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中国，对昂山素季有什么好处？

　　昂山素季访华是本周最重大的国际新闻。作为标志性的反对派，昂山素季长期被中国官方舆论“忽视”，主要原因就在于中国和缅甸政府间友好而密切的关系。而5年前的一次变故，其实真正拉开了昂山素季访华的序幕。

　　2010年缅甸军人政府突然集体脱下军装，宣布“改革开放”。5年来，缅甸已经从一个被西方制裁的封闭国家，逐渐过渡到被国际社会认可的半开放社会。缅甸统治者用一种突进方式，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政治改革的“原始积累”，迈出了民族复兴的第一步。从实践效果上看，这种改革是成功的，模式也是可以复制的。

　　那么，谁主导和推动的缅甸政治变化？是从前的缅甸军人政权，也就是现在的吴登盛政府。这也是2012年吴登盛被美国媒体评为当年全球100名人之首的原因。

　　有趣的是，一直被西方称为“民主女神”的昂山素季，也在当年的评选中，与吴登盛并列排名第一。

　　就事论事地说，在2010年那次突如其来的缅甸政治变革中，昂山素季实际上没有起到什么太大作用。由于她长期被软禁，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对缅甸民主化的直接推动进程，反而是缅甸军人政权的主动变革，才让昂山素季收获了她理所应当获得的人身与政治自由。

　　当然，昂山素季长期呼吁民主、推动国家走向正常发展路径的努力，获得了全世界的尊重。也正是西方对昂山素季的“保护”，对军政府的施压，缅甸才能最终发生从量到质的“政治嬗变”。

　　然而世易时移，在缅甸政府已经调整国家发展航向之际，昂山素季及其民主派面临的挑战，其实比此前更大。

　　首先，昂山素季的“民主女神”形象在很大程度上被以吴登盛为首的缅甸前军人政权“抢了风头”。吴登盛在内外压力下做出的政治改革举措，顺应了历史潮流，也顺应了民意。无论是国际社会还是缅甸国内，对政府的这种举措支持者颇多。尽管缅甸民主化进程并没有如西方所料的那般一帆风顺，但发展趋势底定，这与昂山素季长期追求和坚持的理想是同向与同质的。所以昂山素季需要有更新鲜的追求，刻意与缅甸政府拉开意识形态的差距，并适当保持距离，以维护其既有形象以及从这个形象中衍生出来的既得利益。

　　其次，昂山素季家族的复杂身份，也让一部分缅甸国内的民族主义者感到不自然。缅甸政府此前团结国内的一个逻辑就是，该国是独立自主反西方侵略的国家，这也是缅甸能在上个世纪50年代与中国和印度一同倡议和平共处五项条约的基础。而昂山素季的丈夫是一位英国人，她本人也长期在国外学习、生活，如今孩子基本上也在国外居住。这种身份对于被长期灌输民族主义思想的普通缅甸人而言，显得有些距离感。从现实而言，这也成为昂山素季至今未能竞选总统的最大障碍。

　　此外，在一些国内重大问题上，昂山素季的态度并不明朗，确实损失了一些民意。比如最近在缅甸少数族裔罗兴亚人受迫害的问题上，昂山素季的表态显得暧昧。此外在一些诸如环保等社会问题上，昂山素季的态度也与不少民众的期待有落差，这或许是她从意识形态领袖，逐渐成为现实主义政治家的必经之路。但这个过程，毫无疑问会影响到她此前被西方媒体塑造出来的完美形象。

　　在此背景下，昂山素季需要利用各种“要素”来提振自己和民盟的人气，完成其从囚徒到总统的曼德拉式转变。2015年是关键。所以在中国各方邀请其访华两年后，终于首次踏上中国的土地，显见此访对其具有别样的意义和价值。

　　从形象塑造角度而言，昂山素季可以通过接触中国，为其一贯开放和包容的形象加分。缅甸如今的改革派政府对西方张开双臂，这让中国感到了一丝隐忧；而昂山素季这个从前与西方走近的人，则伸出手来握住中国。这种带有蒙太奇色彩的政治变革，确实很有趣。所不同的是，西方是缅甸政府的老对手，而中国却不是昂山素季的宿敌。双方除了意识形态差异之外，没有根深蒂固的仇恨与实践操作上的纠结。这是昂山素季能来中国的本质所在。

　　从利益多元角度分析，昂山素季访华可以为其政党在今年晚些时候的大选积累人气，同时也为可能的执政积累资源。根据缅甸国内外的民调，昂山素季的“全国民主联盟”很可能赢得新一届大选。无论是昂山素季本人，或是该党其他领导人成为总统，必将面临着如何搞好内政与外交的重大责任。鉴于该党长期反对派的立场及缺乏执政经验的现实，与中国这个缅甸最大的援助国和邻国搞好关系，显然有利于该党上台甚至长期执政。昂山素季访华，毫无疑问肩负着“利益变现”的职能。此行反映的正是国际关系的政治现实以及利益至上亘古不变的原则。所以原本就不应该成为阻隔的意识形态，在现实利益面前，很快融解。

　　从夯实民意基础角度而言，昂山素季来到中国应该会获得中方对其一些现实的承诺。这从中国驻缅甸大使杨厚兰在其访华前，在机场握手送行就能看出——中方对昂山素季的接待肯定是高规格乃至超规格的，这种承诺会让昂山素季回国后对缅甸老百姓有个交代。同时访问期间她对中国认识的更全面深入，也有利于在中国和缅甸民众的沟通中，更好地起到桥梁与协调人的作用。

　　当然，昂山素季走进中国并不意味着她与西方产生了隔阂。这可以看作是“小国政治”走平衡的典型外交风。任何一个聪明的缅甸政治家都应该清楚，对遥远的西方“一边倒”，而忽视身边最大邻国的所谓外交政策，不可能符合缅甸的根本利益。昂山素季来华，就是对这种外交思潮的否定。此访本质上是一次各取所需的政治破冰之旅，今后这种往来肯定会更频繁，也更深入。

　　文／木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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