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迟到的垂直整合
- 来源:经理人
- 关键字:尚德,电池,光伏,能源
- 发布时间:2011-12-28 13:58
2011年7月尚德提前终止与美国多晶硅及硅片巨头MEMC签订的2006年到2016年的硅片供应协议，尚德因此将付出2亿美元左右的损失及相关费用；原因是硅价下跌超过预期，原有合约价格无法承受。事实上，尚德早在今年3月就悄悄向上游硅片原材料领域延伸，以1.3亿美元的代价，收购了硅片制造企业荣德新能源。这迈向垂直整合产业链的关键一步，能否让尚德从容掌控全产业链？对尚德来说，这一步或许来得有些晚。
错失垂直整合良机
上游缺失一直是尚德的“天然缺陷”。
创立以来，尚德专注于中下游的电池模组生产，核心技术方面靠提升多晶硅组件的转化率。光伏产业的高毛利集中在上游，根据知名光伏行业研究机构IHSiSuppli的数据，2011年第一季度，晶硅和硅片生产商的毛利率分别为50.8%和21.8%；但电池生产商毛利率为9%。用行内人的话说，切片的企业挣得都比尚德多。
尚德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在战略上，尚德走上了一条错误的岔路。2006年董事会为改变现货价不断飙涨，侵蚀净利的被动局面，与MEMC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希望以此牵制供货商。当时合同上的价格比市面上的现货价格便宜20%～30%，为了激励供货商，尚德甚至会给予对方尚德的认购权证。
资料显示，整个2008年，尚德与亚洲硅业等5家供应商签订了总额超过20亿美元的原材料长期购买合同，合同期最长达到8年。
客观说，在传统行业，在原材料长期价格波动不大的情况下，用长期供货合同捆绑供应商可起到稳定供应链上游的作用。但光伏行业的原材料多晶硅从一开始受制于供求关系的变化，价格波动较为频繁，这种做法对不成熟的产业链来说风险极高。事实上，英利也曾在2007年受制于上游供货商断供之苦，但2008年英利咬紧牙关投产了自己的多晶硅原料生产基地，打造全产业链，牢牢控制住成本。2010年第三季度英利的毛利率高达33%，而尚德仅为16.4%。在2006～2007年，业绩相对比较平稳的时期，尚德已经错失了第一个抢占上游、垂直整合产业链的先机。
施正荣坦言：产业链不够成熟，应尽早做整合产业链的决定。但言出已晚。
错过第二个机会
其实尚德原本还有望依靠研发薄膜太阳能技术在上游与多晶硅技术分庭抗礼。
2007年，尚德投资3亿美元建立薄膜太阳能技术研发生产基地。但薄膜生产线采用美国应用材料公司的SunFab技术，其技术不具有优势，产能也只有20MW左右。该生产线产出的薄膜电池转换率仅为7%，而美国第一太阳能公司的薄膜电池转换率为11%～12%。
2010年7月底，美国应用材料公司宣布停止向尚德销售其SunFab技术。
11月初，尚德的上海薄膜电池工厂被改造为新的多晶硅电池生产厂。尚德认为现阶段多晶硅电池比薄膜电池更具盈利性。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至今，多晶硅电池的成本下降了50%，而薄膜电池的成本仅下降了10% ，这是尚德放弃薄膜押宝多晶硅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时薄膜电池的毛利率优势已经凸显。2010年3季度，全球第一大薄膜电池制造商第一太阳能公司的毛利率接近40%。薄膜技术在价格上也具有一定优势。2010年1月初，全球多晶硅太阳能模组的最低零售价格为1.95美元/瓦，而薄膜模组的最低零售价格为1.37美元/瓦。生产成本方面，第一太阳能的薄膜成本已经低至90多美分，并大举投资10亿美元在东南亚设置生产线。
2011年10月，尚德突然宣布回归薄膜技术，并宣称尚德薄膜技术中的碲化镉电池转换率在8%左右，可以实现量产，而第一太阳能的电池转化率可达到11%～12%，实验室数据高达17%，已经远远高于尚德，在薄膜电池技术领域一家独大。
尚德还有机会占领上游或者染指核心技术么？
这取决于尚德的财务指标是否优良。
深陷囚徒困境
在2011年的秋天，“破产”、高管离职等传闻让尚德提前进入寒冬。仅从财务数据看，尚德2008年第四季度的毛利率仅为0.6%。2009年，尚德的毛利率有20%，但净利仅为5.5%。根据2010年全年财报，如果不是来自GSF基金的一笔2.5亿美元的投资收益，当年尚德也将出现亏损；2011年第二季度，尚德净亏损2.59亿美元，其中1.2亿美元的亏损与MEMC解约有关。
失误都是一环扣一环。尚德第一次错失进军上游的机会后，囤货一方面挤占资金，另一方面，多晶硅的原材料现货价格下跌，市场平均成本下降，但较高的合同价格侵蚀了尚德的利润，因此陷入低毛利的怪圈。而光伏行业的集体非理性产能扩张大潮，却未能让尚德停下脚步。2008～2009年金融危机爆发，尚德仍然在洛阳启动了总投资6.7亿元的二期太阳能工程、开工扬州太阳能电池等，总投资近46亿美元的光伏产业链建设项目，也在积极推进中。
但尚德2010年二季度关闭了在上海的薄膜电池生产线、以及对江苏顺大（硅片生产商）的投资失误，产生了至少1.5亿美元的支出，使企业元气大伤。
光伏行业的大饼非常诱人，而在这个产业链上，不掌握核心技术的厂商，只能依靠产能规模扩张来换来更低的成本。因此，投资者一方面追求规模，另一方面又受困于资金不足，陷入“扩大投资—投资失误—亏损+高成本—继续投资扩张规模……”的囚徒困境。
面对投资者对盈利的质疑，尚德势必要对未来有所取舍，由于信心不足，原本希望十足的薄膜核心技术成为战略摇摆的牺牲品。
当我们重新审视尚德，发现它重演了许多中国企业的历史，它们急切进入门槛较低的产业链中下游，快速扩张，想用市场份额获得话语权，低门槛让后来者一拥而上，形成有中国特色的产业泡沫。到底是抢规模还是抓住核心技术，看似简单的道理在中国的高科技企业身上似乎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单选题。
文/张晓鹏 魏薇
附文：
First Solar：链主的发展模式
比较尚德，美国第一太阳能First Solar的战略目标和商业模式始终只有一个：抢占高毛利区域，构筑行业壁垒。除了技术优势，更关键的是First Solar关注消费者所关心的3项议题：价格、镉毒、系统完整解决方案。
（一）持续投入研发，降低模组成本。First Solar的模组转换效率达11.1%，成本仅为每瓦0.83美元。First Solar的研发费用占营收比率是其他太阳能大厂的2倍以上，而从清洗基板到产出模组，只需2.5小时即可产出。
（二）建立完整回收机制，消除用户疑虑。First Solar透过回收85%的材料及80%玻璃、金属，可大幅降低镉、碲等稀有金属短缺及物料费用。
（三）垂直整合，提供完整解决方案。通过收购，First Solar已成功转型为大型系统、电厂整合开发商，2010年已签定的方案达1.5GW。First Solar的系统整合方式，可归纳为下列两种。
第一种，First Solar与公营事业单位合作，提供系统安装、光伏电站建设。第二种，First Solar为独立电厂安装太阳能系统，独立电厂通过电力回购协议卖给公营电力事业单位。
未来模组价格仍会持续下降，导致模组毛利率越来越低，而系统部份及模组系统端整合部分的毛利率会高于模组的毛利率。First Solar的远见及布局，实在值得其他太阳能厂商借鉴。
……
错失垂直整合良机
上游缺失一直是尚德的“天然缺陷”。
创立以来，尚德专注于中下游的电池模组生产，核心技术方面靠提升多晶硅组件的转化率。光伏产业的高毛利集中在上游，根据知名光伏行业研究机构IHSiSuppli的数据，2011年第一季度，晶硅和硅片生产商的毛利率分别为50.8%和21.8%；但电池生产商毛利率为9%。用行内人的话说，切片的企业挣得都比尚德多。
尚德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在战略上，尚德走上了一条错误的岔路。2006年董事会为改变现货价不断飙涨，侵蚀净利的被动局面，与MEMC签订了长期供货合同，希望以此牵制供货商。当时合同上的价格比市面上的现货价格便宜20%～30%，为了激励供货商，尚德甚至会给予对方尚德的认购权证。
资料显示，整个2008年，尚德与亚洲硅业等5家供应商签订了总额超过20亿美元的原材料长期购买合同，合同期最长达到8年。
客观说，在传统行业，在原材料长期价格波动不大的情况下，用长期供货合同捆绑供应商可起到稳定供应链上游的作用。但光伏行业的原材料多晶硅从一开始受制于供求关系的变化，价格波动较为频繁，这种做法对不成熟的产业链来说风险极高。事实上，英利也曾在2007年受制于上游供货商断供之苦，但2008年英利咬紧牙关投产了自己的多晶硅原料生产基地，打造全产业链，牢牢控制住成本。2010年第三季度英利的毛利率高达33%，而尚德仅为16.4%。在2006～2007年，业绩相对比较平稳的时期，尚德已经错失了第一个抢占上游、垂直整合产业链的先机。
施正荣坦言：产业链不够成熟，应尽早做整合产业链的决定。但言出已晚。
错过第二个机会
其实尚德原本还有望依靠研发薄膜太阳能技术在上游与多晶硅技术分庭抗礼。
2007年，尚德投资3亿美元建立薄膜太阳能技术研发生产基地。但薄膜生产线采用美国应用材料公司的SunFab技术，其技术不具有优势，产能也只有20MW左右。该生产线产出的薄膜电池转换率仅为7%，而美国第一太阳能公司的薄膜电池转换率为11%～12%。
2010年7月底，美国应用材料公司宣布停止向尚德销售其SunFab技术。
11月初，尚德的上海薄膜电池工厂被改造为新的多晶硅电池生产厂。尚德认为现阶段多晶硅电池比薄膜电池更具盈利性。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至今，多晶硅电池的成本下降了50%，而薄膜电池的成本仅下降了10% ，这是尚德放弃薄膜押宝多晶硅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时薄膜电池的毛利率优势已经凸显。2010年3季度，全球第一大薄膜电池制造商第一太阳能公司的毛利率接近40%。薄膜技术在价格上也具有一定优势。2010年1月初，全球多晶硅太阳能模组的最低零售价格为1.95美元/瓦，而薄膜模组的最低零售价格为1.37美元/瓦。生产成本方面，第一太阳能的薄膜成本已经低至90多美分，并大举投资10亿美元在东南亚设置生产线。
2011年10月，尚德突然宣布回归薄膜技术，并宣称尚德薄膜技术中的碲化镉电池转换率在8%左右，可以实现量产，而第一太阳能的电池转化率可达到11%～12%，实验室数据高达17%，已经远远高于尚德，在薄膜电池技术领域一家独大。
尚德还有机会占领上游或者染指核心技术么？
这取决于尚德的财务指标是否优良。
深陷囚徒困境
在2011年的秋天，“破产”、高管离职等传闻让尚德提前进入寒冬。仅从财务数据看，尚德2008年第四季度的毛利率仅为0.6%。2009年，尚德的毛利率有20%，但净利仅为5.5%。根据2010年全年财报，如果不是来自GSF基金的一笔2.5亿美元的投资收益，当年尚德也将出现亏损；2011年第二季度，尚德净亏损2.59亿美元，其中1.2亿美元的亏损与MEMC解约有关。
失误都是一环扣一环。尚德第一次错失进军上游的机会后，囤货一方面挤占资金，另一方面，多晶硅的原材料现货价格下跌，市场平均成本下降，但较高的合同价格侵蚀了尚德的利润，因此陷入低毛利的怪圈。而光伏行业的集体非理性产能扩张大潮，却未能让尚德停下脚步。2008～2009年金融危机爆发，尚德仍然在洛阳启动了总投资6.7亿元的二期太阳能工程、开工扬州太阳能电池等，总投资近46亿美元的光伏产业链建设项目，也在积极推进中。
但尚德2010年二季度关闭了在上海的薄膜电池生产线、以及对江苏顺大（硅片生产商）的投资失误，产生了至少1.5亿美元的支出，使企业元气大伤。
光伏行业的大饼非常诱人，而在这个产业链上，不掌握核心技术的厂商，只能依靠产能规模扩张来换来更低的成本。因此，投资者一方面追求规模，另一方面又受困于资金不足，陷入“扩大投资—投资失误—亏损+高成本—继续投资扩张规模……”的囚徒困境。
面对投资者对盈利的质疑，尚德势必要对未来有所取舍，由于信心不足，原本希望十足的薄膜核心技术成为战略摇摆的牺牲品。
当我们重新审视尚德，发现它重演了许多中国企业的历史，它们急切进入门槛较低的产业链中下游，快速扩张，想用市场份额获得话语权，低门槛让后来者一拥而上，形成有中国特色的产业泡沫。到底是抢规模还是抓住核心技术，看似简单的道理在中国的高科技企业身上似乎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单选题。
文/张晓鹏 魏薇
附文：
First Solar：链主的发展模式
比较尚德，美国第一太阳能First Solar的战略目标和商业模式始终只有一个：抢占高毛利区域，构筑行业壁垒。除了技术优势，更关键的是First Solar关注消费者所关心的3项议题：价格、镉毒、系统完整解决方案。
（一）持续投入研发，降低模组成本。First Solar的模组转换效率达11.1%，成本仅为每瓦0.83美元。First Solar的研发费用占营收比率是其他太阳能大厂的2倍以上，而从清洗基板到产出模组，只需2.5小时即可产出。
（二）建立完整回收机制，消除用户疑虑。First Solar透过回收85%的材料及80%玻璃、金属，可大幅降低镉、碲等稀有金属短缺及物料费用。
（三）垂直整合，提供完整解决方案。通过收购，First Solar已成功转型为大型系统、电厂整合开发商，2010年已签定的方案达1.5GW。First Solar的系统整合方式，可归纳为下列两种。
第一种，First Solar与公营事业单位合作，提供系统安装、光伏电站建设。第二种，First Solar为独立电厂安装太阳能系统，独立电厂通过电力回购协议卖给公营电力事业单位。
未来模组价格仍会持续下降，导致模组毛利率越来越低，而系统部份及模组系统端整合部分的毛利率会高于模组的毛利率。First Solar的远见及布局，实在值得其他太阳能厂商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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