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新思维：中小企业并非融资难，而是融资贵

　　中小企业融资难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都存在这样一个问题，中小企业融资难在中国也是由来已久。自从改革开放以来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我们，最近一个时期随着货币政策的逐步趋紧，这个问题又更加突出了。

　　中小企业缺钱被过度渲染

　　从推理的角度来说，货币政策宽松，企业的资金就宽松，中小企业的资金就宽松。但现实与推理未必一致。比如2009年我们实行的是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实际上是过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信贷增长将近10万亿元。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有相当一部分资金，大约40%流向了地方政府的投资平台。而中小企业的资金依然紧张。

　　2010年以来货币政策趋紧，很多人理所当然地想象中小企业的信贷增长一定很低。但是据人民银行调度司的统计，到今年5月末，中小企业的贷款增长速度，要高于大型企业的贷款增速，高出8.4%。

　　为什么中小企业融资难会叫得那么厉害呢？据我们调研，真正资金紧张的是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这块，以及房地产。但是，真正资金紧张的不太去说，反而去大讲中小企业融资难。这其中是什么道理呢？虽然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资金紧张，但是它不好公开谈论，而中小企业融资难是一个现成的、大家能接受的理由。强调这个理由目的是为了银根能够放松。

　　并非融资难，而是融资贵

　　从微观层面来看，我们也看到媒体报道了中小企业出现了资金断裂。但是据我们调研了解到，这些中小企业资金断裂真实的原因，有这么几个：第一，是背离主业，很多企业投机房地产，很多中小企业厂房还在但是把它作为融资平台从银行贷款，投资房地产；第二，是扩张过快，特别是2009年银根松的时候以为形势大好；第三，是企业的产品结构不符合市场的需求变化；第四，有些企业受困于高利贷，包括借入与贷出，贷出去收不回来，资金断裂；第五，有些企业本身运转很好，但是由于企业主个人原因（比如赌博等等），拖累企业导致资金紧张。这些企业资金链断裂是因为非正常原因，这些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说中小企业融资就不难，而是说问题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可能有些更复杂的情况在其中。而且，我们跑了几个省了解情况，并没有出现所谓的中小企业倒闭潮。根据一些地方对中小企业的问卷调查，中小企业对各种困难因素的排序，排在第一位的是原材料价格上涨，排在第二位的是劳动力成本上升，排在第三位的是人民币升值，第四位才是融资成本上升。所以更准确的语言应该是中小企业融资贵，而不是融资难。

　　中小企业的融资贵，与通货膨胀相比，似乎利率并不算高。银行在给中小企业贷款时，利率往往要上浮20？30%，甚至有的地方达到40？50%；而在2009年银行贷给地方政府的融资平台时，其利率是下浮10%。显然，中小企业与之相比，融资成本就比较高了。

　　除了利率比较高，一些银行在给中小企业贷款时，还通过以贷转存的方式（比如，贷100万，要留下20%存到银行），强行让企业存款。后来在银监会的干预下有所收敛，但是又要求贷款企业买基金或者其他理财产品。这些方式使得中小企业融资的综合成本上升。如果企业从银行拿不到钱的话，就要到民间去融资，这成本就够高了。而民间的资金有很多实际上也是从银行渗透出去的，比如，有的地方公务员信用好，就从银行贷款，然后转贷给中小企业。

　　所以，总的看，中小企业贷款的成本是比较高的。今年1？7月份，全国企业的利润增长是28.3%，而1？8月份财政收入的增长是30.9%，1？6月份，银行的利润增长了35.5%。也就是说，财政收入的增长速度与银行的利润增长速度，都高于企业的利润增长速度。这其中就会有些问题了，企业是皮，银行、财政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放开市场准入比资金更重要

　　从宏观层面来看，应该从几个方面入手：第一，货币政策，要保持现在宏观调控的力度，但是要有一个对冲的操作。什么对冲操作呢？一方面要适当提高利率，防止存款搬家、防止资金外流，另一方面应该把准备金率适当放松。这样可以使得更多的企业能够从银行的体系内得到资金。第二，在财政政策方面，应当采取一些措施扶持中小企业，比如，对中小企业减税，对中小金融机构减税，中小金融机构主要是向中小企业提供融资的，再一个对担保公司进行政策性的扶持。第三，在政策性金融方面，政府应该有所作为，就是要成立为中小企业服务的政策性银行。第四，应该大力发展与中小企业对接的中小金融机构，并且把监管权限下放给地方金融办。第五，发展直接金融，比如中小企业集合债、风险投资。

　　对民营企业与中小企业来说，除了融资之外，更重要的是放开市场准入，这比给中小企业注入资金更重要。从微观层面来看，中小企业要加快结构调整的步伐，推进企业的转型升级、推进产业的转型升级。

　　文/魏加宁（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