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是你弟弟

　　1

　　小凯敲门的时候，我正一个人生闷气。

　　本来，家里存折上有10万，买辆现代瑞纳足够了。老公文宣却不同意，说什么10万以下的车安全系数差，绝对不能买，要买就买辆20万以上的。就凭我们那仨瓜俩枣的工资，20万不知要攒到猴年马月。为这事，我跟他吵起来，被我吼急了，文宣狠狠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时候，小凯来了。看我眼睛红红的，问：“姐，怎么了？”

　　我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讲了一遍。没想到，这小子竟胳膊肘往外拐，“姐夫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的路况实在太差，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当然是价位越高越安全。”接下来，他的话更让我瞠目结舌，“姐，反正现在买车的钱不够，不如把那10万块钱先借我用一下，等我赚了钱，立马给你买辆20万的车。”

　　我的心扑通一沉。那一刻，我整个人像被浇了盆冷水，从头到脚凉透了。

　　2

　　弟弟爱占便宜，不是一次两次了。

　　记得那年中秋节，全家人一起聚餐，听说文宣买了两瓶五粮液没送出去，他二话不说，提起来就送给了某个项目的主管领导，不仅只字未提钱的事，连声谢谢都没说；每逢春节，他总是自告奋勇开车陪我上街买衣服，中途顺便去自己喜欢的品牌店逛一逛，然后挑上两件价格不菲的T恤，让我掏腰包；每年过生日，他总是忘不了提前打电话，嬉皮笑脸地向我索要各种各样的礼物；平时，以各种理由从我这里拿个三百五百的也是常事。

　　最让人生气的是，他对父母也是如此。

　　3年前，父亲突然视网膜脱落，急着去同仁医院做手术。当时，他主动提出开车送我们去北京。可是父亲刚出了手术室，他就没影了，直到傍晚才回来。我埋怨他几句，他还强词夺理地为自己辩解：“同仁可是全国最好的眼科医院，技术一流，设备一流，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你和妈都在这里陪着，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搞搞市场调查，也许回去后还能发一笔……”都这时候了，他脑子里装的还是钱。

　　3

　　过了几天，单位体检发现我的腹壁长了个瘤子，县医院确诊不了，需要去北京检查。正赶上文宣出了车祸，右腿粉碎性骨折，母亲还要照顾父亲，如此境况，连个陪我去看病的人都没有。

　　这时，小凯说话了：“姐，不是还有我吗？我陪你去。”对他，我心里很没底，可现实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孰料，这次他突然像变了个人。出发前，从检修汽车、加油，到准备矿泉水和住院所需的生活用品，样样精心。一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讲笑话分散我的注意力，尽量哄我开心。快到八达岭时，他说：“姐，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一起爬长城吗？当时我感冒了，浑身没劲，还是你把我背下来的。”过往的共同经历让我心头一暖。

　　到了北京，他先找了个酒店安排我住下，晚上一个人抱了军大衣去排队挂号。

　　第二天，在医院候诊时，我发现他走路有些异样，问及原因，才知他的右脚几天前患了甲沟炎，大脚趾又红又肿。

　　我的心一疼，让他赶紧在北京治疗，以免感染。“那怎么行？指甲取掉后一时半会儿不能走路，我躺倒了，谁给姐跑腿啊。”

　　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漫上心头，我的眼里，有泪花在闪。

　　4

　　他果真开始照顾我。从买饭、打水，到咨询医生、排队拿单子，事无巨细，每样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交费时，当我从包里拿出钱递给他，他却拍了拍随身挎着的小包，大方地说：“姐，以前家里的事全靠你，现在，你只管配合医生好好治疗，其余的事我全包了。”

　　“不行，我看病，怎么能让你掏钱呢？”我拿出钱包，硬往他的手里塞。

　　“这是什么话？姐，别忘了，我是你弟弟。”他把钱包推回来，“以前你健健康康的，咱家里里外外全靠你。从小到大，有事找大姐，几乎成了我的口头禅。所以，没钱的时候问你要，需要人的时候找你帮忙，有事没事总爱缠着你。现在，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眼睛顷刻模糊了。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他摆摆手制止了：“姐，什么都别说了。只要记住，我是你弟弟就行了。”

　　小凯说得对，亲情就应该是这样的，什么你的我的，如何分得清？最重要的是，你需要时，我在；我需要时，你在。这份血浓于水的深情，如同老树的根，须须相抱，足以抵挡人生路上所有的风雨……

　　清心

　　（阿政摘自《爱人》2014年7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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