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石化：从工厂到花园

　　这家曾经的污染企业不仅甩掉了污染的帽子，而且很快成为了整个行业典范。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是看到“燕山石化”字样，在燕山石化的大院里，你真的很难相信你置身的地方是一家石化企业。这里没有刺鼻的气味，没有冒烟的烟囱，没有肆意流淌的污水，相反，这里厂房坐落有致，道路干净，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客观感受，那就是“现代化”。

　　并且，在燕山石化的水处理车间里，经过处理的污水可以直接饮用。很多到访的客人，都会有心去那里接上一杯尝尝。

　　其实，这家1967年建厂，如今已经有47年历史的大型国有企业，一开始并不是这般讨喜。

　　燕山石化所在地，北京房山区牛口峪村的村民曾在1985年包围了燕山石化，强烈抗议燕山石化因为排放污水对自己的生活和生产造成了影响。“庄稼长不出来”，“有刺鼻的气味”，他们声讨的同时，要求燕山石化对自己的损失进行赔偿，经过协商，燕山石化最终给沿途的农民赔偿了大米和白面。

　　这次经历让燕山石化意识到现有的生产模式已经落后，生产如果以环境为代价，对一个企业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也正是因此，燕山石化的巨大改革来临。而令业界吃惊的是，从此以后，这家曾经的污染企业不仅很快甩掉了污染的帽子，而且很快成为了整个行业的环保典范。直到今天，燕山石化都是各大化工企业学习的标杆。

　　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重视

　　早在1971年10月9日，周恩来总理陪同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塞拉西一世到燕山石化参观。他在看到中国第一套自力更生建设的生化处理装置处理后的污水里有游动的金鱼和鸭子后，非常高兴，立即做出指示，要求燕山石化要立志赶赴世界先进水平，污水处理要达到人能饮用的水平。

　　其实这对当时的燕山石化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当时的燕山石化并不叫燕山石化，而是叫做东方红炼油厂。在当时的生产条件下，东方红炼油厂处理污水的水平其实是达不到可以养鱼的标准的，为了能取得领导人的信任，当时的东方红炼油厂在污水处理的事情上造假了。

　　周总理看到的水并不是处理过的水，而是处理过的水掺杂了清水。

　　1972年9月，周总理在国家计委召开的座谈“三废”治理问题会议上，得知了东方红炼油厂污水造假事件，他非常生气，对东方红炼油厂污水造假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指示外交部，“在该事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之前，不再邀请外宾去参观东方红炼油厂。”

　　而且，周总理要求当时的燃料化工部门组织调查，写出书面报告。东方红炼油厂写出了报告，并做了检讨。在报告中，东方红炼厂对日后的“三废”处理提出了切实的措施，而且在实际中，也确实加大了治理污染的工作力度。

　　1973年，燕山石化的治污工作取得成效，研制成功了第一套采用催化还原法消除氧化氮的生产装置，使尾气中的氧化氮含量大大降低，消灭了黄烟。

　　东方炼油厂造假事件在当时很轰动，虽然并不是光彩的事情，但是却提高了国人对工业污染的重视。

　　据第一任国家环保局局长曲格平回忆，周总理关注工业的环保问题，最初是北京官厅水库的水被污染事件，其次就是对东方红炼油厂污水造假事件的批评。而正是这两次事件，使中国政府开始重视环保事业，制订环保规划。当时周总理指定副总理李先念直接抓环保工作，李先念曾两次对燕山石化的环保工作做出重要指示。

　　但是，由于技术和设备的落后，加上后来的文化大革命，燕山石化的发展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治污改造变得停滞不前。这样的光景一直到1985年东窗事发，治污才又引起了企业的高度重视。

　　而这次的重视，让燕山石化迎来了另一个发展阶段。

　　行动

　　用水大户变成返水先锋

　　燕山石化一直是北京市房山区的最大用水户。2000年的时候，燕山石化的用水量是6765万吨。据介绍，“过去，燕山石化用的这些水和北京市民的饮用水一样，都是从密云水库来的。”现在，再生水替代了新鲜水，2005年，燕山石化的新鲜水用量下降到4705万吨。

　　如今，燕山石化把每年要从北京密云水库调进约3000万立方米的水解决生产问题变成了每年把少量优质水返还北京。

　　其实，为了这一天，燕山石化一直在努力。

　　为了能节水、净化水，进入上世纪90年代，燕山石化就开始对工厂原有的设备进行技术改造。他们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自主研发新型节水装置。

　　2002年9月，燕山石化运用自行开发的“污水回用至循环冷却水”成套技术，投资1634万元建成产水450吨/时、国内同类规模最大西区污水回用装置，将石油化工污水成功回用到工业循环水系统。

　　2003年，燕山石化又引进世界上最先进的超滤和反渗透膜等技术，投资近7000万元建成了800 m3/h的东区污水回用装置，将从牛口峪水库引来的达标污水，处理成高标准的锅炉用水，其水质甚至比饮用水还要好。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过去，燕山石化的污水排在牛口峪水库。“味道难闻，附近的老百姓受不了。现在，我们处理过的工业污水排在这里，这里变成了公园，年轻人在这儿搞对象的可多了。”燕山石化副总经理马程华说。

　　自从有了东区和西区污水回收装置，截至到2011年底，燕山石化共回用污水量达5364万吨。

　　2011年与2000年相比，燕山石化公司生产大幅增加，新鲜水用量下降69.5%，废水排放量下降56%。以2000年为基数，不考虑生产增加因素，11年燕山石化累计节水达3.4亿吨，占北京市2010年工业用水的65.4%。

　　燕山石化环保部副部长凌俊告诉《小康·财智》记者：“其中东区回用水装置在国内首次采用超滤反渗透双膜技术进行化工废水深度净化处理，取得用污水净化脱盐作为锅炉补水在实践上的突破。如今，燕山石化工业水重复利用率已经提高到98.4％。”

　　这让燕山石化近五年来产能增长了85.55%，原油加工量增加了1200万吨，而工业新鲜水用量下降了27.8%，工业废水排放量下降67.02%，万元产值水耗下降66.63%。

　　这个数字不仅处在中国的领先地位，在国际上也是领先。而最重要的是，燕山石化水处理的成功，受益的不仅仅是企业。2011年，燕山石化工业废水的排放量同比已经降低11.4%，COD降低23.7%。燕山石化工业用新鲜水连续10年下降，相比最高年份用量，一年可以省出20个昆明湖的水量。

　　还城市一个蓝天

　　污水处理只是燕山石化迈出的第一步，为了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环保企业，燕山石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让“长明灯”火炬熄火。火炬是石化企业独有的景观，高挂在建筑物之上的天灯，日夜不停地向空中喷射着团团火焰、滚滚浓烟，这是为确保石油、化工、天然气炼油厂的安全，在生产过程中燃烧排放出的易燃易爆的可燃气体，行业上称为“火炬”或“长明灯”。

　　“长明灯”释放的有害气体不仅污染大气，而且浪费巨大。有人做过推算，不停燃烧的每一支火炬，就等于拿10元人民币每15秒中向火里投放一张。

　　凌俊回忆，燕山石化火炬熄灭工程可以追溯到上世纪末。从1996年开始，燕山石化就开展大规模火炬系统改造。燕山石化的8根火炬每年燃烧的瓦斯气每根就多达3000吨，这是极大的浪费，如果燕山石化能将这些燃烧的瓦斯气全部全部回收做燃料，每年可以为企业减少789万元的重油燃料成本。

　　为了能实现熄灭火炬的计划，燕山石化充分挖掘火炬气回收系统能力。到2004年，公司8支火炬在正常生产时基本上熄灭。其中化工一厂火炬气回收项目还得到北京市发改委资源综合利用项目认证。该项目每年可回收火炬气2.4万吨，效益可观。

　　而这只是燕山石化为蓝天做贡献的一部分。作为一家大型炼油企业，熄灭长明灯是看得见的贡献，生产清洁油才是看不见的贡献。

　　从1997年到2007年，燕山石化为了生产清洁油做了大量的努力，10年时间完成发达国家20年的油品升级路。1997年，燕山石化在全国率先实现汽油无铅化，到2007年成为我国第一家生产欧Ⅵ标准成品油的千万吨级炼油基地。

　　而北京申奥成功之后，为了能迎合奥运会的需要，燕山石化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加大了创新力度。燕山石化为了迎接奥运，接到了三个项目。

　　这三个项目分别是：苯酚丙酮装置氧化尾气治理、苯酚丙酮密闭灌装污染治理和1#、2#装油站台油气回收改造。项目总投资3109万元，开发自主知识产权成套技术一项，申请国家发明专利一项，引进国外技术一套。投用后，每年可减少排放挥发性有机烃1300多吨，创造经济效益680万元。

　　2007年中旬，这三个项目全部竣工。初此之外，燕山石化公司生产欧Ⅵ排放标准油品的1000万吨/年炼油系统改造工程也在当年全面完工。该工程欧Ⅵ排放标准汽油年产量达200万吨。该项目环境影响评价结果显示，由于油品质量升级，北京市汽车尾气中排放的SO2每年将减少4000吨以上。

　　“十二五”伊始，国务院对北京市治理PM2.5提出新的要求，北京再次领先全国，对汽车排放实行更严苛的标准。2012年5月31日，由燕山石化生产的硫含量低于10PPM的京标V汽柴油投放市场。

　　生产清洁油，治理污水，熄灭火炬，燕山石化的环保工作让这个石化企业彻底变身。但是，这里并不是燕山石化的终点。

　　未来

　　未来，燕山石化还有很多的计划。凌俊将这些计划逐一呈现在记者眼前。

　　关于油品：

　　目前，公司向北京市场提供的油品全部达到“国Ⅴ”标准，油品硫含量小于10ppm。从硫含量500ppm到150ppm、50ppm，再到10ppm，下一步，燕山石化将通过增上第二套汽油吸附脱硫和第二套重整装置，进一步提高油品质量。

　　关于环保：

　　燕山石化通过对全公司的火炬系统进行升级改造，消灭了燃烧30多年的“长明灯”，每年回收再利用的火炬气数量超过了10万吨，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显著。

　　下一步，燕山石化将通过新建气体回收装置，回收炼油系统干气中的C2、轻烃和氢气资源，以最大程度吃干榨净，最大限度提高资源的综合利用率。

　　2014年燕山石化将对回用水装置进行升级改造，进一步提高燕山石化的回用水量，减少新鲜水消耗和进一步治理浓盐水，减少污染物排放。

　　如今，燕山石化已经在燕山地区设立了3个PM2.5监测站和43个VOC监测点，每天公布检测数据。对燕山石化来说，2014年燕山石化将以治理VOC和NOX为重点，“争取为北京的蓝天计划做贡献。”

　　我们期待这家企业的成功转型能成为更多企业的标杆。

　　文/《小康·财智》记者 胡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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