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世上不只有唯一的你

来源:女报•时尚
关键字:城市,毕业,光棍节
发布时间:2012-10-31 13:31

　　像斗士一样去爱

　　大雨落下之后，城市仿佛没有半点光，密布的乌云把天空捂得严严实实。

　　我记得那天也是在窗边，夏微在一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一边气呼呼地说沈程倔强的样子真可恨丝毫不退让，另一个室友春光叹气：“你们怎么老吵架！”“真的，我和沈程怎么就整天在水深火热之中！”夏微丧气地把脸埋进毛巾里。

　　我没有做声。夏微抬起头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半天不说话，窗外有什么？”她凑过来顺着我的视线往窗外一望，几乎哭了起来：“那个傻子！”

　　如果不是那件标志性的红T恤那么扎眼地伫立在大雨中，大雨几乎快把沈程的身影冲淡了。沈程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这个方向，看见夏微探头，立刻转身离去。

　　春光说，女人恋爱的样子真可怕。夏微拨了一晚的电话，一直在关机。她发呆，烦躁，又哭又笑。她拿沈程没有任何办法，毫无头绪。而我房间里的电脑上，MSN上沈程的头像正亮着，我们没有交谈半句。夏微没有沈程的这个MSN账号，她不知道可以与沈程沟通的这条线在那一刻离她其实那么近。

　　她在屋外砸她的手机和塑料漱口杯，对着墙大吼沈程你这个神经病！

　　洗手间里春光在和朋友解释夏微有个令她生不如死的男友。

　　但我所知道的沈程，从来都轻言轻语，从不会令我不高兴。我很想问问一直像个斗士一样的夏微，时间真的像她曾经想的那样，消磨了一个男人的不爱，增进了他的怜惜和爱了吗？

　　我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被子拉起来盖住我的脸。

　　黄蔷薇散落在地上

　　我，夏微和沈程，从学校毕业已经7年了。我真怀念初见时的夏微，笑起来眼睛眯成两个微弯的月牙，那么温柔。我从广州来到遥远的东北，过冬这个事没有人教过我，我只有学校发的一床薄被，是夏微像姐姐那样对我说这不行！二话不说从她妈给她带来的三床自制棉花被子中抽了一床最厚实的放在我床上。

　　军训时我水土不服，脸一直在脱皮。沈程就在我对面的队列里。他一直在盯着别人都不敢细看的我的脸，他跟旁边的男生说，那女生有张蛇皮一样斑驳的脸。一个月后我们在教室遇见，我的皮已经蜕完，沈程愣了一下，很直白地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那时夏微走过来，瞄一眼沈程的笔记，惊呼沈程是个天才，她要和沈程做朋友。她并没有太夸张，沈程是我们年级的优异生，期末考大家都来跟他借笔记，他几乎科科都优异，但女生并非都像夏微那么迷恋他，因为沈程长得并不好看。

　　很高很瘦，有颗大脑袋。

　　第一天得知夏微大胆约沈程时，我身边那些女孩子好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兴奋。那时候的女孩怎么那么无聊傻气，她们拉我去跟踪沈程和夏微，看着他们穿过东面教学楼，去地质楼那边的小花坛。那里实在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坐在其中一个花坛下，捡了很多黄蔷薇，她们伏在各个花坛后，窥视他们，不时发出爆笑。我静静地整理那些蔷薇，不时抬头看看他们。其实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各自安静地在看书。后来夏微发现了女孩们，笑骂起来，她们急忙拉着我跑，那些黄蔷薇散落在地上。

　　夏微隔天跑来问我，我笑笑，什么也不说，把脸埋进手臂里睡觉。仿佛像约好那样，沈程同屋的大舟站在我旁边问：“要不要和我交往？”突然之间，沈程桌子上的笔滚下桌面。

　　一头受伤的小兽

　　这么多年沈程一直问我，我大学时曾经答应要给他的生日礼物究竟是什么。他甚至写了封长信问。信里情意绵绵地诉说他的苦恋。我只是有点小悲伤，真的，看的时候仅仅怀有这样的心情而已。

　　那年沈程生日，大家聚到“独一处”，随后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那晚大伙都喝了很多。我在洗手间呕吐，沈程进来，把我堵在墙角。

　　其间有人进来过吧，大家都识相地退了出去。洗手间的门开了总是迅速关上。我很晕，但我记得沈程说：“我很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然后沈程吻我的额头，再吻我的脸颊，沈程差点吻我的嘴唇时，大舟冲进来把沈程拉出去了。春光跑进来扶我出去，我一下楼就看见，大街上清冽的风中大舟揪住沈程的衣领狠狠地给了沈程一拳，沈程跌坐在地上，嘴角破了，他忽然大笑，那个笑容是带血的。大舟再给沈程一拳，春光忙松开我去拉架，我扶住门框，看见大舟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在风里对他吼：“沈程，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我记得那个夜晚。这样的夜晚其实喝多了也很难忘。我回宿舍，春光扶我在水房吐得天昏地暗，其他女孩叹气说你们今天怎么都喝成这个样子！夏微在床上发疯地笑，笑声好像哭了一样。

　　这个夜晚，窗外的大马路上传来女生的惊呼、摔碎的酒瓶声和男生的厮打声，我忽然就想起那个晚上。我重新翻了沈程的信。我没有告诉沈程，其实我压根没有什么太特别的生日礼物给他，只是一个预想中的钩针枕头套而已。直到沈程答应和夏微交往的消息传入我耳中时，那个枕头套都没有钩完，我最后把它拆成一团线给了要织一条围巾给男友的春光。

　　在爱情里的卑微

　　光棍节当天夏微宣告她结束单身了。

　　我知道沈程答应和夏微交往的原因。沈程生日的隔天，我们都酒醒了。喝醉时被壮起的胆，酒醒时就被现实的针扎破，瘪了下去。我不愿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沈程没有来上课。放学时，大舟来了。他那时在爱着我，舍不得责备我，只是狠狠地数落沈程的酒后乱性。

　　两个寝室的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沈程。他怎么可以对室友追求当中的女生出手？那在我们那个讲究仗义和先来后到的班级里，简直是十恶不赦的罪人。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鄙视那些情事可以画一张大大的蜘蛛网，纠缠不清，千丝万缕的人。我们的朋友，别说抢别人女友，即使追求当中的都要退让。多么讽刺，感情的两种极端。后来我们才知道肆意张扬过青春的那些人，他们安定起来，也比我们安定。

　　这样的重压下，夏微向沈程抛出的绣球成为溺水当中的沈程唯一一棵救命稻草。

　　一星期不到，他们就在一起了。他们在一起之后，沈程在网上用一个陌生的MSN的ID加我，我那时还年轻，什么陌生人都愿意尝试。但是，沈程太明显，没有一个陌生人会莫名其妙地对另一个陌生人怀有那么深的悲伤和热情。我忍不住揭穿他，他发了个忧伤的笑脸。沈程在网上向我表白，我很震惊。他都和夏微在一起了，连掩饰都不掩饰。

　　那个时候，我真是很瞧不起沈程。

　　我那时根本不懂得体恤别人在爱情里的卑微，当然不能原谅别人在爱情里的卑劣。

　　太会规避表面风险

　　毕业后，我们都去了北京。我来北京的那天落了厚厚的大雪。

　　沈程也在北京，当然还有夏微。夏微和我一起合租。沈程时常会打电话给我，淡淡地说出来见个面吧。我总是拒绝。我没有忘记大舟疯子一样地到处去警告同班别的男生不要靠近我时，沈程离我的距离比所有人都远。我那个时候孤独而苦恼。只有一个叫聂鹏的男生没有理会大舟，他比沈程勇敢。我觉得自己不是物品，容不得别人来支配。毅然地决定和聂鹏牵手。

　　我以聂鹏的女朋友身份跟他一起来了北京，又很快分了手。一般而言，勇敢的人分手都十分果断。我消瘦的那些日子，沈程来给夏微做饭的几率很频繁，他每天都敲我的门喊我吃饭。沈程做的啤酒鸭真是绝了。

　　雨停了，下过雨的空气中透着微微的凉，这种天气最适合吃啤酒鸭了。

　　沈程最后一次去我们租屋的那个晚上不巧停电，我下了班推门就往沙发坐，我没有注意到沈程也在沙发上，他静静地在一片黑暗中坐着。

　　夏微举着蜡烛突然出现，我才发现沈程，我笑着问：“怎么不说话，差点坐你身上了。”“如果你靠近他，我会杀了你。”夏微在烛光里微笑着说，说完又大笑说开玩笑你不会介意吧。大家都笑了，笑得那么古怪。

　　那天起，沈程就没再出现。他历来都是这样，很会规避风险，不是为我，是为他自己。

　　当时的真心已经难辨

　　现在，我离开北京已经3年零1个月。我临走前一天，收拾行李时夏微打电话喊我下楼，说沈程找你。

　　那天的天气真好，难得的蓝天白云。

　　沈程站在一棵大树下，夏微站在他身后3米远的另一棵大树下。我走过去，站在沈程面前。我问沈程什么事，他静默了两分钟，问了我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像沈程这样一个人，会选择在夏微面前问出这样一句话，当时他一定是预备撕裂他一向珍视无比的和谐了吧？我也静默了两分钟，我们三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同一条直线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垂死的气息。

　　我望向夏微苍白的脸，再望进沈程的眼里，我的回答是：“不。”

　　沈程的眼睛顿时漫上红丝，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他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