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色戒

  自波德莱尔以后,让花朵继续在文学里散发魅力的东西便不再是单纯的美色,而是那种深深的怨恨和困惑

  花朵的性意味,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之神安排花朵担当被子植物的生殖系统的角色,而且赋予它们以最复杂也最多样的生殖方式,在所有生物种类中赫然出群。18世纪的瑞典植物学家林奈给开花植物作分类,就是以花朵作为分类的重要标准。后来斯普林格尔研究植物性学,称之为“自然界公开的秘密”,也是他,第一次揭示了生物和非生物之间因授粉而交往的事实,日后,达尔文便以这一点作为其自然选择进化论的重要依据。

  大部分植物都有兼具雌蕊和雄蕊的花朵系统,少数植物只开雌花或雄花,或两种花皆开,还有更少的植物同时开单性花和双性花。不管带着什么类型的生殖器官,放大了的植物学图片都要让人遐想联翩。我们知道有一些花是特别有情欲意味的。紫丁香,郁金香,睡莲,天堂鸟花,荷兰孤挺花,水芋百合,幽谷百合,圣瓦伦丁海里康??最早点破这里的隐喻意味的,是伟大的威廉·莎士比亚:“我们的肉体是我们的花园,而我们的欲望是花园的园丁。”

  菲利普·索莱尔斯要借助这本《情色之花》“揭示”什么呢?他自己都未必清楚。《情色之花》的叙述基本是由经典文学家留下的吉光片羽推动的,有些时候是由语源学考古(法语中的“兰花”源自希腊语“睾丸”),还有极少数是靠文字游戏推动的(“鸢尾花”有“虹膜”的意思),它们互不相干,索莱尔斯用来串联之的语言也有意无意地含糊不清。不过,对从《雅歌》到龙沙,从莎士比亚到波德莱尔、兰波的文本而言,性的特征本身就是没必要挑明的。性,一如埃里希·奥尔巴赫所说,是诗人们最痛苦的秘密之一,是一间堕落的欲望的地狱,自然地,也是他们的灵感泉源和永恒的主题。

  被瞬间的热烈所吸引,又遭经久的低迷之折磨,这之间的悖论繁盛在情欲世界的每个角落,孕育出人生哲学与天地之诗。困扰龙沙和波德莱尔毕生的紧张之间有个基本的交集,那就是一边是花团锦簇的诱惑,一边是年华易逝、好花不常的恒理。龙沙在诗作中揭示美的烦恼,性的烦恼,揭示花样年华何以色与戒并存,人们何以如前仆后继地飞蛾一样扑火;波德莱尔则在理论意义上宣告,盘踞着“花的世界”的本就是恶魔。

  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坐实了“最美者最毒”的“真理”---其实索莱尔斯满可以好好写写波德莱尔的,他却急急忙忙把话头推到了兰波和马拉美那里。这本书并不值得一字一句地细读,我们只需记住,自波德莱尔以后,让花朵继续在文学里散发魅力的东西便不再是单纯的美色,而是那种深深的怨恨和困惑。■

  《情色之花》

  【法】菲利普·索莱尔斯 著

  段慧敏 译

  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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