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女孩都爱乔峰的智勇双全
- 来源:女报•时尚 smarty:if $article.tag?>
- 关键字:天龙八部,林肯公园,清华 smarty:/if?>
- 发布时间:2013-06-09 14:51
BeeGees的程度刚刚好
我对蒋老师说,我喜欢上乔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手捧一本《天龙八部》,半仰在办公椅上,看得如醉如痴。反正这是周末,蒋老师不会管我。
蒋老师隐在最后一排的挡板后面,不是在改报告,就是在炒股票。总之都是一些成年人无趣的玩意。
我接着说,其实郭靖也好,不过笨了点,所以适合黄蓉这样的白富美。我们普通女孩,还是找乔峰这样智勇双全的好。挡板后面传来慢悠悠的声音:阿朱也比你聪明啊。
我被蒋老师噎得直翻白眼。
人人都年轻过,蒋老师当然也不例外。我试图想象他在清华园里穿着拖鞋敲打饭盒的样子,却总是失败。
反正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这副西装革履的模样。那时候他是我的面试官,我紧张得没看清他的长相,只觉得他的脸上写着一个单词:OFFER!
后来我拿到OFFER了,他又成了我的顶头上司兼师傅。我叫他“蒋老师”,听起来似乎还没跨出校园。
其实蒋老师也不是很老,三十岁不到吧。典型的工科男,冷静,严谨,打得一手好网球。
蒋老师在工作上要求很严,工作之外却亲切随和,不耻下问。比方说每个周末,全部门只有我和他无处可去,泡在办公室里,他会问我放的是谁的专辑。
我说是林肯公园。我送他一张林肯公园的CD。
他回送我一张BeeGees的。
还好。如果他送我费玉清的,我就会觉得他有点老了。但是老到BeeGees那种程度,我又觉得刚刚好。
蒋老师是位好老师。
看乔峰为阿朱痛哭的心情
我和蒋老师都有点可耻。因为孤独。我二十三岁,没有男朋友。他二十九岁,没有老婆。不知道哪一个更糟糕。
情人节的时候,我在前台收到一束快递玫瑰。蒋老师有点高兴,走过来一会儿看花一会儿看我,脸上是一副滞销货终于有了销路的欣慰表情。
我哭笑不得。我说,蒋老师,晚上请我吃饭吧。嘁。蒋老师说,今天你和我吃什么饭。当然是和他——他指了指那束玫瑰——一起吃饭。
结果是晚饭时间到了,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我和蒋老师两个人。
蒋老师从挡板后面站起来,像是突然发现我,吃了一惊,问:你怎么没去和他吃饭?
我嬉皮笑脸地说,他不是乔峰呀。
蒋老师沉默一下,冲我挥挥手,走,吃饭去。
那天我喝了不少酒,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年少的暗恋,失败的初恋,和那个送花的人。
蒋老师沉默地一杯接着一杯灌酒,然后打开钱包给我看照片上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孩。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蒋老师的故事,一下子安静下来。
蒋老师说,她毕业后去了美国,我等她,六年了。
我傻傻地问,六年?读书吗?
先是读书,然后工作,永远说很快回来,永远不回来。蒋老师仰头喝净杯中酒。
我看着买醉的蒋老师,有了一种阿紫看乔峰为阿朱而痛哭的心情。
你不能说我在开玩笑
我突然意识到,蒋老师很像乔峰。
首先,他令我崇拜。这一点都不奇怪,清华的双学士,全公司最年轻的部门经理,蒋老师一直是个神话般的存在。
对了,我开始改口称蒋老师为蒋SIR,听起来没那么严肃。
但不只如此。崇拜是爱上一个人的前提,但不是爱上一个人的理由。
我说“爱”了吗?是的,我说了。
是的,我爱上蒋SIR了。
说一句特别俗气的话,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好像已经爱上蒋SIR很久了。
我知道他每天换衬衫,领子里发出好闻的气味。我还特地去商场里仔细搜寻过这款古龙水。我知道他每周一跑步,周三游泳,周五打网球。他吃东西的要求特别简单,就两条:一是热,二是淡。
我知道他烦恼的时候,眉间会出现一个“川”字纹。有时他笑得特别开朗,其实是因为特别烦恼。
我知道他的手指很好看。
我想了很多方式向蒋SIR表白,却总觉得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好。这样压抑了两个多月之后,有一个周末,我突然在林肯公园的“WaitingForTheEnd”中哭了出来。
“等待结局,终不能如愿。拾起碎片,再重新上路。”
这一场没头没脑的爱,到了最后,大概也只能留给我一把记忆的碎片,然后用故作坚强的声音唱着歌,独自上路吧。
办公室里还是只有我和蒋SIR两个人,他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擦掉眼泪,用非常、非常二十三岁的语气说,没什么,人家喜欢上你啦。
蒋SIR愣了不到两秒钟,然后用非常、非常二十九岁的世故说,小姑娘又在开玩笑。
我对他的反应一丝一毫都不意外。我站起来,追着他的背影喊: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能说我在开——玩——笑!
我爱上了他爱她的方式
我之所以说蒋SIR像乔峰,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对照片里那个女孩的痴情。
你知道,在我读大学的时代,男生们都猴精猴精的。一个月之内不上本垒,你就准备他从你面前消失。上了本垒,你也得随时准备他从你面前消失。
消失了一段时间他又回来了,和你谈笑风生的,让你觉得把“分手”两个字用在你们俩之间都纯属自取其辱。
在这种情况下,蒋SIR的痴情,让我觉得就像BeeGees的唱片一样复古而迷人。
我爱上了他爱她的方式,多么可笑和可悲。
我对蒋SIR的爱,始终很卑微。这在今天的我看来大可不必,但是二十三岁的人往往不能充分意识到青春的美好,而只愿相信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幼稚和笨拙。
我有什么值得蒋SIR喜欢的呢?我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来。但我当然还是止不住地盼望。我告诉蒋SIR,只要我还在盼望他的回应的一天,我就会将一小盆薰衣草放在我办公桌显眼的位置上一天。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淡紫色的、不打搅任何人的等待。如果哪一天,薰衣草不在了,就代表着你失去我了。
我怀疑自己这样说是不是纯属自作多情。他根本从来没想过要拥有我,又谈得上什么失去。
有一天早上,我把那盆薰衣草拿到洗手间去浇水,回来的时候,看见蒋SIR站在我的办公桌前,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空荡荡的角落。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呆在原地。他发现了我,神情有些窘迫,快步走开了。
我轻轻地将薰衣草放回到原来的地方。此刻全身的感官都在告诉我:他在背后看着我。
这个早上大概透支了蒋SIR可以给我的全部甜蜜,因为几天之后他就告诉我,他等的那个人,回来了。
如果乔峰不死
离开公司那天,我抱着那盆薰衣草。
他说我没有必要辞职。我说,我想去一个有人陪我过周末的城市。
办公桌空了。但并不意味着他失去我,而是取消了我盼望的资格。
我也得到了一些其他的资格。在最后的一刻,我用二十三岁的全部坚强忍住眼泪,微笑着对他说:John,再见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蒋老师,也不再是蒋SIR,他是John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一个普普通通的,被我爱过的男人。
我明白了John给我的最后一课,它的名字叫思念。我一个人在租来的公寓里苦苦抵受思念的煎熬。我知道它终将过去,就像这个雨季终将过去。
John的电话就在手边,但我一次也没有打给他。如果我得不到他的爱,那么,至少让我得到他的尊重。然后我开始旅行。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思念并不会彻底消失,只是管理它的那一块心脏会慢慢地磨出茧皮,麻木一点,再麻木一点。
直到我习惯与之共存。
数年后的一天,我和John重聚在另一个城市。他老了。而我胖了,我是一个母亲。
再一次见到他,我比想象中还要平静。或许,一场旅行不能让我放下他,一个男人也不能,但是一个孩子却可以。
John看着我,眼底的神情有些复杂。也许,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被他一直拒绝的小女孩,有一天也可以长成这样平常温暖的妇人。
他给我看他和妻子的合影。照片上依偎在他身旁的,却并不是当初让我放弃的那个人。
我也不觉得遗憾。如果乔峰不死,他的选择也永远不会是阿紫。因为每一个人,都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于是我微笑着说,很高兴见到你,John。
撰文_clara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