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像你以为般纯粹

　　我只想单纯地生活，随心所欲地活着

　　小扇：

　　你走的时候，我居然松了一口气。

　　这完全不符合朋友口中那个“真心实意想交朋友”的我的形象。所以我想了很多。

　　在漫长的10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我们彼此重聚的时候，变得那么不自在。

　　朋友界的泥石流

　　我知道你一直桀骜不驯，所以去了北京。

　　你走之前，约我在城中最贵的一家咖啡馆喝茶，眼神明亮，笑意吟吟，和我发誓要在北京找个高富帅，然后带我们姐妹团风光无限，包吃包住包玩耍。

　　对于我们这些南方女孩来说，北京以前是书本里郁达夫笔下的《北国的秋》，现在则是充满了妖魔鬼怪以及各路神仙的帝都。我知道你在雾霾、2000万人口、绕不出去的高架桥、暴雨雪堵车、各路精英中生存下来实属不易，北漂的艰辛大家都懂，但你多年来从来没和我们述说过其中不易。

　　你的桀骜不驯，在我们眼中是一件很酷的事。

　　偶尔有几次夜深，在QQ上看你还亮着头像，从一开始的闲来无事看电影，到后面的赶方案、赶方案、赶方案。有一次我们聊很久，那时候你有了男朋友，不是你说的北京高富帅，也是个北漂，但是对你很好。你说你知道吗，经常我做完方案回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我笑起来。那时候我们二十出头，回味起来，一切好像都那么温馨。

　　后来我们联系逐渐减少，你越来越忙，就像一棵生长的树木，在完成最原始的沉淀以后，开始势如破竹，听说你升了职，到处跑方案，后来成了总监，月入几万。

　　在我们清新的小城，你就像闺蜜圈的泥石流。你的消息偶有传播，总能在我们心里激起大风大浪。你就像一个传奇，照亮我们平淡无奇的日与夜。你也像一部青春修炼手册，指引着我们去寻找精彩的生活。

　　废柴而愉快的我

　　说回我。我比你小一岁，父母通过关系找的校长，提前上了一年学。所以我们同年毕业。

　　毕业后我进了一家网络公司，扎扎实实做了5年。这五年过得不错，公司顺风顺水，工作也无所谓烦恼，谈过一个男朋友，分了。

　　有一天我忽然厌倦这种生活，开始物色新的公司。无奈城市太小，说得自大一点，承载不了我的梦想，我想到了在北京的你。我去看你，实际上都没见上，因为我刚到北京，你就出差去了福建。我从你同事那儿领了钥匙，住得还不错。那时候你男友去了美国游学，你独居。我在北京住了一个星期，没事的时候就像你妈似的给你打扫卫生，然后吃零食看电视。

　　过完这废柴而愉快的一周后，我决定去南京。北京太远了，去了一个星期，嘴唇起皮，两颊毛孔粗大，作为一个作惯了的江南小城姑娘，选了一个不算太远又恰到好处的城市。

　　刚到南京的时候，你和我关系近了一阵，大概是出于对刚独自漂泊的同学及闺蜜的爱护，你给我来了很多电话，告诉我一个人的时间应该怎么打发，看哪些美剧可以学到有用的职场知识，晚上应该怎么跑步才能偶遇帅哥。

　　那段时间，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像蜗牛慢慢伸出触角

　　慢慢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开始固定时间去跑步，回来以后继续工作，炖点汤，看剧，或是听歌，每周固定去两次美容院。

　　我像一只蜗牛，慢慢伸出触角，开始认真触碰这个城市和新的生活。节奏很快，一切都很新，我对自己的现状很自满，从一个舒适区跳出来，到了另外一个区，并且适应得不错。

　　你偶尔和我要几个项目的资料，然后又匆匆不见，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少，听说你和男朋友分了又好，准备买房结婚。在这个忙碌的世界里，似乎人和人之间不需要太过亲近，只要知道大家都过得好就行。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朋友和朋友，忽然就有了阶级。这种阶级有时候可能是因为金钱，有时候可能是因为际遇，但更多的时候，我认为，是因为理念。你开了自己的公关公司，开始接很多活。你接触的人和物都不同了，考虑的问题也不同。当我们大部分人还在想今晚吃什么的时候，你考虑最多的是和哪个客户吃饭，哪个对你更重要。

　　你的废话一定减少了，因为你的即时通讯工具都暗了下去，像是一种特殊的沉默。

　　你每天去很多地方，在路上不但要开车还要堵车，你心情时好时坏，但无关天气，只和今天的人和事有关。

　　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听不听歌，看不看电影。

　　这些都是我后来脑补你的画面，因为在我们还是平行的关系里，我无需猜测你太多。

　　对纯粹的再认识

　　你来找我，因为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共同的点，可以将我们凑到一起。我带你见我的老板，合作伙伴，尽力向你介绍着这座城市的好与不好，陪你吃宵夜，品味对我们都难得的一刻清闲。

　　但是忽然你走之前的一天，你对我说，我觉得你变势利了。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在想，是我平时算账算多了吗，每天都是数字，还是我对老板、合作伙伴的态度过于客气，谄媚？

　　我不想辩解，因为在独处的这些岁月里，我学会清者自清。

　　你回北京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去了一家酒吧，是全国文艺青年都喜欢的那种。店里没有一个人，除了看不出表情和心情的酒保。

　　我们喝了四杯苏打水，你和我说我应该如何做生意，如何对老板和客户，你说的好像都对，我无从反驳，又好像都不对，因为那只是你的行事风格。你说做人就要纯粹一点，做生意，不能夹杂情感，不能用所谓的忠诚来衡量上班下班。

　　然后我好像忽然懂你了。

　　说真的，我有点心疼你。

　　你能说出这些话，一定经历了很多。不管是你主动选择还是被动接受，生活把你训练成表面嘻嘻哈哈内心却冷漠，你得戴着面具去工作，但是我做不到。我不高兴了会和老板当场拍桌，高兴了又容易得意忘形。

　　所以你说我变得势利，只是你内心的一个投射。

　　也许我们的差距就在这里。

　　接着你说的也就顺理成章。为什么你口中比你聪明的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成就，你可以把公司做到某个股转市场上市，但是我却还是不行，你承受了很多痛苦，但我却连基本的风险都不愿意承担。

　　你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我却日日与之为伍，直到平庸。

　　讲真，那一晚，我对纯粹两个字的理解，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原本认为的纯粹，就是纯真，努力做自己，而你的纯粹，是生意是生意，也是步步为营。

　　只是我忽然有点恍惚，我们到底是纯粹的生意还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呢？

　　做不到如你纯粹

　　你走了以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都重新以纯粹的视角来看待整个生活，忽然觉得我可能永远也不可能如你那样纯粹。

　　我做不到如你纯粹，把工作和生活彻底分开，我会在生意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想互利到我的朋友，也会在老板遇到困难的时候着急上火。我会为了做事而做事，在挑选合作伙伴的时候也尽量以性情中人来作为衡量标准，我不会轻易原谅说话不算数的人即使那个人身上有再多的资源、对当下的我再有用。

　　我想了一个多月，终于明白我可能并不能做好一个纯粹的生意人，我只是想单纯地生活，随心所欲地活着，不会计算每一秒的得失，这样的生活会不会更好？

　　当然，答案对每个人都不同，我也祝你开心。

　　小麦

　　文|麦兜兜 编辑|艾叶草 设计|Stephan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