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领导，你胆子真肥！

　　（一）

　　先上两段小剧场。

　　某天，大领导找你商量事情。这事你之前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信心满满。

　　场景一：

　　“小林，这事你怎么看？”

　　“领导，这个问题，我认为一二三……”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

　　“恩，我没想到，对，应该是这样！”

　　“等一下，是不是应该那样呢？”

　　“领导高明，对，马上这样！”

　　场景二：

　　“小李，这事你怎么看？”

　　“领导，这个问题，我认为一二三……”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

　　“领导，这不好，因为……”

　　“如果那样呢？”

　　“那也不好。因为……”

　　现在开始提问了。问题一，现实中，你的选择是小林还是小李？问题二：小林和小李，你觉得将来哪个更有发展？

　　几个朋友，皆是职场中人，就此围坐一桌，七嘴八舌起来。

　　（二）

　　朋友甲斩钉截铁，率先发言：这还用想，当然听领导的。

　　中国人从来都是接受这样的教育，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在单位听领导的话，讲究一个“顺”字。不管领导讲得对错，都不能当面驳。否则，请靠边。领导喜欢听真话还是好话？和珅与刘罗锅刘墉，谁的学识更高，谁又更受乾隆待见？电视剧只是戏说，倒有一则野史记载如下。一次乾隆问刘墉，朕今年45，属马，爱卿呢？刘墉回答，臣今年也45，属驴。乾隆奇道，为什么朕属马你属驴？刘墉答：万岁属马，臣怎能同属，只能属驴了。

　　呵呵。

　　朋友乙深思熟虑，从容作答：理性选择，还是听领导的好。

　　即使你对你的看法有信心，但谁能自信说你就掌握了真理，你的办法就是万全之法？领导站位不同，眼界不同，格局不一样，跟你我接收的信息不对称，他的想法说不定就比你高明。有的事情，换个角度看，得出的结论就是不一样。再则，即便真就是你的意见更好，但如果本是不要紧的事情，可左可右，何必非要顶着领导，找不痛快？并且，从管理学的角度，“因为不服从领导指挥而受到的损失远比领导错误决策的损失要大得多”。

　　朋友丙自诩高人，娓娓道来：那首先得看是什么样的领导了。

　　跟领导相处，必须了解领导的风格，是虚怀若谷还是独断专行，是鼓励直抒已见还是容不得不同意见。隋唐时期有个叫裴矩的大臣，在隋朝的时候是个谄媚的佞臣，在唐朝时候变成了诤臣，敢驳唐太宗的意见，还因此受到了表彰。司马光如此评价：“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翻译成白话的中心思想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反正，千古就一个唐太宗。

　　朋友丁表示不屑，你们怎么能这样，人应该坚持自我。

　　人不可有傲气，但要有傲骨。领导说的又怎么啦？谁说领导就都是正确的？我反正有话就当面讲，不像有些人当面奉承，背后却东说西说。我就看不起那些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的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况且，现在领导也提倡表达观点，畅所欲言。敢说话，才是真正对领导负责。

　　众皆摇头，真是书生之见。你看一个单位，爱跟领导提意见的，是哪些人？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就是长期坐冷板凳的人。讲性格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让你当面提意见，当心背后小鞋等着你。

　　众友看向笔者，笔者连连摆手：算了吧，我看到领导就紧张，话都说不顺，还敢顶领导？

　　（三）

　　说到底，敢当面顶领导的，在哪里都是少数。

　　纵然找了诸多理由，但归根结底，华丽的外衣下，还是虱子，四个字：唯官唯上。看领导眼色说话做事，大家都说这是庸俗的官场文化，批判多少年了，但就像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小林这样，不成熟的小李以后很可能也会变成这样。就是你我，遇到同样的境况，该如何自处，也真不敢拍胸膛。

　　当然，小林这样的，被讽“察言观色的变色龙”，也是不冤的。转得太快，太谄媚、太掉价了好不好？任何选择都是有代价的，臭豆腐你吃得香，也不能让周围的人不掩鼻是不是。只不过，讽刺和痛斥是一种战斗，但解决不了问题。30年前乃至300年前文章批判的一些不良官场文化，今天仍然在招摇过市。小林的选择10年20年后会不会依然盛行，也说不清楚。

　　也不要说中国人习惯如何如何，习惯是基于前人的代价积累和现实的环境引导。人都是理性的，特别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多数人都选择的行为习惯，那一定隐藏着更深层的原因。笔者有个朋友在外企，他说他感受外企环境中好的一点是，鼓励向上司甚至越级向上提意见，他说以前在国企，这根本不可能。

　　话说回来，小林这样的，也不是哪里都吃得开，碰到一个爱究真的领导，一下就灰头土脸了，“此人不可用”。这样的领导多了，选择小林的自然就少了。

　　文/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