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艺术作品的生成具有唯一性和确定性,但是以算法控制的交互式艺术则完全打破了这一个规律,它与观众的每一次互动都会产生一件截然不同的作品,就像是一种无序地“野蛮生长”。
站在一个屏幕面前,它就会开始为你画一张“波洛克”风格的抽象表现主义肖像画——这个充满了互动趣味的数字艺术装置是艺术家刘唱的最新作品《野蛮生长》,它通过分析实时影像来产生图画,摄像头在捕捉到观众的身体之后就会描绘出一幅彩色的抽象画。现场观众可以参与这一数字绘画的创作过程,看到画面是如何逐渐生成的。
《野蛮生长》于今年6月在美国费城的LMNL画廊展出,是与之同名的刘唱个人展览的一部分。同时展出的还包括她的电脑生成绘画作品《随机漫步者》和声音影像装置《超级光》。
刘唱是中国的多媒体艺术家,目前在纽约大学的交互通讯专业攻读研究生,主修交互艺术。这个专业立足于艺术和科技之间的交叉学科,探索各种艺术设计与编程和新科技交融的各种可能性。到纽约之前,刘唱一直在国内从事数字艺术创作,她本科学习的是电影电视导演专业,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喜欢上了拍短片,迷恋于视觉后期所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和感受。从2008年开始,她和她的搭档苗晶接触到电子音乐和VJ文化,于是一起组建了Hibanan多媒体艺术团队,专注于声音影像装置的创作。他们的作品视觉效果迷幻、刺激,充满了律动感,曾多次参加过国内重要的数字艺术展,也参与过许多商业项目和大型音乐节的音乐视觉演出。在这些声音影像创作中,刘唱制作视频来配合音乐,使声音视觉化,追求声音与视觉的同步性和双重体验。
到纽约之后,刘唱的个人作品中渐渐开始尝试融入交互的元素。《野蛮生长》的交互方式灵感来源于艺术家Camille Utterback 和Memo Akten。他们的作品中都使用了电脑视像(Computer Vision)技术,用来采集和捕捉人物的动态,创造出精彩的交互式绘画体验,而且这种互动是不被察觉的。刘唱说,“我对人的肖像,和人在空间中时间中留下的痕迹很感兴趣,所以就受到启发用摄像头去描绘和捕捉人的肖像。”
《野蛮生长》把相机分析系统和视觉部分(粒子系统)结合在一起。当观众或景物出现在镜头前,相机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色彩,就会挑选这些色彩来作画。刘唱有时候也把电脑带到自然环境中去,或是在它面前摆上一个图片或一段视频,又或者是放在一个观众面前,让电脑快速地画出一张肖像画。
这个系统在接受到外部图像的信息后就开始了“创作”过程,一簇簇野草般的彩色线条开始在屏幕上蔓延、交错、重叠,直到生成一幅抽象表现主义风格的图画。这种视觉风格的灵感来自刘唱最喜欢的艺术家之一、抽象表现主义运动的代表人物杰克逊·波洛克,他以独特的滴画风格而闻名。刘唱说当她第一次到纽约现代博物馆参观的时候,不经意间一回头就看到了悬挂在走廊的尽头的波洛克的著名画作“One: Number 31, 1950”。之前从未见过波洛克作品真迹的她一下子有一种被震动的感觉,甚至要感动得落泪。虽然这样说来有些夸张,但是她问过好几位朋友,他们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在面对这幅画的时候,看似随机泼墨所构架出的极有规则的张力,这其中的神秘力量与法则也许只有艺术家本人才知道。”这种表面的无序中包含着神秘的规则和张力系统,刘唱为这种美学而着迷。而它也像是数字艺术的写照,有序与无序,算法与手工制作,定义与边界在这里都被模糊了。
“它随机地画,直到我把程序中止。”刘唱说,在这部作品中,她所设计的粒子画笔很像是植物在不断地生长,这种生长的形状颜色又是根据外部世界而来的,在电脑的视像中可快可慢地疯狂生长。它可以被看作是描绘真实自然世界的一种新方式,整个过程与植物的生长相似,“是数字世界中的野蛮生长。”而更深层的意义是对自己近些年的一个总结,“纽约的生活节奏很快,成长也很快,所以这种生活也真的很‘野蛮生长’”。
《野蛮生长》中所使用的算法是一个复杂的数学算法,叫做“随机漫步”。这个算法的应用非常广泛,包括了设计、股票、概率、博彩等各种领域,著名雕塑家安东尼·葛姆雷也使用这个算法来创作雕塑作品。刘唱说,在创作中使用这些算法,“就是用数字和自己的感觉对位,对既有的公式稍作调整,对参数进行有机的调整,逐渐形成自己的一套方法甚至视觉风格。”她把随机漫步算法和Perlin噪声算法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有如波洛克的滴画效果的抽象数字绘画《随机漫步者》,而在《野蛮生长》这个交互装置中,她又加上了摄像头作为采集手段,所有的线条在随机形成的情况下,又以摄像头所采集到的外部世界的色彩为颜色来源。
有如刘唱之前创作过的声音视觉化作品,《野蛮生长》的图像生成过程也充满了韵律感,它以一种非常诗意的方式连接起现实与数字世界,为观众创造出一种神秘的时空体验。
传统的艺术创作方式下,艺术作品的生成具有唯一性和确定性,但是以算法控制的交互式艺术则完全打破了这一个规律,它与观众的每一次互动都会产生一件截然不同的作品,就像是一种无序地“野蛮生长”,但这种不确定性也为它带来了更大的艺术活力。使用算法进行创作的艺术家越来越多。这似乎正好回应了KK在《失控》中所说的,“要想成为上帝——至少是有创造性的上帝——你必须放弃控制,拥抱不确定性。”
算法赋予了艺术家有如“造物主”般的角色。刘唱说,使用算法创作的艺术家实则是在用一种规则挑战不规则,或者运用新科技去探索它所带来的桎梏和挑战其界限,也是在无形中创造一种新原则。
文/裴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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