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大地的秸秆困局

　　今年秋冬之交，雾霾隔三差五地在北京等城市肆虐，城市周边地区的秸秆露天焚烧被认定为“元凶”之一。其实早在1999年，当时的国家环保总局（现环保部）等5部委加上中国民用航空总局，就联合发布了《秸秆禁烧和综合利用管理办法》，然而14年过去了，却效果不彰。《环境与生活》杂志通过采访和搜集资料，试图弄清小小秸秆科学治理的出路。

　　农民为何要烧秸秆

　　秸秆是指小麦、水稻、玉米、薯类、油料、棉花、甘蔗和其他杂粮等农作物秸秆。

　　在过去的中国，收获后的秸秆是农家的一笔重要财富，因为秸秆可以烧火做饭、取暖。那时，很多老人、家庭妇女常常扛起耙子去捡拾秸秆。

　　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很多农户开始使用煤气做饭，用秸秆作燃料做饭的农户越来越少。另外，很多青壮年劳动力离开农村，到外地打工，每年收割麦稻的五六月份、九十月份往往无法赶回家收割栽种，只能靠留守在家的老人、妇女收割。这时正是中国很多地方的多雨季节，农户选择在地里烧掉秸秆，一是能快速处理掉影响来年耕种的秸秆，二是烧掉后能变成灰肥营养土壤。记者曾亲眼在内蒙古看到露天焚烧秸秆的现象，因为庄稼收割后，还有几厘米长的根茬，这些根茬会影响土壤的渗水和作物的生长，烧掉之后的灰烬变成肥料可以直接还田。

　　因此，即便是在农村地区很容易看到劝阻农民焚烧秸秆的宣传口号，比如“焚烧秸秆可耻，利用秸秆光荣”、“谁用秸秆谁受益，谁烧秸秆谁受罚”、“焚烧秸秆污染大气，秸秆还田肥沃土地”等，但将秸秆付之一炬的做法还是几乎遍及全国。每逢收获季节，那些蔚为壮观的秸秆便烟雾缭绕，当空气条件不利于污染物扩散时，就会加剧城市上空的空气污染。

　　针对如何处理秸秆的问题，记者联系上河北某市的环保部门，对方以目前尚未掌握足够的相关材料为由，婉拒采访。

　　秸秆发电遭遇运输难

　　秸秆发电，曾被视为秸秆的一个好出路，《环境与生活》记者两年前曾采访过位于内蒙古自治区的一个秸秆发电厂，当时被告知这项引进自丹麦的发电技术可以充分利用秸秆，且极少产生硫化物等有害物质。但同时，厂方也提到包括运输成本在内的各种成本过高是一大难题。近日，记者再次与该企业联系，厂方相关人员却不愿再接受采访。

　　在谈到该企业的近况时，当地环保局的工作人员李春林告诉记者：“还好吧，有财政补贴还不会亏，没有的话必亏无疑，跟光伏发电差不多。”对此，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教师王克认为，当初在规划生物质发电厂时就埋下隐患，“比如统计发电原料的时候，是以整个华北地区的秸秆量来计算的，没有考虑到实际的地理情况，以至于出现运输成本无法承受的问题。”此外，秸秆的季节性以及热值小等也是企业难以发展的不利因素。

　　记者了解到，现在第二代生物质发电已在国外兴起，即专门种植番薯等作物用来发电，“但对我们来说也不合适，没有那么多土地，只能在其他能源严重缺乏的情况下才这么办。” 王克说。

　　秸秆喂牲畜消化量有限

　　秸秆的另一条出路是用来做牲畜的饲料，不过这样又遇到一个难题，养殖同样需要占用土地。河北省、河南省等与内蒙古一样，也大量种植玉米和小麦，但与内蒙古相比，秸秆露天焚烧的情况似乎更严重。“河北、河南没有这么多土地来发展养殖业。”李春林说，内蒙古地广人稀、养殖业发达，牲畜吃掉了大部分秸秆，而河北、河南等省份的平原地区，人口密度要大得多，养殖业也相对不发达。

　　秸秆造纸曾被压制

　　除了上面两条出路，造纸也是处理秸秆的途径之一。据了解，以前夏秋季节，有的地方会有收购秸秆的人到农村，把秸秆集中起来运到造纸厂去。但是，与用木浆造纸相比，用秸秆等草浆造纸工艺更复杂，原料无法做到均质（如玉米芯和皮的差别很大），排污更严重，并耗费更多的水，也占用更多的储藏用地，所以后来我国选择“弃草从林”，坚持走木浆纸一体化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很多以秸秆为纸浆原料的造纸厂只好纷纷关闭。

　　但是，由于我国森林资源匮乏，木浆原料短缺，造纸业近年来开始逐渐注重草浆造纸的研发。

　　最新的一则令人高兴的消息是，据中国江苏网报道，落户扬州的台湾永丰余集团宣布，永丰余秸秆综合利用项目通过国家环评，标志着这一全国首创技术在扬州开始应用量产。这个项目可将秸秆中的纤维制成生物制浆，实现“绿色造纸”，同时将秸秆的其他废料加工成燃料棒和菇类培养基，形成循环经济产业链。这种秸秆生物制浆循环利用技术，已在国际上得到绿色无污染、无公害的认证。永丰余造纸（扬州）有限公司的黄睿志厂长向媒体介绍说，他们通过12年研发，最终从秸秆分解发酵的酶中选取了一种专业生物酶，分解秸秆只需60分钟。由于未投放化学药剂用作分解，所排放的污水只需简单处理就能达标。如确如所言，对中华大地上被无谓焚烧、污染空气的大量秸秆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期待社会管理创新

　　其实，秸秆和果实一样，吸收了阳光和土地的营养，具有很高的利用价值。机械化秸秆还田、秸秆饲料开发、秸秆气化、秸秆微生物高温快速沤肥和秸秆工业原料开发等多种形式的综合利用成果，也有成熟的技术。目前秸秆处理的困局，除了科技推广有待跟进，恐怕更多的需要社会管理方面的突破和创新，什么时候农民收集和利用秸秆有利可图了，什么时候中国的秸秆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谢德良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刊记者 朱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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