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副市长的三个女人和三个孩子

  • 来源:杂文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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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7-07-07 10:54

  由江苏省属某文化单位纪委书记丁捷所著、中央党校出版社出版的《追问》一书,通过收录一批落马官员的口述实录,展现出他们由奋发有为到自甘堕落的人生轨迹,刻画出他们在贪腐面前复杂又矛盾的内心世界。在《追问》开篇第一章,作者写了一位因犯重婚罪,道德腐化,生活作风败坏而落马的副市长。

  追忆往事,这位赵副市长借酒浇愁,他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说:“我犯的不是罪恶,是罪孽。”

  阴霾退去,爱情事业双丰收

  我十八岁那年没考上大学,就出去当兵了,初恋女友和我通了两年的信后,某一天突然就不回我信了。

  1989年我二十四岁,跟一位东北姑娘小李结婚了。小李虽然相貌平平,但脾气很好,很温厚,让我找到了港湾的感觉。1991年的抗洪救灾,我立了大功。第二年,二十七岁的我因功被提拔,成为我所在部队最年轻的正营级军官。

  2000年我三十五岁时转业已经是正团级,转到地方上,当了市经贸委副主任。后来体制改革,经贸委撤并发改委,我被调到市开发区管委会当主任。两年后又兼任了党工委书记,党政一把抓。

  2009年我四十四岁就当上副市长,依然主抓这一块工作。上任副市长多年一直到出事前,我都是兼着开发区党工委书记职务的。后面几年,有的人恨我霸道,背地里骂我是开发区的“独裁者”,他们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独裁赵”。

  英雄不爱财,但可能爱美人

  大概是我当开发区主任的第二年春节后,我有一个老战友介绍一个姓庞的企业家来拜访我,说要过来投资一个高科技研发中心基地的项目。

  庞老板想了很多办法,来变相地表达对我的报答。他隔三岔五请我吃个饭,打个高尔夫,我都去了。给我送几条香烟,几瓶红酒,我也都拿了。

  他终于有一天窥到我的内心,是一次陪我在成都参观他朋友的一家化妆品企业。参观完厂区后,企业的老板在他自己的会所里请我吃饭。吃饭时,老板安排了五六个姑娘,说是他们化妆品品牌的平面模特儿,过来演示化妆品的效果。这些姑娘一个比一个靓丽,特别是脸蛋,确实漂亮。

  这是一个让我彻底失眠的夜晚。我的心里失去了多年来仅以权力支撑起来的平衡。这些姑娘多么年轻美丽,风韵十足,而这些土包子企业家,靠我们的帮助发财,然后用这些钱享受着“葡萄美酒夜光杯”,身边全是精挑细选的女孩子,而且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旦干顺手,就刹不住闸

  我第一次出轨就是姓庞的安排的。那一年我到成都的一个经济管理培训中心去学习了两个月。在成都期间,庞老板几乎每天都到培训中心接我出来吃饭。他在成都有一个专门用于接待的私人会所,会所的经理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姓沈,成熟妖媚,激发了我身体里的雄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心理失衡病理应治好了,可是我却产生了一种更加空荡荡的感觉。直到那年春节前,我遇到了她,我叫她小乔。

  准确地说,好像小乔的出现,把我心里的那个空荡荡的缺口给填上了。我认为此前二十多年,我没有谈过真正意义上的恋爱,更谈不上人生该有的轰轰烈烈爱一场。小乔有一米七几的个子,白皙,修长,纯真无邪。

  我与小乔的关系,并不是密不透风,没有半点跑漏。但是那些年太疯狂了。

  我结识了庞老板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不断把良药变成春药,一发而不可收。我染上姓沈的少妇,后来就有了小乔;有了小乔,我并没有止步于小乔。就在我当上副市长的第二年,我通过庞老板的引荐,认识了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员小凡。

  我很快迷上了小凡。为了稳住她,我让她辞职出来,自己当老板,注册了一家广告公司,主要接开发区内的企业形象设计的活儿。一般我不亲自打电话帮她,而是让庞老板出面,跟商家说。这边的企业都知道庞是我的马仔,能给的项目就给了,一年三五个小项目,足够小凡维持公司和优裕生活了。

  2012年春天,小凡怀孕了。2009年小乔给我生了一个私生子,我既不安又欣喜。毕竟是“婚外有婚”的第一个“结果”,总觉得不是名正言顺。但自己的孩子上大学了,又是个女儿,由于我顾家少,她跟我也不太亲近,所以中年得“子”,我内心还是得意的。然而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们渐渐发现了异样。他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两岁的时候还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一走路就摔倒,反应特别迟钝,不能准确表达任何一件事。自从发现这个孩子有问题之后,我开始有点心烦意乱,上班也没有那么专心了,总是在研究怎么治好“儿子”的病。

  小凡怀孕的时候,我跟小乔的儿子两岁了,孩子的不正常已经表现得很明显。所以,当小凡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我时,我脱口而出,好好,如果你愿意,就要了吧。我老了,喜欢孩子。

  2013年初,我的第三个孩子出生,小凡为我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她是一个女儿。

  十八大后不收敛,痛思己过

  我被“双规”的那一刻,绝对是如释重负,当天夜里我睡了九个多小时才醒。此前我多次有过自首的冲动,我已经把自己拖进了一种无法消受的生活残局。

  我在三个女人、三个孩子、三个像模像样的家之间疲于奔命,在道德、舆论、党纪国法的夹层里东躲西藏,我自欺而欺人,自恋而自虐。党的十八大之后,也就是我在任的最后一年,我惶惶不安,经常夜不能寐,头发掉了一大把。我希望尽快结束这种噩梦。

  我的结发妻子小李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嫁给我,给了我一蹶而后振的力量,给了我因为失去初恋寒心后的温暖,修复了我的心,带我进入了一个男人正常的生活轨道。前面跟着我吃苦,后面我熬出来,位居要职的时候,她却没有享受到任何好处。我现在跟她和大女儿几乎联系不上,我希望早早获得她们的原谅。

  我特别愧对小乔。她认识我的时候,不谙世事,身心单纯。由于我的信誓旦旦,有过短暂的满足和快乐。但是,她一生的悲剧从儿子出生,拉开了序幕。我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在我落马时从虚幻中跌落到残酷现实里去的。

  小凡跟我的时间并不长,她的确是那种抱着大树好乘凉的女孩。我出事后,她就彻底消失了,带着孩子走了,没有跟任何人招呼一声。她带走的毕竟是我的骨肉,我的女儿啊,我还是挺想她们。

  我服刑期间,官场上、情场上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亲人”,亚“亲人”,伪亲人,来看我的寥寥无几。本来与我感情淡漠的大女儿,却每年寒暑假都来看望我。在情感上,我欠她的债最多。

  权力和能力加身,若是运用不好,就是两个妖孽,我的命运就是被这两个妖孽放纵坏的。

  【选自凤凰网】

  ○丁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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