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马仕总裁眼中的美国、中国及其人民

  • 来源:艺术与设计
  • 关键字:爱马仕,麦迪逊,华尔街
  • 发布时间:2015-12-31 15:07

  爱马仕总裁克里斯蒂安·布朗卡特以自己的眼睛观察了美国、中国及其人民。

  美国风

  在美国,哪儿都能开店。从南到北,更多的时候是在芝加哥、纽约、迈阿密或者洛杉肌。对于那些知道要去好的地点、一步一个脚印、不犯错误的人来说,市场仍然是无限的。只要自己不飘飘然,店不是开得太快,怎么做其实都行。

  美国是个难搞的市场。在它那里很容易失败。克利斯汀·迪奥、梵克雅宝(Van Cleefet Arpels)、弗雷德,也许还有苏蕾亚多以及其他许多品牌都吃了不少苦头。

  除了交通,美国并没形成一个统一市场,它是一系列迥异的城市和形象的累加。

  一厢情愿地想把美国当作一整块独一领土整口吞下去,这就构成了致命的战略错误。

  好比说在波士顿开店。波士顿市场的开发就无法从纽约市场借鉴到任何东西。就是纽约市场本身,它也是由多个区域构成的一个整体,麦迪逊和华尔街的那些街区一点都不像……

  而那些城市周边居住区的市场又如何呢?比如说新泽西的那一堆,单就它们自身而言,就是不同的、分离的、互补的,就像卑尔根县(BergenCounty)或者曼哈西特镇(Manhasset)的情形吧?

  这种观察对于拉斯维加斯、迈阿密、棕榈滩、旧金山或者西雅图同样成立。每座城市都有其风俗、客户和习惯,而没有什么能阻止人们去想象,在这块强大、危险、诱人而致命的大陆上的所有领土,都分布着营业额与增长额的巨大储量。

  卡尔拉·米切尔(Carla Mitchell)来了有三年了。很快,她就成了这家大公司的副总裁。的确,在美国可以很快当上副总裁,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大问题。

  卡尔拉是副总裁,可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成为CEO,也就是总裁、大领导。的确,在美国,当上CEO是不容易的。卡尔拉不想等,因为她学到的是,要想成功,一定要快。

  一个星期四我和卡尔拉一起出差去棕榈滩。我们分享了所有关于发展“业务”的想法,还扯远了,憧憬将来啦,构建未来啦,激励员工啦。她跟我说了又说,她和大家,和我一起工作是多么幸福。

  我是她所遇到过的“最好的老板”。

  这家公司是“最美的”。

  下个星期一,她就辞职了。

  接下来的星期四,她就加入了一家竞争对手的集团。

  就是这样,在美国,忠诚的定义有时是很令人意外的!

  人们学会了不受那些为了抓住另一份工作、另一份薪水就把你一脚踢开的人的伤害。归根到底,过从不要太密看来是一条基本规则,而小剂量的厚颜无耻如果放得是地方则有助于理解。

  卡尔拉又去了别处,在那儿,她终于当上了CEO。她到处开店,为了迅猛、震撼的增长额疯狂复制“角落”(corners)。英勇的她登上了事业的旺度山(lemont Ventoux),全副武装,风光无限,回报巨大。

  很快,营业额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是搞砸了的巴塔巴斯,这是建在沙子上的城堡,转瞬即逝,形象也跟着受损,搞得老品牌瞠目结舌,双膝跪地,牺牲在短期雄心的祭坛上。

  在美国,一定要对步伐保持怀疑。奢侈品业这匹马儿不是怎么跑都行,而是从不在碎石地上奔跑,因为马蹄会损坏,甚至会把腿跌断。那样的话,这马就只好退休了,甚至更惨,只能去屠宰场了。

  卡尔拉很快出局了,和她的上位一样快,奈何败局已定。

  该企业已然瘸腿了。

  奢侈品业的马儿应该喂干草,提供良好的营养,懂得让它在马棚或是牧场安安静静地休息一阵,然后再去散散步,遛一遛,如果可能的话,再跑一跑。

  对于该品牌来说,由于受到节奏错误的损害,飞奔在很长时间内都要被禁止。尤其是在美国,天堂经常与地狱相邻。

  想要急不可耐地扩增店铺的数量就会如此,形象会受损。而在美国,形象总是处在剃刀边缘。

  世界上的任何市场对报刊上的谣言都没有这里敏感。要说客户受新闻界、时尚界以及别人说些什么的影响程度,这个国家算得上独一无二了。

  奥普拉·温弗瑞(Oprah Winfrey)出现在法布·圣奥诺雷大街24号的爱马仕,就在打烊时间刚过几分钟之后。

  在大门口,安保人员看到来了一小群美国人要他开门。然而当晚,正有一场为几位客户预订的时装秀。真是不凑巧!

  奥普拉的朋友们觉得她遭到拒绝是因为她是黑人……而安保人员也是黑人……可在巴黎谁也不知道奥普拉·温弗瑞是谁啊。

  对于那些给法布街商店关上门、组织晚上活动接待的人来说,这位美国明星在这个晚上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惨剧!失误!没错,我们应该早知道。然而奥普拉朋友们的反应可没工夫等待,事情被上升到美国的、没边的、过分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

  成千的指责邮件突然涌人爱马仕的网址,仿佛一道江湖追杀令已然发出。

  道歉、对话,但怎么都不行……爱马仕成了网民们、奥普拉的粉丝们的靶子。而同时,我们也收到了不同的邮件,这些美国人说:“不,够了,名人就该为所欲为?商店已经打烊了嘛!”

  全都搅和成一锅粥了,法国、爱马仕、奥普拉、伊拉克战争、种族主义、“法式作风”,纯属幻觉的、缠杂不清的、撒气宣泄的一锅烂糊。

  几个月后,奥普拉在一个节目里谅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推荐了我们品牌,她的凯莉包、柏金包。谣言才算终止。

  对于奥普拉和她的朋友们来说,爱马仕又成香饽饽了。的确,这位“名人”并没将其晚到预先通知我们巴黎店的任何人,而说到底,爱马仕除了没能认出……以外,也没犯哪样罪。然而全世界都得知了,因此毫无疑问这是个事件!

  一杯水中的风暴!无事生非!上亿电视观众享用了这一事故的美味……

  中国,黄金国?

  “你好,中国!”爱马仕如是说,这个国家开始接纳我们这些品牌的时代到了。

  就这样,爱马仕在中国北京的紫禁城展示了它的形象,由博学多才的巴黎吉美博物馆馆长让·保罗·戴罗什策划,在故宫永寿宫举办了一场展览。

  通过爱马仕和吉美博物馆准备的这些独具匠心的展品,中国人发现了爱马仕与马—这一中国自古以来的好朋友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狄耶里·爱马仕(Thierry Hermès)在1837年到达马德莱娜的街区,开办他的鞍具作坊时,他未曾料到有朝一日中国人,他们也会于爱马仕身上看到一位天然的伙伴。爱马仕一直热爱马匹、马鞍,以及鞍具制作者。爱马仕喜欢缓步、小跑以及飞奔,每种步伐都受到尊重,每个人都理解要按马的节奏来。爱马仕借着马进入了中国,以巴塔巴斯的方式。这并非偶然!

  的确,中国奢侈品市场的增长是爆炸性的,但中国同时也表现出另—种色彩:后生可畏。

  中国为几乎全世界制造产品,而欧洲的纺织业在中国制造的重压下已经崩溃了。

  中同人学得很快,模仿,练习,同时对于奢侈品业无数的觊觎王位者来说还是氧气和利润之源,他们有能力成为我们的竞争者、我们的敌手。

  我们是该对这个无限的市场和它所引发的焦虑衡量一番了。弗郎索瓦·于连(Francois Jullien)向我们传授了中国思想,并重温了欧洲思想,让我们了解到中国的各种哲学,尤其是孔子的儒家思想。于连令我们注意到这个社会主义国家通过改革所获得的惊人成功。

  实际上,中国是个稳定、有组织、有管控的国家,市场经济占主导地位,同时又带有极度的犬儒主义,这令那些甘冒风险的企业家们受益。

  所有城市对于奢侈品牌来说都是开放的,而像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都市,其潜力是无法估量的……

  已有三十来个城市具备了我们品牌开设店铺的条件:大连、成都、杭州、天津、昆明、深圳、沈阳、西安、武汉、南京,都能让客户信服,并将最出人意料的东西卖给中国人。

  明天,或者十年以后,对于我们来说中国是否会完全具有日本的重要性?

  人们是否可以设想,中国人很快会成为法国奢侈品业最头等的客户?

  官方预测宣布每年的增长率是9%,富裕人群的市场正在井喷。2007年已经有两亿中国人有钱买我们的产品。

  我们的中国客户,他们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比世界上客户通常的平均年龄年轻得多。他们四处旅行,主要是男人们买东西,女性只有百分之二十五……

  欧洲人、美国人,或者俄国人都已很懂我们产品的价值和特点,而中国人还在肓目消费,奢侈品对于他们来说尚属社会地位和商业成功的一种象征。

  “新富起来的人”想要向亲戚、朋友炫耀,并在寻求一种承认中的自我陶醉。中国在世界上是这样一个地方,在这里,对成功的追求是精神上最重要的东西。父母准备为他们的孩子付出一切牺牲。每个人都在向別人以及世人证明,他们是最棒的。在中国,成功就是要让人知道,让人看到。

  市场开放了,奢侈品进来了,成了风景的一部分。中国人观察着,等待着,吃惊不已地看着国际品牌们互相打得不亦乐乎,无羞耻、无诚信、无法则地抢夺最首要的位置,占据最令人垂涎的空间。

  他们也准备来扮演主角。

  中国会是客户,但它也会是竞争者。

  在北京、上海以及别处的艺术院校,学生们观察、练习、创制款式。他们在看,也在行动。

  中国将成为奢侈品市场的关键角色。中国人不仅拥有制造技艺,他们还懂得创新和革新。

  中国竞争者将会令人生畏。几年之后,中国人将会收购欧洲的、美国的品牌,而且还将创造出新的品牌。

  即使今天还很难想象中国的奢侈品牌,但我完全能预见这一可能性,不认为大陆和台湾在未来与我们比肩竞争的能力只是一种狂妄自大,或是头脑不清。我们面对的是奢侈品业最危险的角色,因为中国懂得什么都看,什么都做,什么都能弄明白。中国有时间。中国人拥有永恒。中国模式会一直令我们害怕,也会一直给我们以激励。

  一个大市场?肯定的!

  一种大危险?还要大!

  一个黄金国?对!

  —场梦魇?当然!

  中国之马在飞奔,比巴塔巴斯想象的还要快,但有时候,当人们未曾预期之时,它会后腿直立起来。

  而骑士可能就会摔下来,遍体鳞伤。

  李先生

  “另一个国家怎么样?”

  另一个国家?为什么是另一个同家?

  李先生就是这样谈起法国的:“这个世界分为两半,中国和美国在一边,而法国和欧洲在另一边。”

  “中国和美国做的都是一回事,这里是同一种模式,一致的利害关系,它们互相帮助,同谋共赢,永远彼此支持……”

  “然后中国就模仿美国,把我们全都带入美国模式。中国,就是亚洲的美国。瞧瞧我们的城市,瞧瞧我们!”

  李先生是个商人。他成功了,富有了,生活在上海原法国租界的一座带花园的大别墅里。他是文艺事业资助者,慷慨大方,亲法。李先生英语说得很好,两个孩子都在美国念书。李先生是法国奢侈品的客户:“我在路易·威登和爱马仕购物……”

  我很愿意相信他,因为我是在上海恒隆广场的爱马仕门店认识他的。听听他说的:“我怕中国会成为麦当劳的祖国,把美国坏的方面都结合过来。这里现在是丛林,口号就是‘致富,创业。’好是好,但同时,对环境、自然一点尊重都没有。在中国有一种难以想象的粗暴,对那些懂得奋斗的人来说,是前景无限的……”

  “另一个国家是一种平衡力量,在这里,我买的是一种文化、一种形象:这就是法国。”

  法国?

  “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法国提供了一种不同的模式,既有高速列车,同时又有奢侈品。但也有蛮横无理。法国是个小国,但爱犯刺儿。而我,觉得有意思。在伊拉克问题上,只有法国说‘不!’我喜欢。”

  “同时,法国在头上也有个盖子,除了受外力触动以外,它自己是不动的;我去过巴黎,太棒了。但法国是处在另一种历史之中,与现代世界有点距离。我们这里是什么都快快的,而你们那里是什么都慢慢来。法国是一条很细小、很缓慢的河流……”

  “真正的朋友是中国和美国,它们是一回事。而未来,对于我的孩子们来说,我看是在美国,然后就是这里。欧洲?不,太远了,太不一样了,法国、意大利,那是度假的地方……不是工作的地方。”

  “以后我会带孩子们去巴黎,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美。这里,人们把一切都毁了。什么也留不下来。上海的老房子都给拆光了,为了建成现代的。在这儿,大家把自己背后的东西都干掉了,只剩下未来可指望了……”

  社会保障呢?中国的社会主义模式呢?

  “惹你们笑话了,各人各顾自己,自己想法儿应付,我也不想为别人掏钱。在这里,敢干的能找到工作,其他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没有什么中国的社会主义模式,只有中国模式,就是一切皆有可能。而你们的历史是你们的,不是给我们预备的……”

  你们模仿得太多了!

  “我们什么都仿,都成笑话了。但这不太好,有时甚至还很可憎。但这对我们是一种锻炼。而你们很恼火,可你们对此又无能为力。我们不像你们那里,一切都能控制……我们人太多,而大家都要生存……你们要注意了,因为我们在进步。即使是你们,是爱马仕,也需要自我质疑。我们仿得越来越好了,而有一天会仿得太好……”

  那未来呢?

  “中国的?会很棒啊。您看到增长了吗?秩序?这里一切都在控制之下,至少,几乎是一切吧……”

  那什么是不在控制之下的呢?

  “我们有时也问自己……的确,溃裂的堤坝,消失的森林,矿井的瓦斯泄露,铁路的事故,农民的抗议,总而言之,我们很清楚并不是一切都在控制之下,但国家会经得起的……是有大事故、大乱子、大危险……但中国是不会停下来的……”

  那谁来思考所有这些问题呢?

  “当然不是像你们这样低头猛冲,勇于投资的外国人啦。你们觉得中国是下金蛋的鸡,你们是有道理的,但是这里可能会有些可怕的暴风雨,而有准备的人不多……”

  那在中国,奢侈品会怎样呢?

  “一点问题都没有。人们想要奢侈品,人们需要它。我们有上百万人正梦寐以求呐。您看见了我们的高速公路、我们的城市,那么,您就能理解我们需要美好的东西。而且,为了让自己得到承认,在中国必须有奢侈品,而且是外国奢侈品。问题是要知道哪些是象征,劳力士、欧米茄最有名。我知道爱马仕,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路易·威登更有名,而皮尔·卡丹还要有名,但不是给我的。皮尔·卡丹不算是奢侈品!奢侈品是你们这些:欧米茄、路易·威登、卡地亚、阿玛尼、劳力士……我想是这些品牌。”

  “在中国没有小城市。你们可以到处开店。您知道四川省,省会成都,它的人口比整个日本都多吗?”

  “所以,是的,它就是这么个地方,爱马仕在这个国家可以开二百家店,二百家,对,二百家,至少!需要一点时间,但不会太长,我们有几百万能买得起的人,而且一切还会更快……”

  那中国品牌呢?

  “这还早着呢……今天是不可能的……大家对中国品牌还不了解,尤其是,中国品牌不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没人对它们感兴趣,大家要的是外国品牌的奢侈品,就要那些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对我们才有用!”

  庞萨克

  庞萨克(Pongsak)是一位在泰国政府级別很高的外交官。他讲一口极其地道的法语,因为他曾在巴黎生活过。他出身一个非常富有的家族,住在一所极其奢华的宅邸里,就在湄南河岸边,距离首都几十公里远。他是爱马仕的老客户,说话比较随便,什么都谈,谈我们、谈法国、谈世界……

  好吧,法国,对您和您夫人来说?

  “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家,那儿,是我们曾经最快乐的地方;我们在那里有朋友,我们喜欢回到那里。法国,就是幸福。”

  但为什么呢?

  “因为法国让我们想到有序,另一种秩序,它告诉我们,一切都还是可能的,我们没有被迫生活在美国的伞下。法国说着另外一套,是对付单一的美洲一美国轴心的最后的办法”

  “整个亚洲都成了美国了,韩国、泰国、中国、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中国香港。而更糟的是,澳门成了拉斯维加斯,您都看到了。那里一年有四千万游客去赌场玩。”

  “到处都有美国,在曼谷,别处也一样。有很长时间,我曾认为中国会成为一股制衡力量,但是没有,它接受了美国文化。所以,法国才是抵抗力量。”

  有成效吗?

  “没有!有点浪漫!但也有用。即便实际上,法国在这儿无足轻重,但它是一种对情理、对自由、对放纵的古老回忆。而且,它有奢侈品,有空中客车,有高速列车,有武器,还有地铁!尤其是奢侈品!”

  那法国人呢?

  “人们对法国人一点都不理解。他们与自己的国家形象不一致,和这里的人们想象的不一样。CNN给我们看骚乱、罢工、冲突,和我原来了解的完全相反。我思忖他们是否喜欢自己,法国人!”

  接着说法国人!

  “我观察了你们的国家。这是一块自由、美丽的土地,这里还不了解。它有着一种使用不当的自由。年轻人没工作,没动力。尤其是在你们那里,有一种对变化、对未来的莫名恐惧。”

  “民族冲劲的缺乏,这是法国最让我震惊的地方。而我上千次碰到的是,学生们渴望冒险,年轻人想创办自己的企业。但在你们那里,失败的权力被禁止了,一切都太规范了,人都被贴上了标签,好像被冻结了……”

  “你们的国家给出了一个精巧的、深谙生活艺术的、拥有精彩奢侈品的形象。而同时,这是一个沉重的国家,自己给自己制造障碍,就像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削减工作时间的主意,而全世界都在工作得更多,时间更长,而且更好!”

  “而即使我还不理解这种沉重,但我还是喜欢法国的抵抗,它的离群索居、它的孤高自傲、它那传奇般的独立性。我有时对自己说,法国总有一天会重新变得现代,而且时尚。在美国史诗的平庸面前,在美国梦的新枝面前,在那嘲笑我们所有人,并羞辱这个星球的自以为是的美国政府面前,法国,小小的法国,指着它那傲慢的嘴脸,喊出自己想要的……”

  “这么做挺有好处的。在泰国,政府破烂,贪污受贿。而在亚洲,所有人都拜倒在美国面前,一声不吭。

  “就像您说的,大家都对体制点头称是。你们却不!”但您说我们无足轻重啊!

  “不是,绝对不是。表面看来,的确是这样,很可悲。但总有一天,一切都可能改变,因为世界需要一种全新的凝聚力,一种对这个星球虔诚的尊敬。”

  “而在这种回归中,法国将扮演主要角色。”

  某种革命?

  “对,另一种形式的革命,无法避免。因为有太多的不同、太大的差距。没有足够的公正。更糟的是,已经无法再掩饰下去了,像在这里,在南部,对那些穆斯林,就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能让世界的所有各面在我们眼前崩溃。因为要是我们什么都不做,这里就会被那些船民、那些悲惨的逃亡者、那些穆斯林反抗者、那些无可期待也无可失去的疯子们占据。这将是马尼拉综合征,或者,漂亮的曼谷街区将被铁丝网围着。”

  “法国就不是这样。”

  那奢侈品呢?

  “奢侈品诞生在一种文化中、一种土地上!奢侈品是一种历史的表达,很少是一种意外。泰国当然也有奢侈品。接待的奢侈不是一种花架子。无法模仿,在欧洲没人懂。”

  “我去过你们所有的大宾馆,挺好的,但和亚洲一比,就乏善可陈了!在泰国,我们的奢侈就是懂得招待外国人。”

  “这不是装腔作势,不是演戏给人看,也不是一种撒谎的方式。”

  “这里的奢侈品,像在法国一样,是一种真实的表达,与每个人都喜欢做、喜欢说、喜欢成为的样子相符。”

  “不存在假的奢侈品。人们可以去尝试,但假的奢侈品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奢侈品是无法模仿的,而且几乎是天生的。法国的奢侈品,出自你们那些大奢侈品公司,像爱马仕、香奈儿或者其他,我再说一遍,是天生的。”

  “它可以传承,但学不会;它可以朗诵,但写不下来。就像这里,无论是在我们的宾馆,在我们家里,还是在餐馆里。”

  “泰式微笑并非专利,它也没法传授。法国的生活艺术也是学不来的,而法国奢侈品也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存在。”

  “一片土地是独特的,出产某些水果、美酒,以及某种奢侈品。永远搞不出其他东西来。每种奢侈品都总是和邻居的有区别,但都能进入奢侈品的王国。那里有位置,也有竞争!”

  “而法国走在了前面!”

  我深情地注视着这个泰国家庭。

  他,庞萨克,极度优雅,老牌职业外交官,讲究到了极点。而她,着一件华丽的绿色泰国真丝连衣裙,略显厚重,一条镶嵌祖母绿的项链环绕在脖子上,只有泰国人才会做成那样。

  我望着他们,听他们微妙而又坦率地谈论着法国,所用的法语令我如在梦幻,满怀喜悦。机动大船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从湄南河面上滑过。我上了一堂关于奢侈品的课。

  克里斯蒂安·布朗卡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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