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塞尔·杜尚 一个宣告不再画画的伟大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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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6-08-18 11:45
从这一期开始,我有了两个新的专栏,分别讲中国艺术与西方现代艺术的部分。两个栏目就像是孪生兄弟一般,对我来讲,它们必须同时存在。在艺术方面,没有哪个民族可以说自己的艺术是最高级的。
我自己也是在一边学习,一边梳理,一边嚼碎这些艺术的片段,以我的一个方式慢慢地谈一谈,关于中国与西方艺术的部分。
中国艺术有精华的部分,当然西方艺术也有精华的部分,以西方艺术当道的今天,我们有必要回过头去了解中国艺术,可以学习西方艺术的解构方式去解构中国艺术,这也是一种方式。
不要一味盲目地认定,西方的艺术便是好的。作为一个艺术家,他的故土就是他的土壤,他能长成什么样的程度与他的土壤息息相关。一个艺术家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自己的土壤上长出一棵参天大树,独特的有生命力。
而不是将自己移植到别的文化当中,即便长出,那或许也不是真正的你。
这一期的西方现代艺术,那就从马塞尔·杜尚开始吧。
写在前面的话。
杜尚这个名字,太如雷贯耳了。
学艺术的人,尤其是学现代艺术的人,无法绕过他。他一直是一位争议颇多的人物,在西方艺术历史上,有人称他是严谨认真的艺术家,是二十世纪实验艺术的先锋,是现代艺术的守护神;也有人称他是高雅艺术的嘲弄者,是艺术花篮中的一条毒蛇,是毁灭美的恶魔。
其实呢,大家都把他神化了。如果你不小心路过他的日常,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简直是个老顽童。他经常问自己许多为什么,从这许多的为什么里提出怀疑,怀疑一切。
然而他又像无事的人似的,对什么都不在意。
他起先是一个画家,背景呢,一九八七年出生在有铜墙铁壁森严的艺术规矩的法国。在法国整个19世纪后半叶,流行着一句俚语,即“像画家一样愚蠢”。这是千真万确的,那些仅仅将他们所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的画家是愚蠢的。他的身体里跳出一个声音,强烈地质问:绘画是为了记录原原本本的生活吗?
他思考这个问题,良久。
然后,他开始反叛。
他不是故作姿态的反叛。他所做的是按照内心的想法表达自己,可是一表达,力量无比巨大,即刻就颠覆了艺术的固有概念和既定标准。
一九一七年,刚三十岁的他拿了一个小便池,取名《泉》,送美国独立艺术家展,被拒绝。《泉》其实是自己的一个玩笑,但同时也是对现代艺术所坚持的所谓真理,或一些自以为是的所谓认真的东西或规则的一个嘲讽。
他想表达的是艺术并不等于崇高,艺术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要被艺术这个躯壳吞噬,而是自由地从容地表达出自我。
这个小便池日后成了世界上最有名的小便池。二零零四年《泉》击败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和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的《金色玛丽莲》,被推选为现代艺术中影响力最大的作品。
他躲开原则,躲开真理,躲开所有这些形而上的概念。他将西方艺术引上了一条“观念主义”艺术之路。他想告诉世人的是,当艺术家不必画画、不必做雕塑,因为世界和生活本身就是艺术。艺术可以是有形的物体,更可以是无形的观念。
曾有人问杜尚:一生中最好的作品是什么?杜尚说:是我度过的美好的时光。他只是单纯地顺着让他有趣的路走。
毫无疑问,他肯定会被保守派看作是亵渎神灵一般的可憎,而期望某种新事物的人们却把他视为“隧道尽头的光明”。
这些是他的不自觉。他说:“你瞧,我不想把自己锁定在任何位置上。我的位置就是不具备位置。不过,这一点是不能拿出来谈的,你一旦张嘴谈论,就把这个状态破坏了。”
当然,他不是天才。作为画家,初期的作品并未显露任何天才的迹象,像《布兰维尔的风景》那样印象主义的画作丝毫看不出作为一个艺术大家的深沉慧根。
然而,当他开始画出一些立体主义的重要作品,尤其是为哥哥的厨房画《研磨机》,着手创作将“时间——运动”作为考察对象的《下楼的裸女》,他已经对传统的静物美学产生怀疑,反对视网膜的感性美,而这意味着思想的开端,一扇朝向另一些事物的窗户悄然打开,新的艺术游戏规则而非美学规则正在静寂中酝酿一个世纪的暴风骤雨。
他讲自己对艺术本身真是没什么兴趣,它只不过就是一件事儿,它不是我的整个生活,远远不是。在他看来,艺术是一种瘾,类似吸毒的瘾。艺术家也好,收藏家也好,和艺术有任何联系的人也好,都是沾了这种瘾。艺术的存在绝对不是如同真理的存在一般。可人们谈到艺术会用对宗教般虔诚的态度,为什么艺术会受到这样的推崇?它等于吸毒,就这么回事。
真的就像布兰诺西所说,艺术首先是一个骗局,但我也相信艺术是一种海市蜃楼,是种幻想。每个人都只代表自己,就像在一艘失事的船上。
他说自己过得很幸福,没生过什么大病没有忧郁症,没有神经衰弱。还有,也没有感到非要做出点什么来不可的压力。他从来都没有感到过类似要求:早上画素描,中午或晚上画草图等等。
他的一生作出很多轰动性的作品,在此无法举例。比如对后来绘画影响很大的《下楼梯的裸女》,《新娘》,《大玻璃》(亦名《新娘甚至被光棍们剥光了衣服》)、《泉》、《L。H。O。O。Q。》,《大玻璃》,《给予:1、瀑布2、燃烧的气体》等。
后来非常著名的他放弃了绘画。他很坦然淡定地说,“我又没有欠社会的一幅画。”
他没有画家们一向有的那种心态:想展出自己的东西,希望被接受,然后受到批评家的夸奖。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批评。
他非常的无我,其实恰恰是非常的自我。
这个东西并不矛盾。
他不求用艺术换取什么?例如金钱,名利或者说愉悦。
二十九岁的时候他拒绝了画商的长期购买合同,但是缺钱的时候就管父母要一点。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艺术上的建树,只是他恰巧想做一件事情了,想说一些话了,说话的时候也未想以自己对艺术观念的撼动来竖立自身在艺术史上的显要地位。
什么都不算什么——这就是他的世界了。
他活得才真正像正常的一个人。作为一个艺术家,他想创造了就给蒙娜丽莎画两撇小胡子,或者会展览会送去一个小便池。没有灵感了就安静的在家里下棋,这样宅了大约二十年。
他说自己有幸在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人生不必拥有太多的东西,妻子啦、孩子啦、房子啦、汽车啦,这些东西全都让人操心不已,人生沉重不堪。我一生总是轻装,不带任何负担,连计划打算亦是没有,那些也是负担。
而恰恰是他的举重若轻成就了他人生的精彩与宽阔。他呈现给我们的是人之为人的自由之可贵,生命的质感。
这其实就是艺术真正的土壤。
不被胁迫,听从内心的声音。做纯粹的东西,不往酒里掺水。
是的,他,是非功利的、不搞运动、不建派系、把艺术看作只不过是人生中一部分内容。
后来相当多的流派都认为自己跟他有关,就像美国画家德库宁说的:“杜尚一个人发了一场运动-——这是一个真正的现代运动,但实际上杜尚一直与它及之后的一切运动若即若离,并不是它们当中任何一个的真正意义上的参与者。因为不仅达达容不下杜尚,之后的任何一个流派或运动都没能跳出杜尚早已看透的套路,杜尚至今没有被超越。”
他的最后一件大作品: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洞,里面是一个豁口,最里面是一个拿着灯的裸体女人,手朝向远处的自然世界。人类犹如生活在黑暗的洞穴里,靠投影认识外面世界。那女人手中的灯在指示我们方向,走出洞穴,与实实在在的世界相接触吧。
杜尚在说,走出洞穴,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吧。
禅宗也说,你生活在幻象里。
而他的现成品艺术也突出了观念在艺术创作中的重要地位。观念在前,艺术随后。
你做艺术是一回事,你做艺术的态度是另外一回事。
艺术家的观念与状态比他的艺术更为重要。
对于杜尚,可以花八年甚至二十年完成一件作品,他可以花二十年去下棋,他可以让自己三十多年默默无闻,就因为他对自己、对人类、对世界没有任何功利的期许,活得非常流畅婉转、圆润自如。
你瞧,他就是那样漫不经心地就成了艺术大师。
文/寒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