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摸狗一只麋鹿角

　　进入美国的黄石公园之前在杰克逊小镇盘亘了几天。每天路过杰克逊小镇中央的鹿角公园，一个巴掌大的公园，四角竟然矗立着无比巨大的四个鹿角拱门，扎扎实实地里面像堆满柴火一样堆满了鹿角。从网眼里纷纷伸出的枝丫都在朝我招手：来呀来呀，来偷我，来偷我。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绕着它走来走去，无论在假装系鞋带还是倚靠在上面假装拍照，其实都只是在暗地腾出手来去把凸出来的鹿角挨个摇晃一遍，看是否能找到一只松动的。然而我简直怀疑它们之间搞不好是用水泥偷偷粘起来的，彼此之间的关系简直比闺蜜的关系还要紧密，别说抽出一根来了，连一点可晃动的快感都没能找到。外加旁边一个巨大的招牌写着：偷鹿角者每只罚款1000美元─好吧，我冲它撇了一下嘴，以宣泄无法盗窃的沮丧。

　　这些鹿角都是麋鹿角，然而此麋鹿却不是我们中国说的四不像──那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偷了它的鹿角恐怕就不是1000美元那么简单了。这里说的麋鹿是elk。杰克逊小镇附近就是一个麋鹿保护区，每年冬天，7500只麋鹿会从山里躲入这个山坳之间的平原，在这里躲避冬季凛冽的暴风雪。它们在积雪下寻找食物，静静反刍，然后等待春暖花开的一日。春天一到，它们的鹿角就会脱落，然后长出新的一副来。而杰克逊镇上的童军就会来到保护区收集它们的鹿角，沿着杰克逊镇的公路摆卖，所得的款项用来支援童军建设，而剩余的，则用来建造公园的鹿角拱门，或者替换其中耗损的部分。这些鹿角同时也会成为艺术家们的创作素材，它们像味精一样，稍微加入一点，就能够让一件平凡的物品散发出野性勃勃的魅力来。

　　我们到了保护区门口，乘上马车来到麋鹿们的栖息地。四肢粗壮的马匹一看就是常年干力气活的样子。它们的主人高大雄壮，腿上都套着缀满流苏的皮腿套。他们一手就能甩起整副马鞍，身上的热汽从泛着油光的皮夹克拉链里嘶嘶地往外冒。虽然这里已经是麋鹿们的“避风港”，但风还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麋鹿们对来看它们的马车已经习以为常，依旧安静地在雪地上，或坐，或卧。偶尔几只精力旺盛的公麋鹿会站起来打架玩儿，把头上那对大枝丫顶得嘎哒嘎哒作响，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有自我的硬度，一直刺到对面的群山里去。

　　我一直火眼金睛地搜寻雪地上是否有被碰掉的鹿角，哪怕一只半点。可是，7500只麋鹿啊，竟然就连一只角都不掉。只有我们搭乘的马车上有半只极丑的，马车主人告诉我们，在这里捡到鹿角不许带出公园，否则，又是1000美元的罚款。

　　可是你断然想不到这些动辄要罚你1000美元的鹿角在商店里卖也不过是5~50美元一只而已，扎进一个鹿角商店里狂扫几支，拿回旅馆里摆弄，简直都已经看到它们被悬挂在我的小窝里的光芒啦。同伴只问了我一句话：“能带入关吗？”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给它缠上围巾，把它藏在内衣裤的包包里，我居心叵测地地在它身上盖着一切希望X光探测不到的材料，我在它旁边放上其他条状物品企图改变它的造型……总之，我一路做着欺骗X光的检查的努力。

　　经过了一次又一次，从美国到香港，从香港到深圳的提心吊胆之后，也许它根本不是违禁品，也许我的把戏的确成功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当它出现在我那毫不野性的家里的时候，显得像个乡下来的亲戚，完全不是那回事儿，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