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遭遇预警悖论

  8月3日,云南昭通鲁甸发生6.5级地震。成都高新减灾研究所一套名为“ICL”的地震预警系统为昭通市区和昆明分别提供了10秒、57秒预警,触发了分布在云南省境内昆明、昭通、丽江,四川省境内宜宾、凉山、乐山等地26所学校的警报。

  消息一出争议四起。许多民众认为仅仅26所学校收到警报范围有限;有专家称类似预警意义不大,最需要逃生的极震区内居民,从理论与技术上几乎都不可能在地震波到来之前收到预警;还有学者从法律层面提出如何界定地震预警的合法性问题,毕竟如果预警错误,可能给生产生活带来巨大影响。那么,地震预警是什么?它和地震预报有何不同?这短短的数十秒甚至几秒时间,人们能做些什么?地震预警目前还有哪些工作可为?

  预警减少灾区损失

  “地震预警不是地震预报。”成都高新减灾研究所所长王暾介绍:“地震预报是在地震发生前告诉大家,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某个区域有地震会发生,地震预警是指地震已经发生了,地震预警系统利用电波和地震波的速度差,为其他可能受到地震波及的地方发出预警。”

  王暾介绍道,地震发生时,有纵波和横波两种主要地震波同时由震源向外传播。纵波传播速度较快,大约6千米/秒,但震动相对较小。横波速度较慢,大约4千米/秒,携带能量大,是大地震时造成破坏的元凶。地震预警系统就是在一定地域布设地震观测台网,在地震发生时,利用地震波与无线电波或计算机网络传播的速度差,在破坏性地震波(横波)到达之前给预警目标发出警告。

  然而,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工学院教授、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研究所客座研究员嵇少丞近日在博客上称,对于6.5级以下地震,预警作用并不明显。同时他认为,距离震中20至25千米极震区内的居民最需要逃生,但几乎不可能在地震波到来之前让居民收到预警。而居住在距离震中65至245千米范围内的人们没有必要紧迫逃生,却接收到了预警,这只会是虚惊一场。

  对此,王暾表示,地震预警对民众有四个作用:逃生、避险、安定人心、告知。“烈度在6度或以上的区域,预警起到了逃生作用;烈度在4.5至6度之间,房子未必倒,但家具会晃动,成功的预警能起到避险作用;烈度3至4.5度,不太需要避险,预警能起定心作用;烈度2至3度时,则告知大家有轻微地震,但不必太关注。”

  《西北地震学报》一份研究表明,如果预警时间为3秒,可使人员伤亡减少14%;为10秒,人员伤亡减少39%;为20秒和60秒,则人员伤亡分别减少63%和95%。中国地震台网中心主任潘怀文也表示,利用地震预警提供的几秒至几十秒的预警时间,人员可以快速逃生,高速行驶中的列车减速刹车,行进中的汽车在路边平稳停车,输油管线可以提早自动关闭闸门避免污染及火灾等等。

  我国正筹建预警工程

  目前,地震预报仍是世界难题,但地震预警系统已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形成一定规模。如日本、墨西哥、台湾、土耳其和罗马尼亚五个国家和地区拥有能为一个或多个用户提供预警信息的预警系统。

  日本将地震预警分为“预报”和“警报”,“预报”向高度利用者提供,警报的发报条件为“预测震度5级以上”。墨西哥国家理工学院的巴埃纳·迪亚斯等人发明了一种地震预警系统,如震级超过5级,该系统将自动激活,可在地震波抵达前200秒通过手机向人们发送预警信号,据试验,该系统预警成功率超过90%。

  潘怀文介绍,自2011年开始,中国已逐步开展面向公众和工程的地震预警服务,现已建设了超过100万平方千米的地震预警网,已经有民众通过手机、电视、专用终端等享受地震预警服务,地铁、化工、燃气等行业也已通过专用终端试点应用。而此前,全球只有墨西哥和日本拥有为社会服务的地震预警系统。潘怀文还表示,当前,我国正在筹建国家地震烈度速报和预警工程,计划投入20亿元,用五年时间建设覆盖全国的由5000多个台站组成的国家地震烈度速报与预警系统。

  而这次成功预警云南鲁甸6.5级地震的“成都高新减灾研究所”实际上是一家民间机构,成立于2008年汶川地震后,研究所通过自主研发的ICL地震预警系统对民众进行地震预警。王暾说,目前日本的预警系统响应时间是9秒,而ICL的响应时间最快可达6秒。今年7月28日,该研究所宣布,跨越中国宁夏、甘肃、陕西、四川、云南的南北地震预警网贯通并启用,预警网包括1960个地震预警监测台站,覆盖近80万平方千米,可为超过3亿人服务。

  地震预警为系统工程

  让所有人都收到,则减灾效果更明显。”王暾认为,在此次鲁甸地震后,地震预警对收到预警信息的人都取得了一定减灾效果,但由于信息实际接收人较少,并没有完全发挥出系统的预期效果。

  有学者评论,我国地震减灾体系之所以“发育”比较迟缓,原因在于我国尚未立法和制定地震预警信息发布标准,地震预警在法律责任上还属于模糊地带,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推广地震预警系统的积极性。不仅如此,中国地震台地震预报研究所研究员陈会忠指出,“要做到有效预警,预警监测的台站一定要密。现在国内两个地震台间的距离为100至200千米,这样的现状对预警是不利的。”潘怀文则直言:“目前我国的地震预警还处于研究阶段,远没有形成能力。”

  陈会忠认为,一方面,国家要从法律层面明确预警体系建立、发布的标准,另一方面也要让信息的发布主体和信息接收对象之间实现“信息对称”。同时针对大型工厂、核电站、高铁、学校等关键公共场所,建立专门的预警预案防止次生灾害的影响。此外,预警体系的建设应该与系统的地震应急教育同步,以有效减少地震预警信息发布之后的盲目性。

  同时,预警技术本身存在局限性。比如预警盲区是指大地震发生的震中区,由于地震波传递到这里的用时非常短,还来不及获取预警信息,地震破坏就已发生。而预警信息也存在误报和漏报的风险,信息发布后可供采取紧急处置的时间极短,也可能导致社会风险。“建设地震预警系统是一个比较复杂的系统工程,这里面既有技术的手段,也包括社会的管理。”潘怀文强调,地震预警需要全社会多方共同参与。

  文/本刊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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