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居藏寨

　　这些年，全国各地慕名到甲居藏寨旅游的人很多，甲居藏寨景美、人也美，是有名的美人之乡，去过之后，我一路上在思考：究竟是美景造就了美的人，还是美的人创造了美的景呢？

　　我这个人，从小不信鬼神，故也不相信有什么福地洞天、神山仙境之类。不料，有一回，我就真的身临了一次“仙境”。

　　丹巴，是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的一个县。朋友们从网上得知，丹巴羌族碉楼，乃国内一绝。于是，我和妻子便与几位朋友结伴前往。正如有人所说，容易去的地方风光平平；风光好的地方不容易去。

　　从成都去丹巴的路很不好走。走了一段高速公路，过雅安不久便进入了山区。山路大多本来就是狭窄、弯曲的砂石路，有些地方被汶川大地震所破坏，又有几处小水电站在施工，变得更加坑坑洼洼。车慢慢爬行，车上的人，成了一个个被没完没了摇晃、颠簸的“煤球”。在一段路上，还赶上下雨，汽车晃晃悠悠、连蹦带滑，像一个醉汉。天气虽然有点冷，可看看车外的悬崖峭壁，我出了一身汗。大家都说，虽是坐车，可真累！

　　去丹巴，还要翻过小金海拔6000多米的巴朗山。四月天，已过清明时节。山下绿草萋萋，流水潺潺，油菜花片片。汽车爬到半山，路边的草黄黄的，阔叶树上挂着稀疏的残叶，不时看见草丛中、松林间，露出一堆堆残雪。到了山顶，茫茫一片，完全是白皑皑的冰雪世界。车窗外是一幅幅转瞬即逝的景色，车内有一番番感慨、议论。“话说人有一日三餐，这里却有一时三季，山下是春，山腰是秋，山顶是冬。”“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大概就是在这样的山里上上下下吧！”“嘿，说话怎么上气不接下气的，你有哮喘病吧？”“你听，汽车才有哮喘病哩，吭哧吭哧地喘粗气！”司机笑着搭了腔：“不是哮喘病，是高山缺氧症。”

　　在小金附近的路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傍晚到了大渡河畔的丹巴。接待的同志很热情，听说我们慕名来参观碉楼，说道：“丹巴彝、藏碉楼，历史悠久，故事很多，当然值得一看。不过，我们这里的甲居藏寨，号称中国最美丽的乡村，国内仅有，建议你们先去看看。”说实话，对于所谓中国之最、世界第一、中国第一之类的说法，我听得太多了，心中大不以为然：“什么最美丽，就那么回事儿呗！”但是，主人一片盛情，却之不恭。于是我们都说：“好，先看第一民居！”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便乘车前往甲居藏寨。离开丹巴县城不久，就在大渡河边的峭壁上开始爬山。汽车在峭壁上、山坳间盘旋，大渡河时隐时现。每隐现一次，大渡河就变细几分。后来，滔滔的大渡河变成了一条线。沿途没有看见一户人家，眼看到了山顶。我有些纳闷：“这山顶上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如此荒凉，能住人吗？”不料，车翻过山梁，我眼前一亮，“啊”的一声叫，嘴半天没合上！

　　两道山梁之间，有一片十分宽阔的坡地，从半山直达坡顶。坡地上，青草萋萋，绿树成荫。坡上，沟边，绿树丛中疏密、错落有致地散落着一栋栋藏式小楼，有高有矮，有大有小，恐怕有上百之多。小楼白墙、红窗、红檐，色彩鲜艳，对比强烈。楼顶上，竖着高高低低的经幡。远远望去，大河在下，蓝天在上，中间琼楼玉宇；一片绿上，飘洒着朵朵白，点缀着点点红。像一幅画，可哪有这样巨大的画，挂在天地间！像一个沙盘，可沙盘哪有这般鲜活，鸟鸣声声，炊烟袅袅！更不时传来几声人呼犬吠，告诉我们这是在人间。我和朋友们都呆了，好半天才有一位朋友说话：“我们走近看看吧！”

　　走车的大路边，岔出一条条人行小路。小路弯弯曲曲，过草地、穿林子，有的还要跨沟过坎，通往一户户人家。走近小楼，大多是两层，少数是三层。楼的墙用石块砌成，砌楼的石块大小不一。房梁和门上、窗下的横木，多为圆木。木板房檐，檐边为波浪状。门窗上描有各种金色花纹、图案。凡是木质的地方，都涂上了藏红色；墙为白色。小楼粗放古朴，掩映在绿树下，真像雕塑。

　　我们准备参观一户人家。刚刚迈进院门，主人便热情地迎了上来。一阵招呼、寒暄之后，主人道：“大家随便看看吧！”我们进了屋。室内的陈设比较简单，但电视、冰箱、洗衣机等一应俱全。窗明几净，虽然还不至于一尘不染，但已非昔日的农家。我们攀室内的楼梯上了二楼，楼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平台。置身平台，仿佛凌空山川；放眼望去，一线大渡河渺渺远逝重山，座座“仙阁”飘浮于上下左右。我高举双手、伸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带几分凉意的空气，慢慢地从头顶浸遍了全身。

　　主人在院子里摆上了水果、茶水招待我们，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主人一家五口，小夫妻俩，一儿、一女和孩子的外婆。女主人叫兵珍拉姆，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但仍然很漂亮、干练。“拉姆真漂亮，像个模特儿！”一位朋友说。“那当然，拉姆是出了名的美人！”一位陪同的同志说。“老人家，您就一个女儿吗？”“我有两个女儿，拉姆是我的小女儿。”“大女儿在哪里工作啊？”“她嫁到武汉去了。”“喔，远走高飞了！”老人家笑而不语，拉姆道出了原委。

　　这些年，全国各地慕名来甲居藏寨旅游的人很多，拉姆家也办起了农家旅游。一位武汉来的小伙子，被这里的美景深深吸引，流连忘返，住了好些日子，爱上了拉姆的姐姐。小伙子追呀追呀，到底把姑娘娶到了武汉。

　　“啊哟，这是爱情小说的好题材呀！”我对同行的一位作家朋友说，“回去好好写写，天上人间……”“要写爱情小说，还有更神的呢！”当地的一位同志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外地来旅游的小伙子，爱上了这里的一个姑娘。经过一段恋爱，小伙子表示非这个姑娘不娶。姑娘说：“嫁给你可以。但是，只能你到这里来落户，我是不会离开甲居的。”小伙子毅然辞掉了城里的工作，“嫁”到了甲居藏寨。“这里出美人吗？”有人问。“这里是有名的美人之乡，姑娘、小伙个个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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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参观结束了。一路上我在想：甲居藏寨景美、人也美，究竟是美景造就了美的人，还是美的人创造了美的景呢？

　　文｜云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