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是风

  • 来源:女报•时尚
  • 关键字:大学,可惜,晨梦,年轻
  • 发布时间:2011-04-20 16:35
  毕业5年,我常常会梦见大学时候的生活。学校坐落在南京城的郊区,每次一梦见它,我好像仍然能够嗅到它周围凌乱而质朴的气息。有时候在梦里坐黑车,有时候在路边的三轮车上淘盗版碟,有时候是在KTV通宵唱歌。

  KTV有一个庸俗的名字“晨梦”,就在社区超市的楼上。因为地方很大,显得很有排场,等待的时候有皮质沙发和免费瓜子享受,所以大家都爱去。吃完散伙饭的那晚,我们班包了两个门对门的大包间,大部分的同学都喝醉了,两个包间的同学相互串门,是姐妹是兄弟,拉住一个就能扯着大嗓门聊上半天,好动爱玩的同学相互敬酒,扔爆米花,场面显得又忙又乱又热闹。

  大学毕业后,这种场面就少了——我们好像一夜成人,和放肆告别,和拘谨握手。然而无论过了多久,那种放肆的场面还是会回到脑海中,提醒过你曾经有过那样一段青春。

  那段青春,在一个KTV里,做一场小小的告别演出。你可以在有些人的脸上看到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和豪情壮志。一首接一首的情歌对唱,就是最微妙的注解,有些人好像天生无忧无虑,顺风顺水,签到了满意工作,父母富裕豪气,随时可以出手让他们随地安家。班长青蛙就是这样一号人物,已经定下来去了上海一家大公司上班,为人豪爽不羁,也没有女朋友的牵绊,自在轻松。而宿舍的四妹和男朋友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愁眉苦脸,明天她就要回到家乡那个小县城,进父母给安排的医院,男朋友签去了海南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天南海北,对于感情谁也没有把握。

  那晚我也喝了不少酒,百威啤酒有点苦,让我处于混沌状态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我那在另外一所理工学校读书的初恋男友,已经拿到加拿大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也许还会和他的伯伯一样全家移民加拿大。但我家在河南的小镇上,就像后来看到的电影《东西东》里面说的一样,全镇几乎没有一个人出过国,加拿大留学和移民对我来说,是完全超越梦想的事。

  那天晚上坐在KTV里,有人在反复哼唱着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击了我。我问自己,大学三年的恋情是错了吗,我完全没有幸运的感觉,甚至我怀疑因为恋爱,导致自己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装备自己,所以工作找得也很不理想。

  我好像忽然醒过来,能够睁开眼睛清楚地看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多少人在得意,多少人在哭泣,多少人无语,多少人倒在沙发上睡大觉如同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在彩色灯光交错的包厢里,在无数喧哗、交头接耳和放肆歌声里,我沮丧又平静。我觉得我输了,大学这四年,我的爱情肯定会结束,因为加拿大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我怎能要求不在一个世界里的爱情能够维持下去?我也不想回到父母身边,那个日复一日的小镇肯定包容不了我的野心。我得留下来,在前路渺茫中,我得更努力,去打拼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然后我拿起酒瓶,和每一个同学都再次碰杯,我拥抱无奈的情侣,祝福他们能够继续走下去,尽管我在心里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爱情;我去拥抱得意之人,希望汲取力量和运气。忙完这些以后,我开始坐在角落里反复点唱着萧亚轩、孙燕姿和梁静茹的歌。

  凌晨四点,我们从“晨梦”摇摇晃晃走出来,月亮沉下去了,远方有几颗不耀眼的星,天空隐隐有淡色纱状的云,每个人都不再说话,真的像在梦游。回宿舍一头倒下去补了一觉,大家沉默地各自收拾行李,准备赶赴下一个落脚点。我告诉自己,过了这一夜,心中的很多问号就要说再见了,因为新的生活在向我招手。而我打包行李决定去投奔远在深圳的表姐,开始脚踏实地地找工作。

  五年以后,我完全习惯了深圳朝九晚六的生活,按部就班却充满着动力。后来看电影《艋舺》时,听到里面的一句话:年轻的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是风,遍体鳞伤才知道自己是草,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我坐在电影院里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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