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迟到的暖光

  二月的城市上空,偶尔飘悠着未完全落尽的鸟羽,倾斜着滑下玻璃的雨水,像在延续北方的某一种声音。

  早到的雨季,总要勾起一些湿漉漉的回忆,彼时,我跨过铁道,去完成一场遥不可及的使命。或许我已不再青春,见一个人,去另一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他说,你老了,是被青春拖累了吗?我微笑,摇头,却心中想念。

  毕业以后,我就心无旁骛地留在了那座城市,开始按部就班地求职、工作、挥霍着时光,也回忆着往事。时不时地路过和前男友分手的小店,探头进去,然后又一阵空虚地缩回。

  三年前,我们曾大摇大摆地路过那里的每一处风景,嬉闹着和店主讨价,俏皮地往玻璃橱窗上喷洒圣诞雪花,那颜色的洁白,真像寄托着我们纯洁光辉的未来,星星点点的光,让一座城市的夜都显得那么亲切。

  后来,我们在那个象征着萧瑟的九月相互离开,本以为无所谓的结局,却让我在宁静的岁月中央失眠了许久。

  选在餐厅空白的地方坐下,仔细品味那些留言墙上的便笺,上句是“你对谁最上心?”下句是“你”,上句是“你为什么喜欢我?”下句是“因为你一切都好!”唯唯诺诺的对白,在热恋的人心中是多么温暖的约定。也许与爱情无关的人,也不免会为他们的温热心生暖意。

  服务员送餐上来,迎着我的视线搭讪,你何不留句心里话下来,万一哪天心目中的男孩路过会看到,现在的年轻人有了感情总是不善表达,其实美好的东西不应该羞于启齿。我微笑,也许真的吧,我也是那个不善表达的人。拿出便签,我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然后悄悄贴到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一个人的离开会令一个故事的情绪无限放大。和朋友一块逛街,或者游览熟悉的城市,只带着自己的身体出发,那年那月匆忙追公交的影子已经变得很迟钝了,他打趣说,出门不带心,一个精神病。

  路过花店,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出来,她手里那捧紫蓝色的“勿忘我”全都盛情地开放了,像一片蓝色的花海。还是很戏剧性的情节,一位男士托她帮忙把花送到某一个地址,然后给她报酬。朋友随口说,搞什么名堂,多大点儿事儿自己不去,搞得像个东方巴黎。

  我说,你懂什么,人人都像你这块木头,那这个世界还不提前毁灭。他故作生气,哎,我说梅小蓝,你这个没良心的啊,伤心的时候谁陪你逛街的啊,难过的时候谁给你擦鼻涕的啊,还不是我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帅哥吗。

  我开心地点头,嘴里却发出“切”的声音,这也许是我们相处二十多年,始终打不破的原生态快乐了。

  晚上回到旅店,一进门傻眼了。那束紫蓝色的“勿忘我”赫然摆在床头,像盛开了一个灿烂的花田,我急忙到隔壁喊他,我说:哎竹马,我好像走错房间了。他说:哦?是吗,那你把花还我好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笑容里满含眼泪。他一本正经地说:梅小蓝,你可不能再哭了,这不怕你情人节没有礼物伤心吗,多大了,得出息,出息知道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送你花并不代表我喜欢你,所以你别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花?他说:你那么丑的字还敢贴在墙上丢人现眼,别人认不得,我可认得出来。他的话又扯下我一巴掌泪来。

  离开的前一天,前男友打来电话:听说你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我很坚定地说:谢谢,你还是你,永远都比我勇敢!

  “我和你不再联系,希望你不要介意,要怪就怪当初没在一起,而你对现在也比较满意,所以我留下来也没有道理;我和你断了联系,不代表我不像你,走到哪里还是会有惦记,而我也开始试着去忘记……”这是离开车站时广播室里放的一首歌,听完时,泪流满面,但是这泪光让我看到更加温暖的未来。

  是的,生命中,总要路过一些刻骨铭心的爱,过眼云烟也好,海市蜃楼也罢,只要曾经来过就很美好,也许在若干岁月以后,我会忘记我们彼此相处的所有记忆,但我不会忘记你。在摇摇曳曳的时间中央,你从来都是我不曾迟到的暖光。

  (编辑 林硕)

  ■文 轻过清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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