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的一极

　　全球经济动荡，中国正在扮演怎样的角色？

　　就目前而言，中国自身经济所承受的压力，更能准确地解释人民币的走势和通货紧缩的压力。因为全球经济放缓使全球对中国产品的需求锐减，中国自身也处于通货紧缩之中，从而导致国内经济下滑。

　　自2010年起，中国出口增长率一路下滑，今年甚至跌至零点或零点以下。国内和全球需求的下降反过来导致工业品出产价格下跌和产能过剩，但是关闭垮掉的工厂又会造成大面积失业和动荡蔓延。“这更像是一个中国的问题，而非全球问题。”华盛顿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常驻学者史剑道说。

　　这造成的结果是，政府想要降低产能过剩，但是一些资助的银行却通过债务展期的方式，让许多摇摇欲坠的企业苟延残喘。沃顿商学院教授马歇尔·梅耶表示，“中国经济中让人担忧很多，特别是债务水平，如果银行业或金融体系崩溃的话，情况会变得更加难以预测，因为银行业关系到居民储蓄以及膨胀的房地产市场，”鉴于这些潜在的危险，“稳定的重要性压倒一切”，这就解释了中国的人民币政策和通货紧缩的可能性。

　　稳定人民币

　　不可思议的是，即使存在批判之声，人民币的价值还是被高估了，从而对中国的出口造成损害。史剑道表示，“如今中国正在干预信贷市场，人为抬高人民币的价值。如果他们不干预的话，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就会下降，就会在全世界产生更多的通货紧缩压力。”

　　为什么中国要阻止其货币价值进一步下跌？自2013年开始，经历了将近十年随着中国经济走强，人民币兑美元升值期后，中国开始允许其货币贬值从而更好地与市场实情保持一致。这一举措反映了国内经济下滑的局面，工资开始上涨，贸易优势开始下滑。与此同时，美元兑其他漂浮不定的货币的价值飙升了20%。

　　但是贬值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在2015年8月，人民币出现了自1994年来最大的一次跳水，当时国际市场把人民币的这次贬值看作国际货币战争中的一次突袭。但那次贬值也是为了让市场在决定汇率方面，有更大的发言权，从而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它纳入特别提款权储备货币的货币篮中，这也在次月实现了。

　　人民币贬值引发了大量资本外流，这些外流资本开始榨干中国的外汇储备，速度之快到轻易失去控制。2015年，中国的外汇储备是3.3万亿美元，而2014年这一数字是3.8万亿美元。

　　自此之后，市场动荡继续折腾着中国的经济政策制定者。一月份出台的数据显示中国国内生产行业连续第五个月放缓，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指数一下子狂跌6.9%，在全世界引发了一场市场暴跌，人民币的外汇市场也极为动荡。

　　由于市场决定汇率而导致的市场动荡和资本外流，让中国的政策制定者变得更加谨慎，他们现在似乎正在追求走一条控制性更强的金融市场自由化道路。沃顿商学院管理学教授赵敏渊认为，“人民币汇率之所以能够保持在今天这样一个水平，都归因于中国的政策制定者相信稳定符合中国和全世界的最佳利益。因为货币贬值可能会造成恐慌、资本外流和进一步的贬值，所以中国政府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持稳定性。”

　　化解过剩产能

　　对比而言，中国经济下滑和随之而来的工业产能过剩，更有可能削弱世界经济。中国生产的钢铁占世界一半，史剑道认为，“因为钢铁在全世界进行交易，它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带来通货紧缩压力，因此也得到了最多的关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数据（OECD）表明全球33%的产能过剩集中在钢铁行业。沃顿商学院梅耶教授指出，钢铁价格已经从2008年的1100美元一吨跌至今天的350到400美元。

　　中国希望避免大规模的企业关闭、失业和不稳定状况，但工业产能过剩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解。“这种影响需要一个缓慢的周期才能消解，”亚当斯说，“近期全球需求没有足够的上升空间来消化掉中国和世界其他地方过剩的产能。”但是中国在工业生产能力方面的投资似乎正在下降，他指出，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中国东北部的工业投资在2016年上半年同比下降了31%。史剑道表示，“产能过剩的确反映的是中国的劳力问题，中国的劳动人口正在变老变少。如果中国希望以一种有序的方式结束产能过剩，它将会随着人口变化的速度而发生，这可能需要数年或数十年来实现。”

　　与此同时，有序校正产能过剩的代价是企业的债务高筑，因为那些濒临倒闭的公司不断得到更多资金得以存活，投资的资金最终都用来支撑那些亏钱的企业，而不是建立更多可以独立发展的企业、推动中国向以消费为基础的可持续发展经济体过渡，减少对重工业和出口的依赖。

　　梅耶表示，中国的第一选择是削减产能，第二选择是将产能出口至新市场，例如通过“一带一路”战略将产能输送到中亚，第三选择是在海外设立企业运营机构，然后从中国购买输入产品，最后一种选择是大规模输出过剩的产能。

　　贸易战争？

　　向中国挑起贸易战争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沃顿商学院管理学教授和劳德研究院主任莫瑞·吉兰（Mauro Guillen）表示，“在中美两个最大的贸易国家之间挑起贸易战争不合情理，尤其是适逢全球经济中已经出现太多的紧张和摩擦，最终的结果将不利于全球经济。”他指出，只有三个大经济体在与中国的贸易中出现顺差，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因为中国需要从它们那里购买输入产品来制造出口产品。“如果伤害了中国，就伤害了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从美国国家安全的角度来看，这一点都不合情理。”

　　讽刺的是，受到两位总统候选人冷嘲热讽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却是美国制衡中国出口最好的武器。梅耶说道，“总统候选人认为，如果我们加入这项贸易协定，国家将会失去一些工作岗位……但是如果我们不跟这些TPP国家做贸易的话，中国就会跟他们做贸易。”

　　总之，中美两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都必须采取负责任行动，否则将会招致更大的灾难。“当今的世界经济是一体的，如果你伤害了一个国家，你就伤害了所有国家。”吉兰说道。

　　（原文载于“沃顿知识在线”，有编辑、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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