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有很多名号：北方的威尼斯、知识之都、摇滚之乡……
念出这些头衔，我们就能够清晰地看到伟大城市骄傲的侧脸。
但当午夜来临时，一个模糊的影子会飘进所有圣彼得堡人的梦中。
三百年过去了，这座城市的一切仍旧归他所有。
梦阑时
圣彼得堡是个怎样的城市？
在某一个似乎平平无奇的深夜，彼得大帝的后人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十五世突然醒来。然后，在残梦的终点，想起了这个萦绕他心头许久的问题。
他打开电脑，查找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过往。没一会儿，他的肚子唱起了动人的夜曲。下楼，出门，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红肠和啤酒。他意识到，这便利的一切，和彼得堡的辉煌似乎毫无关联。
他想念过去的彼得堡。
梦酣时
18世纪初，彼得大帝击败了强悍的瑞典人，把波罗的海出海口纳入了俄国版图。在那场历时20余年的北方战争里，俄国改变了多年来面对“北欧海盗”的弱势，真正开始了对东、西两方的“虎视”。
而圣彼得堡就是这一历史性转变的神圣见证者。1703年5月，Saint Petersburg在涅瓦河畔诞生，并在1712年成为沙俄帝国的新首都。
圣彼得堡最初的定位是“面向西方的窗户”。彼得大帝想把它变成俄国的威尼斯或凡尔赛，他的宏伟设想，变出了满城的巴洛克和洛可可式建筑。他的精神继承者是一位德国女孩——索菲亚。她废黜了自己的丈夫彼得三世，登基为王，这位后来被称为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女皇帝，开启了圣彼得堡的黄金时代。
她监督建造了新的俄罗斯科学院和艺术学院，还修建了俄罗斯第一座公共图书馆。但对圣彼得堡人来说，她最伟大的时刻是和天神般的彼得一世交织在一起的：1782年，彼得大帝的雕像——“青铜骑士”在元老院广场揭幕。这是女皇委托巴黎著名雕塑家法尔科内铸造的。
第一个出逃者
第二天深夜，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十五世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眠。他意识到，自己在精神上已经没有多少先祖的遗迹了，“我变成了普希金笔下的叶甫盖尼了。”
叶甫盖尼是圣彼得堡的一位普通职员。在比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十五世的今夜更早的某个深夜里，暴风雨席卷了整座城市。
叶甫盖尼被吹卷到了元老院广场之上，当他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和青铜骑士雕像打了个可怕的照面。
叶甫盖尼吓疯了。他拔腿就跑，可是诡异的是，无论他跑到什么地方，耳边总是会响起清脆的啼声。这个城市的建立者在他的想象中对他穷追不舍，直到——人们在一间木屋旁发现了叶甫盖尼的尸体。
明明暗暗
彼得大帝，这个历史上最强有力的统治者，造出了一个强大的俄罗斯，和一个比俄罗斯更强大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他的影子——青铜骑士，让老对手瑞典人和土耳其人闻风丧胆，但对彼得堡人来说，白日里它是座可敬的纪念碑，到了深宵，就从你冷到彻骨的心底跃出，变成吓人的魔头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创造了荒诞世界的两大文学巨匠——果戈理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体内都藏着一个在深夜里奔逃的叶甫盖尼。他们描绘了圣彼得堡——这座宏伟的城市——的另一面：惊惶、混沌、无序。一个最生动的例子来自陀式的《罪与罚》：脸色发紫的信使突然殴打车夫，车夫无力反抗，竟发狂一般抽打起自己的马来。
毫无疑问，他们都畏惧傲立于时间起点处的那位青铜骑士。习惯了去瞻仰不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唯一的那一束光，当他们的眼光垂落地面与人面时，就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了。
文/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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