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成往事

　　费表姐夫宠费表姐，在亲朋好友中是出了名的。两人同岁，是中学同学，30好几了，还不肯要孩子，长辈们催，费表姐倒是直白：“要孩子？我自己都没玩够呢。”费表姐学历不高，在家小公司做文员，薪水低事儿杂，索性就把工作辞了。反正老公不但能赚，最主要的是舍得给她花。

　　费表姐35岁那年的生日派对上，举起手向我显摆，腕上戴着一只卡地亚手表，是老公特地托去欧洲的朋友带回来的，3万多的价格，相较于他的收入，也算是大手笔了。

　　夫妻俩36岁那年，表姐夫真有点急了，千哄万劝，费表姐总算同意怀孕。没想到不生则已，一生就是一对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儿子，可把费表姐夫和公婆乐坏了。但费表姐的内心却是抗拒的，一直是逍遥自在的丁克夫妻，突然生活全部打乱，月子里倒还好，月嫂、婆婆妈妈全围着转，宝宝也还乖。

　　出月子后，月嫂换成普通保姆，妈妈来得没那么勤了，婆婆早来晚归。白天还好，保姆婆婆都在，而到了晚上，才是真正考验耐心的时候，她一晚喂两次奶，两个孩子轮流喂，往往还没喂完已经困得眼都睁不开。更崩溃的是孩子闹夜，双胞胎的默契在这个时候表露无遗，哭声此起彼伏。没熬几个晚上，费表姐就叫苦不迭，说喂夜奶受不了，嚷嚷着要断奶喂奶粉。

　　这下，一向对费表姐百依百顺的表姐夫反应强烈，天天科普母乳喂养的好处，说，公司里几个产假刚结束来上班的女同事还天天背奶回去呢。人家白天上班，晚上不还得喂奶。这句话触到了费表姐的敏感点，她立马炸了，“不是你家非要我生孩子，还一生就俩，不然我早去上班了。”马上轮到表姐夫低声下气地道歉。

　　这不过是争吵的开头，孩子逐日长大，夫妻矛盾与日俱增。原先跟婆婆几无交集，现在婆婆每天都来，说实话没几个婆婆能看得惯费表姐的作派，当然费表姐也看不惯婆婆。晚上表姐夫一到家，先是老婆在卧室里抱怨婆婆，一出卧室，亲妈立马使眼色让他去厨房，哭诉媳妇如何如何。闹到最后，双方妥协，婆婆把老二带到自己家养，两夫妻带老大，双胞胎哥俩就这样生生地被分开了。表姐夫下班后两头跑，而过去后听到的都是双方互相指责。

　　负能量积攒到满格，在又一次听到费表姐对他妈妈的指责之后，表姐夫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住到父母家去了。费表姐想他不过是赌气而已，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住过，当然有事找他，譬如孩子生病要送医，电脑重装下系统，基本都是随叫随到，但每次事情做完就走，更不用说留下来过夜。

　　这样僵持了大半年，费表姐有次购物时，照例刷表姐夫的附属卡，密码输了两遍都报错——密码被修改了。心顿时沉了下去，自打表姐夫走后，她第一次感到恐惧。

　　费表姐妈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出面约表姐夫谈一次。约了表姐夫喝茶，我开门见山，他态度平和语气冷静：“我们初中就认识，这么多年，我一直包容甚至纵容她，但现在我们有两个孩子，全家的经济压力都在我一个人身上，真没精力像以前一样把她宠上天。而且我也希望她能适应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一新角色，能帮我分担下压力，至少不是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回到家，还要面对她和我妈妈无休止的相互指责抱怨。我厌倦这样的生活，一直以为她能慢慢调整过来，现在已经不指望了。”

　　话已至此，多说无用。可费表姐却不信，曾经如此宠她爱她的男人，竟能绝情至此。偷偷调查过他，确实没有第三者的身影。表姐夫曾提出离婚，为了要挟，费表姐开出苛刻的条件，包括两个孩子都归她，根本不符合他实际收入的高额分手费等，于是，离婚就这样搁置下来。

　　一拖又是3年，费表姐搬回了娘家住，也不是没找过工作，可都做不长，就是在家里炒炒股。转眼，孩子要上小学，费表姐很兴奋，她爸妈的房子是重点小学学区房，这房子早就过户在她名下，两个孩子一出生，户口也落在这边。她以为表姐夫会把老二送到这边读书，这样一来二去可能会有转机。没想到表姐夫坚持把老二的户口迁走了。费表姐的心彻底凉了，也突然懂了，第二天，便提出离婚。

　　这对分居了足足4年的夫妻，终于解脱了。而之后的变化才令我们惊奇，费表姐去了一家保险公司做业务员，别看费表姐做别的不行，卖起保险来倒是得心应手，业绩不错。再看她近来的朋友圈，简直是换了个人，认真工作、努力健身、尝试交友、花时间和爱心陪伴孩子。

　　亲朋们在背后感叹，早知如此早离了好，生生地耽搁了4年。可有些疼痛，需要时间去领悟。费表姐用了整整4年，才懂得，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幸福从来不是寄生在别人身上，而是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水云间摘自《北京青年报》2017年7月15日）

　　●Cam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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