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康定斯基前面——阿夫克林特超越可见的抽象艺术

　　瓦萨利·康定斯基被认为是抽象艺术的先驱之一，在野兽派和立体派开始形与色的独立发展基础之上，他进一步地探索了其中的奥妙，他著写的《论艺术中的精神》、《回忆录》以及《点、线、面》等出版物对发展现代艺术起了非常重要作用。但原来，在康定斯基之前，有一位瑞典的艺术家已经开始发展出一种抽象的绘画形式，这在当时十分先锋，比康定斯基、马列维奇、蒙德里安等艺术家走前了好几年，她就是希尔马阿夫克林特（Hilmaaf Klint），瑞典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

　　去年Jimmy Choo的春夏系列的设计灵感之一，便源自阿夫克林特的抽象艺术形式，Jimmy Choo的创意总监Sandra Choi说她被阿夫克林特那七彩缤纷、近乎科学般精细的作品所吸引，从中体会出一种探索感，去感受自由与宁静。虽然受到知名时尚品牌的青睐，但阿夫克林特并不广为人知，即使她的作品极具开创性。恰巧，今年三月到五月，伦敦蛇形画廊（Serpentine Gallery）展出“希尔马·阿夫克林特：描绘那不可见的”展览，展出的作品都是之前从未在英国公开展现过的，通过这个展览，可以让观众们一睹这位比抽象先驱还要先锋的艺术家之风采。

　　出生于1862年的阿夫克林特是在斯德哥尔摩开始她的艺术之路，在皇家美术学院的五年里，她通过风景、肖像、静物水彩等审视周围的现实世界，直到1906年前后，她放弃传统写实主义而转向抽象绘画探索，追求在自然、精神领域和神秘领域中隐藏的无形世界。在她1944年去世之前，她创作了大量的抽象绘画作品，留下了1000多幅作品，其中不少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然而，她在有生之年都没有对外展示自己的抽象作品——她只展示早期的非抽象代表作——并且，她还立下遗嘱，在她死后20年内都不得对外展示。所以，是在阿夫克林特去世40年后——1986年才在洛杉矶艺术博物馆第一次展出——我们才得知，阿夫克林特曾创作了一大批强烈的图像。是的，她的艺术走得太前，也许当时的人们并不能理解她、接受她，但现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试图去理解这些复杂的作品中的一些意义了。

　　康定斯基认为，艺术重要的是精神，客观物象损害了绘画，抽象绘画是“无物象的”表达形式，它比有物象的画更广阔，更自由，更富内容。而阿夫克林特的作品都建立在一种精神上的意识，这在日益增长的物质世界里逐渐被边缘化。当她绘画时，她相信一个更高层面的意识正穿越她。这么对比之下，阿夫克林特的艺术思想更为精神化，也许这是因为阿夫克林特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深受精神思潮的影响，唯心主义、神智学以及后来的人智学都在她的艺术中留下了痕迹，这也就是为什么阿夫克林特的作品总是带有神秘力量的感觉的原因，而其中，不得不提的便是神智学，后来的抽象大师们或多或少也都从中吸取养分。

　　神智学是一种综合宗教、科学与哲学来解释自然界、宇宙和生命问题的学说，它的创始人勃拉瓦茨基夫人（Madame Blavatsky）将西方神秘传统、十九世纪美国唯心论和印度教、佛教等东方宗教融合在一起，慢慢形成一派学说。神智学的观念在艺术家群体中产生了巨大的反响，除了阿夫克林特之外，后来包括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等在内的抽象艺术家们都坚信神智学将为艺术带来一轮新的革命，神秘主义的精神氛围促使抽象艺术家们在非具象的形状里寻找永恒的品质和意义。

　　“从物质形成、宇宙自然运行、分子振荡、生命形态的生长，乃至于行星、星球和星系的移动和转动，全都受到力的几何结构所掌管。”（钻研地球奥秘的著名作家保罗德弗鲁语）所以，非具象的形状，尤其是以几何形状为符号的图像在抽象艺术家的表达中就蕴含了巨大的奥秘。在他们的笔下，这些形状是人类心灵的延伸、是人类发掘大自然所隐含的模式。例如，“圆”象征未知、灵性和宇宙的气息；正三角形象征“完善”，也代表力量和稳定：方圆代表精神和物质的融合，以及地球的和谐等等。

　　阿夫克林特的意图，是要通过线条和色彩、空间和运动，不要参照可见自然的任何东西，来表明一种精神上的反应或决断。在阿夫克林特的作品中，我们看到在丰富生动的色彩中，她融合了平衡、常见的几何形状和具有装饰性的符号。她丰富的视觉似乎解释着一些不同层面的存在，精神与物资之间，微观世界与宏观世界之间，光明与黑暗，在阿夫克林特的笔下都彼此联系。这是一种在当时尚未有人探索过的抽象，而阿夫克林特则通过自己的语言来表达她心中所有事物的统一，或者说，她用自己的图像语言来造就事物的和谐。就如她使用分割的圈圈和“蜗牛”主题创作的作品能令观者唤起内心的力量和外在表现之间隐藏和潜在的联系。

　　在1906至1915年间，阿夫克林特创作了一系列连续作品，也是她在本次展览中的主题抽象作品——神殿系列。这个系列的出现应该追溯到她离开美术学院之后，与另外四位女艺术家秘密组成的地下团体群体“五”。她们相信通过图像可以进行沟通，她们还进行了一些关于自动书写和绘画的实验，现在看来，她们的观念比同时代超前了数十年。1905年，阿夫克林特接到一个名叫“Amaliel”的组织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神殿系列。籍此机会，阿夫克林特创作了193幅作品（其中111幅作于1906至1908年之间）阿夫克林特说当她画这些画时，她的手像媒介一样被引导着：“画作通过我直接创作出来，没有任何的预想。我不知道这些画该如何描述，但是我画的非常迅速和确定，没有改动过一笔一划。”

　　在这个庞大的系列里，阿夫克林特探索了灵性世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的和谐、探索了善恶、男女、宗教与科学，尤其是宗教与科学，阿夫克林特的创作灵感来自各个方面，从电磁波的发现到人类学家鲁道夫斯坦纳的精神教导，而斯坦纳的出现以及他的精神运动思想同时也让这套连续系列作品在诸如蛇、百合花、十字架等这些符号和图案的叙述上更加有序，使得这套系列成为阿夫克林特抽象作品中的主体部分。

　　阿夫克林特一点都不必康定斯基、蒙德里安逊色，但却因为斯坦纳的警告和自己遗言的限制，其作品、手稿、艺术思想等都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自从八十年代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这颗沧海遗珠才终于浮出水面并惊艳着人们的眼球。而这位不折不扣的艺术先锋现在所需要的其实是一位研究人员，阿夫克林特那125本的笔记本正等着人们去发掘研究，从中必能揭示她笔下那些非凡的形象来源、她脑海中精神世界的意义。她，走在康定斯基之前，她超越可见，希尔马阿夫克林特，这颗明珠终会发光。

　　（编辑：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