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美酒可以兼得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葡萄酒经营之道

　　作为地球上最神秘、古老的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以创建了整个欧洲的金融和银行现代化制度知名，但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家族在葡萄酒行业也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世界公认的五大一级名庄中的拉菲古堡（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和木桐酒庄（Chateau Mouton-Rothschild）都属于罗斯柴尔德家族。在女庄主菲莉嫔·德·罗思柴尔德女男爵（Baroness Philippine de Rothschild）逝世辞世之后，她的两个儿子菲利普与朱利安不仅将接手家族的生意与收藏，更会把木桐和艺术家百年间的合作延续下去，正如朱利安所说：“一旦你登上了山顶，那就要继续向新的高峰攀登。”

　　在见到51岁的菲利普·赛雷斯·德·罗思柴尔德（Philippe Sereys de Rothschild）时，他刚刚接任木桐酒庄庄主，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他的兄弟朱利安·德·博马舍·罗斯柴尔德（Julien de Beaumarchais de Rothschild）。两人都是方额头、大鼻头，目光炯炯，谦逊地微笑。虽然来北京的次数不少，但事实上香港才是酒商们最常光顾的地方，那里一年两次的酒类拍卖会吸引着众多高端客户，苏富比、佳士得拍卖行的美酒们不断刷新着拍卖纪录。也正因此，2015年1月30日在香港苏富比举办的“木桐堡酒窖直递”成为菲利普和朱利安兄弟接手木桐酒庄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木桐与拉菲的百年渊源

　　很少有人知道，五大名庄中的木桐酒庄与拉菲酒庄紧挨着，从地理位置上讲，大概只相隔了5米远，这短短的5米便让酒的味道、口感各有千秋；更少有人知道，无论木桐还是拉菲，其实都在罗斯柴尔德家族旗下，但两者的渊源从数百年前就已经开始，绵延至今。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木桐酒庄已经处在葡萄酒业金字塔的塔尖，不管是在波尔多、法国抑或全世界，这或许得益于木桐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木桐葡萄园的土地最早被称为Motte，意为土坡，即Mouton的词源。这些微微起伏的坡地硕石层非常深，有的地方可达12米，历来被认为可以种出最好的葡萄，酿出最好的酒。1853年，富有的银行家纳撒尼尔·德·罗斯柴尔德男爵（Baron Nathaniel de Rothschild）买下了此园，并正式改名为木桐酒庄（Chateau Mouton-Rothschild）。购买酒庄后两年，便是著名的1855年波尔多分级事件，木桐酒庄被列为二级葡萄园庄。但当时波尔多“葡萄园分级联合会”认为木桐在二级中出类拔萃，所以特地列为二级头名。

　　15年后，他的堂兄詹姆斯·德·罗斯柴尔德男男爵（Baron James de Rothschild）在拍卖中以高价竞得拉菲酒庄，因此拉菲庄（Chateau Lafite–Rothschild）的姓氏罗斯柴尔德跟木桐一样。在漫长的数百年间，木桐和拉菲的竞争一直在进行，尽管在初期两个酒庄的定级并不相同。在詹姆斯高价购买拉菲酒庄后，人们对他的目的有几种猜测：首先是炫耀财富；其次，是因为家族之间的比较，因为另一房纳撒尼尔已经购得木桐，身为长房（犹太人也非常注重长房）的他岂能服气；最后一个原因则是迷信，因为詹姆斯的银行正好坐落在巴黎市拉菲大道上。但可惜的是，詹姆斯男爵购得拉菲3个月后，还未踏入酒庄，就与世长辞了。

　　菲利普介绍说，闻名世界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原是德国法兰克福著名的银行世家，在漫长的历史中，为了开拓海外业务，罗斯柴尔德家族被分成五大支系，除一支还留在法兰克福以外，其他四支系分别在伦敦、维也纳、巴黎和那不勒斯。拉菲堡就是属于在巴黎的那一支系，而木桐堡则属于在伦敦的那一支系。也正是因为家族深厚的积累，木桐酒庄这样的法国名酒商比中国酒商随意许多，没有业绩成长的压力，也不用操心每年要挣多少钱，基本上没有营销活动和渠道建设，销售收入大体在千万欧元的量级，也不会去扩大产量。

　　木桐酒庄今天能略胜拉菲一筹还要得益于纳撒尼尔的孙子菲利普男爵。在购买木桐酒庄后，虽然代代在改善葡萄园和酿酒上努力，但谁也没有亲自在波尔多经营酒庄。直到1922年，为躲避第一次世界大战，只有20岁的菲利普男爵（Baron Philippe de Rothschild）从巴黎跑到波尔多。那时争强好胜的菲利普男爵爱好广泛，他是个诗人、剧团经理和海上游艇赛手。在他眼里，木桐位于二等园的地位实在是个奇耻大辱，因此，他开始事必躬亲地管理这个庄园。由于木桐酒保持了高质量，使酒的价格一直在最高之列，有时还超过四大顶级酒庄的酒价。菲利普提出木桐堡升级，并为此努力20年。法国葡萄酒界非常传统，自1855年分级后，从没有进行任何变动。当菲利普提出升级时，首先，他先将主管分级的古老“葡萄园分级联合会”的61名成员一一找到，说服他们同意；其次，要通过法国国家法定原产地保护院；最后，还要得到法国农业部批准。待他通过这些官僚机构的道道关卡时，才意识到最大的阻碍来自拉菲酒庄的表兄。于是菲利普男爵开始了价格战，不是降价而是涨价。菲利普敢于如此开战，是对自己的酒信心十足，市场也真支持他。价格战对波尔多的影响巨大，不仅憾动顶级酒庄，而且影响到整个葡萄酒的价格。到1973年，拉菲酒庄放弃对木桐申请的阻挡，在致菲利普男爵的信中表示，拉菲酒庄“不再反对木桐被接受为一级葡萄园庄”。菲利普经过20年的努力，实现了木桐升级的愿望。1973年，木桐正式升级为一级酒庄，这也是波尔多分级后唯一升级为一级的酒庄。自此，木桐成为法国波尔多五大顶级酒庄之一。

　　木桐堡在未被评为一级酒庄之前的箴言是：即使不能成为第一，也不愿甘做第二。当木桐堡升为一等庄园之后，其箴言改为：我是第一，我曾经是第二，但木桐永远都不会改变。虽然木桐酒庄与拉菲酒庄是亲戚，但两家的竞争却十分激烈。当年菲利普男爵为木桐升级与拉菲酒庄的表兄埃利争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个情况，在他的女儿菲莉嫔女男爵继任后得到了明显好转。虽然她与拉菲酒庄的表兄埃里克在商务上竞争激烈，各不相让，但在亲戚关系上却相处甚好。1999年新年除夕，埃里克受邀到木桐酒庄晚餐，菲莉嫔从窖里寻出1899年的木桐酒款待表兄；第二天菲莉嫔赴拉菲酒庄晚餐，表兄则从酒窖深处找出1799的拉菲酒招待她。

　　与艺术紧密连接的罗氏情节

　　2015年1月30日，亚洲首次“木桐堡酒窖直递”晚间洋酒专拍在香港苏富比艺术空间举行，最终的拍卖结果让菲利普感到“令人震惊”。拍品全数成交，93%的拍品超越高估价拍出，整场拍卖总成交额达3200万港元，逾估价两倍。要知道，这是木桐堡在亚洲首次举行酒窖直递洋酒专拍。

　　由于越来越多的收藏家看重葡萄酒的来源，而酒窖直递来源准确，因此这类专场拍卖开始变得炙手可热，高居佳酿拍卖价格之首，这也让菲利普和朱利安面临着新的问题。“波尔多顶级酒庄的酒与一般酒品牌不同，酒庄也是一种品牌。这个群体很特别，我们不需要任何市场推广，因为木桐的主顾本身就对文化、艺术感兴趣，对名酒有自身爱好，如果非要说营销，基本上就属于讲授型或者普及型。”菲利普介绍道。在接替母亲就任酒庄掌门人之后，两兄弟进行了明确的分工，哥哥菲利普负责酒庄的运营，弟弟朱利安则负责和艺术有关的事情，和艺术永远保持着紧密联系，这恰恰是木桐酒庄另一个重要特色。

　　众所周知，罗斯柴尔德家族曾在艺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艺术收藏的规模在当时数一数二，和艺术联姻的习惯同样也被木桐酒庄完美地继承下来。在法王路易十四在位期间，木桐·罗斯柴尔德家族深知路易十四喜好葡萄酒，便在南方购置了葡萄园并开始酿酒，然后进贡皇室。品质优良的酒立刻被皇室认可，以至于相当一段时期，太阳王只喝木桐·罗斯柴尔德家族酿制的酒。为了表彰家族对皇室的忠诚，酷爱艺术的路易十四将普桑的名画《酒神节》赐给了木桐·罗斯乔德家族。

　　这件事在冥冥之中预示着木桐将在接下来的几百年中与艺术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自1945年起，木桐酒庄每个年份的酒标均由名家设计创作，包括超现实主义的米罗、浪漫童菲真风格的夏加尔、超现实主义的极致代表达利、流行艺术的诠释者安迪、新现实主义的阿尔芒、美术界的顶级大师毕加索与康定斯基等，中国艺术家古干和徐累也名列其中。这其中最著名的酒标是1973年毕加索创作的“酒神狂欢图”，在古希腊神话中，每年春天葡萄开始发芽人们都举行“酒神祭”，毕加索的这幅画就是描绘酒神巴库斯与众神和女徒饮酒狂欢的情景。菲力普男爵买下这幅35×35厘米的画本来就是想用作商标，但由于当时毕加索不同意，直到1975年毕加索去世后两年，才得到他女儿的同意，并在1973年份酒的商标上使用。

　　也是在这一年，木桐被法国葡萄酒界评为一等庄园，由于毕加索的去世，1973年的木桐被红酒爱好者竞相收藏，其价格也相当昂贵，曾拍出过7万英镑的天价。

　　今天，这些酒标都保存在木桐酒庄的葡萄酒艺术博物馆，这座法国文化部长安德鲁·梅瑞斯在1962年亲自主持开幕式的博物馆，专门收藏与葡萄酒相关的各类艺术品，由金银餐具收藏开始，逐步发展出包括绘画、瓷器、陶器、玻璃器皿、铜器、象牙雕刻、雕塑和编织艺术品的收藏，是欣赏葡萄酒与艺术的最佳地点。而一手打造博物馆的就是菲利普与朱利安的母亲菲莉嫔女男爵。

　　来自中国艺术家的羊年助力

　　作为菲利普男爵的女儿，木桐酒庄上任庄主菲莉嫔女男爵是波尔多女承父业的典型。本来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女孩在传统上都是贤妻良母，但她却偏偏立志主管酒庄和公司，将父亲的事业光大。其实，那幅她还在婴儿时期坐在木桐大瓶装酒旁神采奕奕的照片就预示着她的未来，在父亲去世后，她继续扩展公司，将普通大众酒、高档大众酒，一直到顶级酒都经营得恰如其分，同时还不断向国际化发展。除了继续父亲在美国那帕开创的Opus One外，还与智利最大的葡萄酒商Conchay Toro合资成立了Aimaviva，专门酿造智利的高档葡萄酒。

　　她继承了父亲遗志，不仅每年请画家设计酒标，更将酒标的原作拿到世界上去展出。1987年，木桐·罗斯柴尔德酒庄的酒标原作首次在北京展出。9年后，一位中国画家古干成了木桐·罗斯柴尔德酒庄1996年酒标的设计者。

　　2015年羊年的到来，让木桐看到了进军亚洲市场的绝佳机会。要知道，木桐的法语“Mouton”原意为“羊”，而且菲莉嫔女爵的父亲星座恰好是白羊座，所以，木桐酒庄的庄徽便有两只羊，酒标也经常以羊为主题。

　　在木桐酒庄的历史上，以羊为创作对象的酒标有2008年、2000年、1999年、1989年、1988年、1982年、1968年、1966年、1965年、1958年、1950年等年份。其中，2008年份的木桐酒标是邀请中国艺术家徐累创作的一幅工笔画，构图为一只公羊傲然站立在东半球与西半球之间的假山上，并用葡萄藤勾勒出五大洲轮廓。在此次苏富比的拍卖中，这些由艺术家参与制作的佳酿均以超出估价的价格成交。回忆这次独特的创作经历，徐累至今记忆犹新。“我在2010年5月底开始工作，开始画了一些草图构想，如独角兽，后来也画过龙，最终菲丽嫔女男爵提议画羊，与屏风、葡萄、假山石构成神秘的空间，色调是我惯用的幽蓝色调。这是一个戏剧的场景，最重要的是中间开启的月亮，也像中国园林的洞门。在中国，月亮是一个发人幽思的文化符号，重要的是和酒的关系特别密切，比如李白的诗。”

　　作为木桐的掌门人，菲莉嫔女男爵唯一亲自打理的工作就是艺术与酒标，可见其重视程度。当她决定2008年份选择中国艺术家后，便找来艺术圈的朋友推荐艺术家，再由权威专家讨论，据说有近10位艺术家入围名单。伦敦古豪斯画廊推荐的艺术家包括徐累，他们对她说：“如果您要了解中国当代水墨，就看看这本《中国当代水墨》吧。”这本在美国新出版的画册封面就是徐累的作品《青花马》。徐累的草图很令菲莉嫔女男爵满意。等夏天度假回来，就催着徐累完成正式画稿。“完成花了一天一夜，很急，因为他们要开始设计印制了。”

　　在得知首次亚洲专拍的优秀成绩单后，罗斯柴尔德兄弟第一时间面对媒体表示自己的感受：“我对木桐的唯一期待是，它能成为一根燃烧缓慢但持久的蜡烛，而不是一刹那灿烂后就消失的烟花。”朱利安随后补充道，“我们的目标是取得长期的胜利，而不是短期的绽放。”这与他们的母亲菲莉嫔女男爵的酒庄经营之道是分不开的。要知道，持续运营一个酒庄并保持其品质，好的老板非常重要。由于罗斯柴尔德家族在中国名气非常大，而3个顶尖葡萄酒庄又掌握在3个不同的家族分支手中，因此菲莉嫔女男爵在担任木桐酒庄掌门人时的要求就是，第一是力求完美，追求无可挑剔；第二是诚实；第三要努力工作。

　　“我们的母亲创建了一家传奇般的公司，我们不想毁掉她的成就。”兄长菲利普认真地说道，但弟弟朱利安却引用藏语中的一句寓言说出了心里话：“一旦你登上了山顶，那就要继续向新的高峰攀登。”

　　对话罗斯柴尔德兄弟

　　Q——《艺术商业》

　　A——罗斯柴尔德兄弟

　　Q：木桐在罗斯柴尔德家族中所处的位置是怎样的？

　　A：和人们印象中的不同，木桐是由罗斯柴尔德家族伦敦支系的纳撒尼尔男爵于1853年创立，该酒庄在1855年波尔多官方分级系统中被评为二级酒庄，1973年破格晋升为一级酒庄；罗斯柴尔德家族以银行业知名，但我们只是专注做红酒，也是整个家族中最致力于文化艺术与葡萄酒相结合的分支。

　　Q：你们会和罗斯柴尔德家族一样去收藏艺术品吗？

　　A：我们会选中一些现代艺术家去设计酒标，但是偶尔也会收集一些油画。弟弟朱利安比较喜欢收藏经典油画。但我们的收藏其实是比较广泛的，对于整个罗斯柴尔德家族来说，并非一定要去收藏哪些东西，而是自己喜欢什么，才会去收藏什么。在外人眼中，他们一定是收藏家，但对他们自己来说，其实仅仅是喜欢。

　　Q：木桐如何看待和中国艺术家的合作？

　　A：中国的艺术家很优秀，我们在未来会和他们持续合作，但这要取决于艺术本身和我们每一年酒的味道。首先我们对艺术家做的事情很认可，对作品或者是表达艺术的风格达成了共识。我认为不是我们在选择艺术家，而是艺术家选择了木桐。对于艺术酒标系列，木桐区别于其他酒庄最重要的地方是，风格并没有只限定于画家，我们也找过一些著名的雕塑家或其他类别的艺术家，这样才能体现出专属于我们的多样风格。

　　Q：人们总是把木桐和拉菲相比较，你们如何向中国的买家介绍二者的不同？

　　A：中国人对于1982年的拉菲总有种迷恋。但实际上拉菲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尤其是1982年的拉菲，价格也很高。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我们非要用木桐的1982年和拉菲的1982年进行比较，到底哪个更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它们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就像画作一样，两个非常著名的画家，你没有办法比较哪个画家画得更好，因为他们的画风不同。

　　Q：如何去辨别木桐的真伪？

　　A：我们知道这个问题很严重，这也是我们坚持要在苏富比举办酒窖直递拍卖的原因。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和生产假货的人不遗余力地对抗。这些生产者的造假水平令我们十分感慨，他们高效、技术精湛，所以不可能完全杜绝。但我们认为，关于商品真伪的问题，最终还是归结为信任问题。如果能找到一些可信的分销商、零售商，然后从正规渠道购买的话，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文/本刊记者 杨列 采访、整理/本刊记者 郑颖超 编辑/三元 摄影/曹雪峰 图片提供/木桐酒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