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野忆平生:真话有时也会伤人,但我一定不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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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5-07 10:00
蓝天野曾决意不写回忆录,却没能守住誓言。回首烟雨平生,有顺风顺水,也有坎坷崎岖,他只想如实记下依稀路程,“是否有不当说,说得不当?”毕竟真话也会伤人。但蓝天野说,自己一定不伪谎。只是,他有时也会问自己,“真的有必要写这么一本书吗?”
2011年春天,蓝天野赴了冀中同乡张和平的一次“鸿门宴”。
一日,北京人艺马欣书记电话他,说张和平院长请他和夫人狄辛,以及朱旭、宋雪如老两口吃饭。
四位老人如约而至。几位人艺领导也已落座等候。
酒过三巡,只听张和平院长说:“剧院打算排《家》,巴金原著,曹禺改编的《家》,李六乙导演,决心搞出一台北京人艺风格的《家》。”
听到这儿,蓝天野琢磨,《家》这个戏,1984年他导演过。剧院大概是想听听他们这些老人的意见。
没承想,张和平紧接一句:“请天野和朱旭二老在戏里演个角色。”
时年84岁的蓝天野一听,愣了。
上台演戏?自1963年在人艺转为导演编制后,蓝天野除一些保留剧目无法抽身外,主业已非演戏,而是导戏。1987年60岁的他准时办理了离休,自此只有《茶馆》每年上演时才会登台演上几场,彻底离开话剧舞台,除此外不演、不导,也不看戏。1992年《茶馆》最后一次演出,此后,蓝天野可说与话剧再无交集。
荒疏久矣。
另外,离开舞台的蓝天野重拾画笔,以画家身份活得潇洒恣意。少年时,他曾专业学习西画,后迷上中国画大写意,拜李苦禅、许麟庐为师。而此时,他正筹备自己在中国美术馆的第三次画展,可说事无巨细,分身无暇。
加之,已越耄耋之年,蓝天野也担心--自己还演得动么?台词还记得住么?
面对邀约,他不敢,也不想答应。
但总要有个态度。“鸿门宴”后的几天,他去剧院回复考虑结果,本意是“真的演不了”,但几位领导没接话茬,大家也就随意聊开。蓝天野说:“按照常规思路,肯定是让我演高老太爷,朱旭演冯乐山。如果换个思路,我演冯乐山?我在舞台上还从没演过反面人物,破下常规,或许能多激发点创造欲望……”
此后的故事是--领导转告朱旭:天野老师说,想演冯乐山。而蓝天野也在事后接到领导回复:同意,像您说的,您来演冯乐山。
“其实,真不是领导硬性决定,只是面对剧院领导的关怀和尊重,也由于他们由衷想把北京人艺搞好,我很难说不”。于是,难言拒绝的蓝天野“重出江湖”,自此,他的脚步就收不住了--《家》之后,不断有戏接续,每演一个角色、每导一部戏,蓝天野都全情投入,丝毫不敢他顾。
正因如此,期间,有件事情不得不几度中断--2011年,蓝天野打定主意,写本书,回忆自己平生往事。直到2014年,该书才算完稿。12月,这本30余万字回顾长达70年艺术人生的回忆录《烟雨平生蓝天野》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发行。
“真的有必要写这么一本书吗?”
蓝天野曾决意不写回忆录。但就如他自己所说,“人这一辈子很难先定日程,有时候想不到人生下一步还会这么走。”
大概每每忆起往昔还“颇有兴味”,于是由蓝天野口述,北京联合大学广告学院副教授、戏剧理论研究学者罗琦记录整理,再共同斟酌修改的《烟雨平生蓝天野》诞生了。
但蓝天野仍会自问:“真有必要写这么一本书吗?”
“人要说真话。有些东西我不能不写,但有些东西我也犹豫纠结,是否有不当说,说得不当?真话有时也会伤人。”最终,蓝天野还是如实记下依稀路程,他说自己不愿也不会伪谎。
蓝天野确实脾气“直”。
2008年人艺恢复停滞运转八年的艺委会,蓝天野受邀担任顾问。艺委会审查是每出人艺剧目搬上舞台前的必修课,张和平曾在其恢复之初时就表示,在艺委会今后的工作中,人艺的风格、传统一定要坚守,有些戏宁可不演,也不能砸人艺的牌子。
艺委会每次开会,蓝天野出勤率是最高的,而他在艺委会上的发言,同样很“直”。
大概正是因为为人坦率,蓝天野也收获了友情无数。在首都剧场举行的《烟雨平生蓝天野》分享会上,久不露面的人艺元老郑榕、苏民、朱旭、吕中……都来为他捧场助阵。
老友眼中,蓝天野是怎样一个人?
90岁的郑榕在分享会上说:“天野有着天生的书生形象,但是他从来不沉溺在表现自我之中,而是想方设法表现生活,创造人物形象。他从未脱离过群众。”
人艺老院长苏民和蓝天野是“发小”,两人70多年的交情在人艺可谓“空前绝后”。苏民评价蓝天野,“拗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就是这么一个执着的人。”
作为《烟雨平生蓝天野》的第二作者,罗琦谈起她所认识的蓝天野,用了曹禺话剧《原野》中的一句--大地是沉郁的,生命藏在里面。她说想起蓝天野,总会想起米勒的油画《播种者》,“在蕴藏生命的大地上,播种者不计较稻穗何时饱满,只是投入地施肥灌溉,看着禾苗一天天成长--我心中的蓝天野,就是这样一位充满热情和生趣的创造者。”
“虽是一大群人中的一个,但也是个人物”
蓝天野原名王润森,1927年生于河北一个大家族,满月时举家迁居北平。他自幼爱好戏曲、绘画,原本就读北平艺专(中央美院前身)学习油画,并从1944年开始了“阴错阳差的舞台生涯”,同时在参加革命的三姐的影响下,投身北平进步戏剧运动。1952年,北京人艺成立,蓝天野成为第一批演员。
从在学生剧团的演出开始,蓝天野70多年的表演生涯,塑造大大小小角色几十个,但不论戏多戏少,包括临时被拉去顶替的群众角色,他说自己“都是认真去创作的”。
1948年华大文工二团排演一组小节目,其中有一个写铁路工人的独幕剧《没有开出的列车》,蓝天野在其中饰演一个老工人--没有台词,只站在人群后面。但他还是饶有兴趣地琢磨人物造型,每场演出,化妆用的时间远多于在场上露面的时间。蓝天野说,他们那一代演员大都是自己化妆。“我创造的角色,怎么能够让别人决定长成什么样?”
1956年,蓝天野从苏联专家主持的表演训练班毕业回到人艺,恰赶上《虎符》一戏演出。而演出那几天突发流感,不少演员病倒,大的群众场面需要人顶替,蓝天野被安排在送信陵君持虎符调遣兵马的场面里充当群众演员。戏演完了,一个同事不无讽刺地说:“你在台上还跪了那么一下子啊?”蓝天野则回应,“是的,我临时被拉上去,演一大群人中的一个,但这也是一个人物。”
在《女店员》那出戏里,蓝天野顶替的,总算是有几句台词的角色:商店支部书记。虽然只有一小段过场戏,但造型不能马虎。蓝天野琢磨,小商店的基层干部该是什么样?最后,他给角色设计了这样一个形象:农民出身,又常动手运货干活,因此脸、手都得化得肤色较重。尽管中年,还有点“少白头”。一件衬衫,没扎在裤腰里。身上也得沾点白粉,毕竟油盐粮杂货店,要进货,总免不了和大伙一起扛米面。这一回,有同台演员夸了句:“是那么个人。”
1958年,焦菊隐导演话剧《智取威虎山》,其中“八大金刚”临时缺人,蓝天野和后来成为人艺副院长的刁光覃又被抓去临时救急。蓝天野为自己设计了国民党残军的形象,刁光覃则弄了个土老财恶霸地主造型。两人兴致勃勃,全力投入,丝毫没有临时赶场、凑合事儿的感觉,“就当自己也是个角儿!”
其实《智取威虎山》中,蓝天野还有另一个角色--焦菊隐临时让他在全剧开场前,担任“说书人”,讲述解放军小分队为什么来到深山,然后由他推开大幕,演出开始。而这种幕前说书人的角色,在欧阳山尊导演的《三姐妹》中他也被临时抓去做过。
“不光是我,人艺的几位大演员,现在惯称‘著名表演艺术家’,甚至‘大师’,都跑过群众。”蓝天野记得,舒绣文在《风雨夜归人》里演了没两句话的女学生,在《带枪的人》里演过没有话的打字员,就是这个角色,还是狄辛和她演A、B制,而且兼演后面大场面里的红军战士。
在《茶馆》中,蓝天野也客串过群众。1963年的《茶馆》是和其他大戏搭配着建组,人手紧,第二幕裕泰茶馆门外要有一群乞丐的过场戏,扮演秦二爷的蓝天野刚好第二幕没戏,他想着反正也要改装,于是自告奋勇演个乞丐。一开始焦菊隐担心他被观众认出,但蓝天野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绝对颠覆的形象--驼背、耸肩、叽叽嗦嗦……
“其实那会儿就是很由衷的兴趣,真把这些‘小角色’、‘龙套’当个人物去塑造。没有豪言壮语,就是一种演员的习惯,传承为剧院风气。看过当年《蔡文姬》第二幕胡兵仪仗队和《重睹芳华》的群舞吗?有刚刚考入剧院的‘大班’学员,也有老演员,每场演出中间都练,那叫一个整齐。因为都认真,都没忘记建院之初,全院学习讨论过的《演员的道德观》。”蓝天野觉得,现在似乎不大一样了,虽然排练场上依然挂着名人名言,还有那句“戏比天大”。
“艺术创造,如果能做得更好一些,为什么不呢?”
在蓝天野塑造的众多舞台角色中,《茶馆》中的秦仲义秦二爷,可能是他演出场次最多的一位--从1957年首次排练《茶馆》,到1992年“告别演出”,蓝天野共演了374场。
1956年12月2日,人艺205会议室,老舍为全体演员念新剧《茶馆》剧本,他边念边讲,有时还起身比划。老舍说,《茶馆》里每个人物,都是他看过相,批过八字的。
剧本读完,当场宣布,北京人艺决定排演《茶馆》,大家可以申请角色。
申请角色,是当年人艺的一项制度。确定要排某个戏,演员可根据自身愿望,书面申请饰演某个角色,写明为什么想演,具备什么条件演。有时还会互相推荐。
但《茶馆》这出戏,蓝天野哪个角色都没有申请,他想不好剧中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自己能演哪个。
然而演员名单公布,他却“上了榜”,还是重要人物秦仲义。
大家都祝贺蓝天野摊上个有趣的好角色,他自己却心里没底,毕竟秦二爷与生活中的他相去甚远。怎么演?先得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是人艺的传统。当年人艺建院,并没有急于排戏演出,而是全院导演、演员、舞美分为四个组下厂下乡,去琉璃河水泥厂、天津棉纺厂、大众铁工厂和黄土岗农业社,为期半年。蓝天野和朱旭被分到琉璃河水泥厂动力车间,他俩的工作就是去各处修理,帮师傅扛工具提电线,打下手。大家一起干活,串门儿,打球,蓝天野他俩也和一些工人成为好朋友。
《茶馆》建组后,也没有马上排戏,导演焦菊隐布置演员要先到生活中寻觅、了解各种老北京的人和事。于是,蓝天野他们开始泡茶馆、找老评书艺人聊天取经……然而,这只是体验生活的第一步。接下来,焦菊隐要求大家着重体会和自己角色相关的人物对象。
蓝天野记得,《茶馆》在排戏前,他们花在体验生活上的时间和精力,比用在排练中的还要多。“这也是我演剧生涯中,对一个不熟悉的角色,达到熟悉并鲜明体现出人物形象的有益例证。”
1958年3月,《茶馆》首演,蓝天野30出头,正是角色秦仲义第一幕年轻时期的年龄,而1992年最后一次演出《茶馆》时,蓝天野已年过花甲,接近秦仲义最后一幕的年龄。这样,他就必须解决一个问题:如何把秦仲义第一幕那种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人物感觉体现出来?
蓝天野从表演上想办法。上场前,他提早在候场区来回活动,慢溜快走,寻找一种骑在马上路经街市的感觉。他设想的秦仲义,趁着微醺,信马由缰,一路行来。之后,勒缰,下马,跃上茶馆大门的台阶;站在门口目中无人地巡视房子。端详时,撂下掖在腰间的长袍大襟,甩开绕在脖颈的辫子……音效师冯钦见蓝天野在候场区准备,起身拿起竹筒铜铃,配合他制造出马蹄鸾铃声响,啼声由远而近,当他勒住缰绳,冯钦随即做出马的嘶鸣,然后“嗒,嗒……”蹄声渐缓渐停。“我和冯钦在候场时共同演出了一场真实的戏,而这,又促我带戏上场。”
回头看自己塑造的一个个人物,蓝天野始终坚持的理念是:“艺术创造,如果能做得更好一些,为什么不呢?”
“你今天精气神不好,
给观众提供的就是次品”
而这种不到极致不罢休的劲头,同样适用于蓝天野的导演生涯。
青年时的蓝天野,也许是同代人中身体最不好的,曾经消瘦到脸上挂不住妆,演出中间两次晕倒在后台。“作为演员,如果你今天精气神不好,你给观众提供的就是次品。”
为了不给观众提供表演“次品”,1963年蓝天野主动申请从演员转行,改做导演。他协助焦菊隐于同年重排的《关汉卿》,便是其导演生涯的开端。
这次重排,也让蓝天野和焦菊隐有了更深接触。一次聊天,焦菊隐提到,他曾翻译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第二部,关于外部技术和《演员创造角色》的全部。为了这套书,他自学俄文,翻译过程中,除俄文原本,还参考了法文、英文译本,但最终出版社用了郑雪莱的译本。“那您的译稿呢?”蓝天野问。“烧了!”听后,蓝天野一时语塞。“如果在今天,你出了这个译本,我再出版另外一个译本,是很寻常的。但中国那代知识分子就是这样。”
蓝天野记得,当年为排戏,焦菊隐从史家胡同的小院搬到首都剧场二楼住,每次蓝天野找他谈戏,都看到他桌上铺的纸上,既写着舞台处理的构思,也写着大白菜、花生米怎么蓄存这些生活琐事。“他总觉得自己生活能力很强,但确实又没有那么强。他就是脑子里关于戏剧创造不断有想法。”
《关汉卿》后,蓝天野的编制正式转为导演。而此后,有一部作品他自己非常喜爱,但却一度引发争议,那就是历史剧《吴王金戈越王剑》。
1980年,文艺复苏,蓝天野邀请作家白桦为他写个剧本。然而,当白桦完成《吴王金戈越王剑》一剧,恰赶上他写的电影《苦恋》遭受公开批判,受此影响,人艺决定暂缓排演《吴》剧。
直到1982年12月,《吴》剧终于建组,1983年3月15日,正式公演,观众反映热烈。但形成反差的是,关于该剧,报上不仅少有评论,连报道都难见。召开记者招待会时,蓝天野对记者们说:“你们觉得这是一部好戏,但为什么没反映?”会场突然停顿了一下,一位记者说:“这个戏,上边怎么说?”
“4月4日,习仲勋副总理来看戏。演出结束后他上台看望演员时说,这个戏很好!是符合历史真实的……很有现实意义。”蓝天野记得,人艺当期的简报内容就写了习仲勋副总理来看戏,认为该剧“符合历史真实”,对演出给予了肯定。
但简报发了后,报纸上还不见有什么反映。于是,蓝天野遇见记者便问:“我们的简报看了吧?你们不是要了解上边的看法吗,上边说了。”对方听后,又问一句:“有关方面怎么说?”
谁是有关方面?“哦,主管意识形态的!”“醒悟”后的蓝天野只觉一阵无奈。
“其实,我们曾请了当时北京市主管文化的领导人来看戏,他不来。我就让我们办公室的人每天给他送两张票……天天送,他还是不来。后来《北京晚报》上发了一个消息,说即将举行北京市戏剧调演,有《吴王金戈越王剑》等优秀剧目。这位主管领导立即打了一个电话给报社编辑部,质问对方,你们根据什么说《吴王金戈越王剑》是个优秀剧目?”蓝天野说,最后,他们辗转找到了邓力群,直到把邓力群的观后感“这戏很好!演吧!”写进简报,关于《吴》剧,报纸上才开始有了一点报道。
蓝天野自己,其实非常看重《吴王金戈越王剑》。“它保持了北京人艺的民族化,又没重复人艺以前几部历史剧的样式,以一种新颖的风格和艺术个性,营造出场景的意韵,塑造了若干鲜明的人物形象。”于是,31年后,当人艺领导拿来一纸清单,上面打印了蓝天野在人艺导演过的14部戏,让他任选一部复排时,他首选了《吴王金戈越王剑》。
“既然回来,脑子里想的就全都是戏”
2014年5月5日,《吴》剧复排第一轮演出结束,在当晚的庆功宴上,蓝天野站立举杯,说道:“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事?--不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些什么?--不知道。”
因《烟雨平生蓝天野》一书,与蓝天野有了四年合作的罗琦觉得,“天野老师的这两句话,是发自真心的。只要身体允许,他一定不会停歇于新的创造、新的追寻。”
罗琦说,蓝天野总让她想起他曾创作的一幅《太公钓鱼图》。“白发姜太公垂钓渭水河畔,终于等到明君寻访;蓝天野离休多年复出,宝剑锋芒犹存。”
而最初邀蓝天野“出山”的张和平,在看过《烟雨平生》一书后,忍不住给他的冀中老乡发了一个短信。他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下来了。
蓝天野则回他信息:感激你的“鸿门宴”。我本不想再演戏,但既然回来了,现在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戏。唯一没听从的事,是终归接了万方的戏。
2012年的一天,蓝天野偶遇作家万方,邀她为自己写一出两个老人的戏,万方应允,几个月后,剧本《冬之旅》完成。
但人艺研究后,觉得这出戏对于已过耄耋之年的蓝天野而言,太重、太累,建议他别再演,因而也就有了之前提到的“列出14部戏,让他任选一部复排”。但蓝天野总觉对万方有所亏欠。
所幸,《冬之旅》被一家文化公司签下,由赖声川执导,但万方仍动员蓝天野来演。
最终,蓝天野应允下来,他说自己“毕竟不能舍下”,该剧于2015年年初首演。蓝天野想,这该是他最后一次上舞台了吧。
然而,“宝剑锋芒犹存”的他也说,其实,这仍是件说不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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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蓝天野,1927年出生于河北省饶阳县,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导演兼演员、艺术委员会顾问。1944年从事艺术表演以来,在舞台与荧屏上塑造了多个生动的人物形象。曾师从李苦禅、许麟庐学习绘画,1986年后多次举行个人画展。2013年曾获“中国戏剧终身奖”。2015年获“德艺双馨终身成就奖”。
角色塑造不是从接剧本才开始
蓝天野有个主张,演员对一个角色的创造不是在接到剧本和角色时,而是应该从决心当演员的那一天起,就不断在心中酝酿种种人物创造的愿望。“演员是干什么的?演员就是要琢磨人,琢磨透了,你就演好了。”
当然,除去平日积累,接到一部戏后,演员也要做足准备工作--分析剧本、分析人物,另外还要体验生活。
扮演《王昭君》中的匈奴呼韩邪大单于时,蓝天野读了两部《匈奴史》,翻阅有关匈奴的辞典,还去历史博物馆看到了匈奴单于王冠实物。
扮演《北京人》中的曾文清时,为演好这个会养鸽子的世家子弟,蓝天野专门请教养鸽子的人,学怎么看鸽子的品种优劣,嘴怎么看,眼睛怎么看,学怎么把鸽子放在手里它最舒服。为了表现出曾文清的能诗善画,为了戏中几句台词,他还特地恶补了如何吟诵。
离休后的蓝天野,按他说法,被“绑架”去拍了一系列影视剧。如《封神榜》中仙风道骨的姜子牙,《渴望》中温文儒雅的王子涛……蓝天野说,虽然影视剧表演跟舞台剧有诸多不同,但有一点它们是相通的,就是塑造人物。
蓝天野对待每个影视角色,同样不会马虎。
比如,拍摄电视剧《封神榜》时,他先是读了几部道教史、词典,还通过道教协会去了北京白云观,向道长请教了掐诀念咒、踏罡步斗、做法事的规矩和手法,另外还动手对剧本进行了一些修改。文王访贤、文王归天的几场戏,是按蓝天野改写的剧本拍摄。
蓝天野牢记的,是焦菊隐先生概括的对北京人艺艺术风格的总结--深刻的内心体验,深厚的生活基础,鲜明的人物形象。
文|《小康》记者 罗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