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存在或消失的成都茶馆

  •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
  • 关键字:存在,消失,成都,茶馆
  • 发布时间:2011-06-22 13:10
  在成都,茶馆比较平民化,街边茶馆、露天茶馆众多,随便就能看到。当然还有一些隐蔽一点的,是本地朋友常去的地方,比如“香沐林”茶馆。这家露天茶馆隐藏在小街上,位于人民南路与林荫街交叉路口上的一个花园内。在这里喝茶不仅可以晒太阳,还可以享受栅栏围起来的花园环境,相对于其他路边茶馆,这里显得要隐蔽一些。前些年,我和朋友马小兵经常在这里喝茶,但现在这家露天茶馆已被改造,已经消失了。

  顺着人民南路往北走,锦江宾馆大门内有个叫做“回避”的茶馆,也是一家我们常去的较为隐蔽的露天茶馆。其实“回避”并非它的本名,它原来叫“紫藤园”,因鲜为人知而格外清静。它被掩映在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里,即使是在酷暑,当别的露天茶馆热得留不住人时,茶客也可以在这里泡一杯茶,清凉地坐上半天。很多外地朋友被带到“回避”喝茶后,都赞不绝口。这里的茶资最低10元,但在如此“昂贵”的环境中,10元一客的价格还真不算贵。

  民间川剧的大本营“悦来茶园”

  还有一个地方,既可喝茶,又能看戏,那就是华兴街上的“悦来茶园”。

  每周六的下午2点到5点,悦来茶园都有川剧折子戏上演。演员都来自成都市川剧院,不言而喻,是专业表演水准。戏迷多数是老戏迷、老票友,其观赏水准也当属“专业”。我对川剧没有特别的热爱,但是却有着特殊的感情。我还在歌舞团拉大提琴的时候,省里要搞川剧汇演,我被一家县川剧团借去,担任乐队演奏。那是一个现代剧目,所以伴奏要了大提琴,以加强乐队的低音部。我与一帮川剧演员及乐师、鼓师一起生活了半年,自然就对川剧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来成都十余年,一直说要去看一次川剧,也经常路过盐市口的省川剧院剧场,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起得这个势,跟朋友相约过几次,但未有过实际行动。可能我们现在的生活节奏相对较快,不太适合那样慢悠悠地泡在茶馆里看川剧了。所以,今天也算是个机会,我的打算不仅仅是到“悦来”拍几张照片就了事,而是想真正泡在这里,在川剧中消磨掉这个周六下午的时光。

  近一个世纪前,“悦来”既是成都茶馆的翘楚,也是川剧的窝子。可以这样说,作为一个成型的地方剧种,川剧是从“悦来茶园”开始的。我在《民国时期的老成都》一书中读到,清代以前的四川没有自己的地方戏,川剧的形成是在清初移民填四川之后,由各省移民带来的地方剧种融汇、演变而成的。到了清末,劝业道周孝怀看准了妨碍川剧发展的弊端:戏班子多,没有固定的演出场所;戏目虽多但戏文不佳,淫戏、凶戏屡禁不止。于是,周孝怀砍出两大板斧:一是修新式戏园子,就是现在的“悦来茶园”;二是设立戏曲改良公会,请高手(学士、名流)修改、创作川剧剧本,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由周孝怀的老师,清末御史、诗人赵熙改编的《清探》。这也是“三庆会”最早的定型剧本。“三庆会”是上世纪初由八大戏班的艺人联合成立的一个伶人团体,也基本上就是“悦来茶园”的“住场”剧团。在这之前,原来分散的川剧各流派只能上演一两种声腔,“三庆会”之后,昆、高、胡、弹、灯,便样样都能演了。川剧由此有了较大的发展,“悦来茶园”的演出也空前繁荣。

  有人说,川剧是在茶馆里泡出来的。成都茶馆长盛不衰,照理说川剧也应该兴旺发达。但很遗憾,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川剧不景气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其中的一个本质原因却未见有人提到,那就是,川剧不应该从茶馆里“搬”出来。这就像“鱼儿离开了水,瓜儿离开了秧”一样。川剧离开了茶馆,就离开了它的群众基础。

  根路老茶馆怀旧

  在成都,有不少已经消逝的茶馆颇值得怀旧,比如四川大学附近培根路的露天茶铺。

  “培根路”这名字很洋气,但现实中的培根路并不洋气,只是一条典型的成都民居式小街,狭窄得比“窄巷子”还窄。街两边均是低矮的木板瓦房,其破烂程度也丝毫不亚于宽、窄巷子。但就是在这样一条街上,茶馆和酒吧却一家挨着一家,连一点空隙都没有。茶馆和酒吧在功能上也不是那么分得开,一般来说,白天是茶馆,晚上就是酒吧。来这里喝茶、泡吧的多数是川大学生。这些学生毕业后,若干年都忘不了培根路,还要回到这里来喝茶、泡吧。不仅自己来,和老同学来,还带了新认识的朋友来,于是培根路逐渐就成了一帮白领和艺术青年的聚会之地。也可以说,它是成都小资最早的发源地,因为只有小资才喜欢找这样的感觉,就像他们后来喜欢去宽、窄巷子一样,培根路也是能够找到感觉的地方。长篇小说《成都粉子》就有写到培根路的有趣情节,而作者文迪本人就是培根路的常客。

  当然,我说的都是几年前的培根路,现在培根路已不存在了。那些木板瓦房,连同那些小资们喝茶、泡吧的“根据地”,都像垃圾一样被清除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楼房,以及现代化楼房中的商场和餐馆。而正在打造的新休闲社区,居然叫“培根路长廊”,但是,我想真正的小资是不屑于光顾这样的“长廊”的,在他们的眼里,此“培根”已非彼“培根”矣。

  1998年我在做《银幕内外》周刊的时候,结交了一帮媒体朋友,在他们的引领下,我开始出没于培根路。不过,我终究不算是那里的常客,我去是冲着这一帮新认识的朋友去的,而我自己对这条路并没有像这些朋友一样的特殊经历,也就没有那一份“怀旧”。说起来,1992年至1995年间,我住在川大另一头的竹林村,每天去黉门街上班都要经过这里的路口,却不知道路口里面有一条培根路。那时候我的这帮朋友还是大学生,想必他们常常坐在里面喝茶。后来,我读到了当年也是培根路的常客、作家西门媚写培根路的文章--《培根路最后的秋天》:

  培根路对于我们这群朋友更是重要,它一度是我们的客厅和书房。我们看书的时候,看球赛的时候,每周和朋友碰头的时候,外地朋友来了我们需要接待的时候,我们都在这儿。我们有3个朋友,号称“培根路的三个花痴”,他们在这里追女孩……外地朋友一到这里,也总觉得找到了他们心目中的成都……现在培根路除了剩得满地瓦砾,成为一个被圈起来的大垃圾场,还有一间小房子在这里立着,我们现在就坐在这里喝茶。

  真是美好的青春岁月!因此我能够体谅当文迪、西门媚们听说培根路要被拆除时的那种失落和感伤的心情。我在那里出没的时间虽只有短短两三年,但当今天拿着相机去到那里,发现昔日的镜头再也找寻不回来的时候,也觉得不是那么愉快,以至于明媚的阳光照见的那个空荡荡的路口,让人看起来就像是梦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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