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勇 艺术品市场调整是有人刺破了艺市的泡沫

　　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尚勇先生，就眼下热闹的话题分享了自己的观点

　　进入2015年以来，中国股市以一种罕见的热度呈现在大家面前，一扫过去持续了几年的低迷行情。在此背景下，中国的艺术品市场是否会受到影响？

　　与尚未摆脱调整期的中国艺术品市场相比，境外的艺术品市场也十分火热，无论香港还是欧美市场。许多原本常在中国内地艺市出现的面孔，纷纷出现在境外市场；在今年春天纽约佳士得拍场中，过半以上买家来自中国内地。根据行家分析，有些新面孔甚至来自中国的三、四线城市。

　　股市与境外艺术市场，在两大主流竞争力的压力下，中国内地艺市存在何种危机？在对现金流的拼抢竞争中，中国艺市又将何去何从？

　　转型：农耕文化落后于市场

　　我们知道，当代艺术在任何市场里都是主流板块，大量交易非常活跃的是跟当代有关的，这个市场不可能一直沉寂下去，谁去对他进行补充和替代，他不可能缺失，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一个事情。

　　我们知道所谓的中国当代艺术大体上分为三类，其中一类是已经沉寂下去的当代中国书画，这里面有很多重要人物，有体制内的画家，还有市场中的红人。我们叫他们一线画家，所谓一线画家是他们的画价要在每平方尺15万到20万以上，画的好坏我们不管，我们只是用价格划分，我们说的不是他的学术定位，我们说的是市场定位。

　　这一部分画家肯定难以持续，因为没有大规模送礼需求，作为个人消费者买这么多画不太适合，你真有九百万肯定买一个经典大师的精品，你不会买一个在世画家的普品。所谓普品，就是有大量重复的普通的作品，不是精心创作的。将来你肯定不会花那么多钱去买。

　　我们再往深层次说，为什么将来我们不会买这个，一方面是我们没有了送礼的需求，再有一个从文化层面看，这些东西也不值得我们花很贵的价钱买，因为我们看到这些作品所反应的文明是相对落后的，为什么？他这些作品反映的内容全是农耕文化，比如当我们看到我们国家想要追赶世界先进水平，我们感到自己任重道远的时候，我们想到的是骑着骆驼追赶别人，一大群骆驼上面一个小姑娘，写着任重道远。

　　我们看到卖的很好的作品，比如其他的艺术家画的是低水平生产力形态中的少数民族，基本上处在农耕文化，画面是赶猪或者赶鹅，整个画面不是鹅就是猪，要么是少数民族的女孩子，穿着少数民族服装，你感觉他都是处在农耕文化的状态，即使画的古装人，仕女，那也是农耕文化的诗意画的表现，是农耕文化的理想，仕女，高士。

　　我们感觉到当时的体制内画家或者市场窜红的画家，艺术明星，他们所反映的题材和内容全部是农耕文化，这是我们国家中50后、60后关心的问题，他们有深刻记忆。

　　当今世界是什么样的？当今世界主流文化肯定是后工业文化，是网络文化，是智能文化，是信息文化，因此我们看到，能够反映世界主流文化的艺术品绝对不仅仅只表达农耕文化的事情，因此这也是我们需要调整的一个内在的原因。国家经济都在转型，我们的文化要不要转型，答案是“文化肯定要转型“，这个时候你再画反映农耕文明的画，你花几百万买一张这样的画，我们自己的子女都不答应。因为除了吃饱穿暖，年轻一代面临的是更紧迫、更新奇、更现实的问题。

　　文化话语权争夺战

　　海外公司进入中国内地共同争市场，这是艺术市场的竞争也是一次文化话语权的争夺战，我们必须有一定的狼性和侵略心，我们不但要占住自己的市场还要打入海外市场，过去认为打进海外市场只要拿中国好东西就可以了，其实那个思路是错的。

　　这次国家经济调整的时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一带一路，他是整个把一带一路上所有的资源调动起来，所以将来我们做海外市场的时候绝不能够把我们的画家强加于外，而是我们也要像西方大佬学习，我们给他指认谁是最好的画家，以我们的价值观、文化观、市场价值观帮他指认，谁是最好的越南画家、泰国画家、菲律宾画家，我们的文化也要像一带一路一样走出去，其实很便宜，不需要太多钱。

　　我们看到亚洲艺术板块，这个事情苏富比、佳士得也在做，但是我们没有做，随着一带一路的思想，以及国家经济战略的施展，我们的文化战略要跟进，早先我们买过一些俄罗斯油画以及朝鲜油画很便宜，像单人床这么大一张朝鲜油画早先在北京卖八千人民币，现在变成了10多万、20多万，也很赚钱，我们从商人的角度讲也是很好的事情。以前买俄罗斯油画，一千美金可以买到功勋艺术家，还有人民艺术家等等，大概是一线画家的优质作品，现在花两万美金不一定给你。其实我们要早先布局，买那些东西不一样赚钱吗？

　　这次市场调整让人们看到了在文化结构上要展开竞争，这是新旧画家的竞争格局，新旧画家一方面是年龄问题，是80后对60后的一次年龄结构的转变，由农耕文化转向都市文化，这是一方面，再一方面我们不能仅仅守着中国自己的画家，把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好画家也引到我们市场里，充实我们的市场做大我们的市场，让我们的市场不仅仅有全国影响力，还有全亚洲影响力，全世界影响力，有这样的生态和格局将来我们的市场一定能做好。

　　内外市场：竞争不可避免

　　海外市场和国内市场之间存在什么样的竞争呢？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在这些年已经做的很好了，除了美国市场已经是第二大市场。

　　但是，我们与之不同的是，他是全球艺术品交易，我们只是中国艺术品交易，交易的规模以及交易额非常高，但是交易品种很简单。

　　再看看纽约市场，除了有中国艺术还有印度艺术，拉美艺术、非洲艺术、日本艺术、欧洲古典艺术以及美国当代艺术，丰富多彩。虽然我们在交易规模上、金额上与美国很接近，但是品种上差太多，所以未来，要面临的是海外市场和国内市场的竞争，这个竞争不可避免。

　　一方面苏富比、佳士得已经进入中国了，海外的拍卖企业已经进入中国了，你想回避也回避不了。另外一方面我们开始向外试探走出去，但是我们没走多远，基本上走在香港，还没出中国。未来竞争中，我们要更多的向香港以外去布局，应该有这样的胸怀。

　　市场：外热内冷说明了什么？

　　刘尚勇：我们看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市场外热内冷——不是说艺术品市场在回调吗？不是说艺术品市场价格在回落吗？为什么海外市场交易热？同样是中国艺术品价格还在涨？

　　这种外热内冷的格局又反映了一个什么问题，这是目前艺术品市场竞争格局当中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同样一个收藏家，比如我们很关注的刘益谦，他在海外买东西很凶，近两年他很少在国内买超过亿元的作品，虽然他当时是亿元行情的主要推手，但是这两年他在国内没有出手买太贵的东西，超过亿元的很少。

　　但是他在海外买了很多超过亿元甚至几亿元的东西，比如鸡缸杯、永乐的唐卡，还有郑和写经，都是过亿元。

　　如果把这些东西拿到国内是不是也卖到这个价钱呢？我认为不一定，不但卖不到，可能还要流标。比如齐白石的（十二条屏），非常好的东西拿进来了，但是大家都不愿出手，到现在还在争取当中，希望它能在国内交易，但是感到困难重重，这个里面我们遇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好东西在国外卖的很贵，在国内卖不掉了？是东西出问题了吗？不是，是买家出问题了吗？不是。

　　买家还是这个人，东西还是这个东西，是哪儿出问题了，是我们市场本身有问题，这个我们必须承认，问题出在哪儿了，就出在我们前期在进行市场竞争当中的不规范，不成熟和一些制度的不健全。

　　我们都很注意做生意，但是很少有人关注做信誉体系，我们呼吁了好多年，要建立黑名单制，因为有些人在这家拍卖公司买过很多东西不结帐，转过头跑下一家公司买好多东西又不结帐，他不断的祸害我们市场，可是市场拿他没办法，因为信息不对称，没有人向主管部门举报，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就应该做这样的事情，所以行业协会呼吁了很多年，如果有这样的客户应该通报给协会，应该在内部通报一下，到底有哪些害群之马在祸害我们这个行业，我们建立一个黑名单通报制到现在都建立不起来。

　　我们太忙于做生意了，但是制约市场发展的事情没人做，比如信誉体系在国外是非常完善的，这就是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在竞争当中我们的痛点和不足。

　　我经常遇到一件事情，拍卖会要开了，有些熟人或者称大买家来了，要办一个牌子，让我签字，免保证金，我说你为什么要免保证金，他说我要面子，他说在某拍卖公司不需要交保证金就可以拿牌子，就可以举几百万、几千万甚至几亿。

　　所有违约的，所有拖欠货款的全是熟人，全是号称很有面子的人，最后不但他没面子，你没面子整个市场都没面子就是他造成的。我核实了下：某某拍卖公司确实真的可以免保证金为其办牌子，这同样也是一件悲哀的事：很多拍卖公司不遵守制度，那是自己的问题。

　　这种免保证金得到的牌子，就造成了市场的不公平，他不交保证金仍然举牌子对整个拍卖会的参与者是不公平的，因为他可以随时毁约，别人举了牌子则必须付款，这种不公平是由拍卖公司造成的，这是为什么有的买家宁肯到国外买而不愿在国内买的原因。

　　很多重要的买家抛弃了国内市场而转身参与国外市场，是因为我们的市场出现了不公正，不公平，使得他认为不值得参与你的市场，这也是市场呈现的外热内冷格局的一个重要原因。

　　调整期的第二个目的，是要改变市场中这种不规范不遵守制度，太随意的一种景象，如果这个事情始终得不到纠正，调整永远结束不了，直到有一天国内市场彻底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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