中这样说,正阳楼大蟹,“只有官绅巨贾才吃得起,教书匠只能集资聚餐,偶尔去一次而已。”
“蟹别无什么好的吃法,只是白煮剥了壳蘸姜醋吃而已。”倒是误打误撞,破解了吃蟹的妙法了。
周作人在《吃蟹》里也谈到腌蟹:“腌蟹到时候满街满店,有俯拾即是之慨,说是某一季的民众副食物也不为过。”
“好的其味不亚于醉蟹,只是没有酒气。俗语云,九月团脐十月尖,这说明那时是团脐蟹的黄或尖脐蟹的膏最好吃,实际上也是这顶好吃,别的肉在其次,腌蟹的这两部分也是美味,而且据我看还可以说超过鲜蟹,这可以下饭,但过酒更好。”
“腌蟹缺点是那相貌不好,俨然是一只死蟹,就是拆作一胛一胛的,也还是那灰青的颜色。”
黄侃:持螯、赏菊、饮酒
民国学人中有三个著名的“疯子”,一个是被黄兴称之为“章疯子”的章太炎,性格落拓不羁,一个是刘师培,他提倡衣履不要整洁、不要洗脸、也不要理发,还有一个就是被称作“黄疯子”的黄侃。这三人都是国学大师,而且黄还是章的学生,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学问大、脾气怪。其中黄侃的脾气之大,性格之怪更是学界闻名。
黄侃是大文人,也是个有名的美食家。其日记中曾记载他品尝鲥鱼、鳆鱼、巨鲫、鱼鳍、腌凫、熊掌等美味佳肴,读之令人垂涎欲滴。不过,黄侃一生最爱的享受,还是“持螯、赏菊、饮酒”。卞孝萱先生回忆黄侃的风韵时曾说道:“群贤雅集,联句作诗,(黄侃)一手持酒,一手持螯,谈笑风生。”
每当金秋时节,有黄酒,有黄花,有肥蟹,还有风韵自成的女子,均是黄侃所好。口中珍味、眼前美景、心头酣趣,三位一体,也难怪黄侃在馔饱酒醉之余,借晋代“毕卓持螯”的典故,梦呓般地吟道:“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便足了一生!”
黄侃平日即爱喝酒,早晨要喝四两酒才出来上课,吐血症从来没有断过根。到了大闸蟹上市的季节,饮酒更多。有一次,他买南京航空彩票竟然中了大奖,欣喜之际带全家进餐厅吃螃蟹饮美酒,结果回家就病重。1935年10月5日,黄侃与友人登北极阁、鸡鸣寺,照例持螯、赏菊、饮酒,一时兴起,饮酒过量,回到家中吐血半盂,最终引发胃血管破裂,以身殉酒,有人甚至说:“螃蟹吃死了黄季刚。”此话虽较为偏颇,但也提醒世人美味虽好,却不可多食。
文/本刊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