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毅 镜里芙蓉夜不收

  1981年,冯毅“掷”出一万元,买下路边邂逅的一面汉代铜镜。

  当时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冯毅说,看它做得那么精致,一下子动了心,“不管是什么就买了。”

  在他眼里,每一面铜镜上都有古人的手泽,摩挲日久,自己也就能跳出现世的琐屑,进入那个永恒的艺术世界中了。

  君山一点望中青

  1981年,一个特殊的年份。那时,改革开放刚开始不久,人们对所有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西学再次东渐,同时,封闭了许久的古典时代的大门也在重新打开。

  冯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照见自己的汉魂唐影的。

  有一天,在上海城隍庙的古玩街,他邂逅了一面浑身乌黑的汉代铜镜“黑霸王”。这面铜镜没有一点点锈和伤,干净精致、光滑圆润。冯毅记得当时围观的人很多,大家一面啧啧称叹,一面却怀疑它是个“假面美人”:“不会是假的吧?金属埋在地下2000多年怎么会不生锈呢?”

  人声如沸,站在一旁的冯毅却对众人的质疑不以为然。原来,他在上世纪60年代做过钳工和翻砂工,对金属加工工艺有所了解。他看出这面铜镜是用范铸法(模铸法)所制。这一传统技艺在唐代达到顶峰,从宋代开始却逐渐失传了。

  冯毅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出价1万元将这面“黑霸王”买了下来。要知道,那时,普通人的月薪只有二三十元。

  囊里青铜明似月

  冯毅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他曾以6元4角的价格收购一百多版目前单张价值已超百万元的猴票。

  买下“黑霸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但借着这勇敢的第一步,冯毅很快跨入了顶级铜镜收藏家的行列。

  日本铜镜收藏大家千石维司曾经看不起中国的藏家:“中国没有收藏家,只有走私贩。”可当千石维司来到冯毅的铜镜展示厅观看时,居然激动地坐到了地毯上,他说:“冯先生的铜镜一个假的都没有。”后来,千石维司还把自己珍藏的一面唐代海兽葡萄镜卖给了冯毅。显然,将如此珍贵的古物转给自己在青铜镜收藏界遇到的第一位真正的对手,其中也包含着些许琴赠赏音者的意味。

  这面铜镜是唐朝皇帝送给日本天皇的礼品,一个方形和一个圆形,象征天圆地方。

  当年由于海路不发达,路途遥远,礼物送至日本时,时任日本天皇已过世,由他儿子收纳,后供于奈良东大寺。谈到这件艺术珍品的价值时,冯毅直接以《清明上河图》和西方的维纳斯雕塑作比。他有些愤慨地表示,市价上亿的齐白石画作和乾隆粉彩镂空转心瓶其实都很“水”,而3500万元成交的这面唐代铜镜,则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醉把茱萸仔细看

  尽管是一位职业收藏家,冯毅说起铜镜时,还是像看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纹饰细如发丝却又彰显力度与层次的战国铜镜,雄奇与秀丽相融合的两汉铜镜,圆雕与高浮雕达到极致的隋唐铜镜,都堪称工艺精湛、美妙绝伦。”而在古代铜镜世界的“千门万户”中,他最喜欢摩挲细看的,还是唐人的作品。

  学界的主流观念是,青铜器的浇铸工艺在先秦已经达到历史最高峰。冯毅不赞同这种说法。他认为,从艺术角度上看,唐代铜镜的价值显然在先秦的青铜礼器之上。因为唐代的铜镜已经超越了实用品的的范畴,进入了一个纯粹的审美世界中:“当时的人们为了追求一种极致的美,不惜工本地将其制作成了一件顶尖的艺术品,谁会去在乎它本身的功用呢?”

  这种对极致美感的推崇,曾经让冯毅在上世纪80年代初一掷千金,成了众人眼里的傻子,却也让他时常收获最纯粹的感动。在法国枫丹白露行宫里参观清宫瓷器展览时,他看着周围的来自世界各地的陌生人,感慨万千:“优秀的艺术品,能够让全人类得到美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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