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用幽默洞察人生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我丑,但我妈喜欢

  黄永玉并不认同“书画大师”这个名头,他说:“教授满街走,大师多如狗!”在他心里,当一个大师真不如当一个又丑又调皮的小孩,既能游戏人间,又能离经叛道。

  黄永玉的童年,磨难多于幸运。

  在炮火连天的岁月里,十二三岁的他不得不背井离乡,自谋生路。他在陶瓷厂里打过零工,码头上出过苦力,也到报社当过编辑,为电影写过剧本……更重要的是,在没有接受过任何正规学习的情况下,他拿起了画笔。比起科班出身的画家,他的画总是颇有志趣。狂放不羁中透着一点点不正经,但是却毫不轻浮。他说:“艺术是给人带来快乐、减少距离的,而不是去为了模仿什么,你想画什么就画,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想到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马上去做。就是这样顽童的个性,伴了他一辈子。因此,有一次他写信给比他年长14岁的大文豪曹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批:“我不喜欢你解放后的戏,一个也不喜欢。”“你心不在戏里,你为势位所误!”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直插入曹禺的心脏。从此曹禺把这封信裱起来,以此警醒自己,也用来感谢这个敢于直言的后辈。

  黄永玉用“红辣椒炒青辣椒”比喻自己,因为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够辣,而且是越老越辣!

  七十岁那年,他带着面包和凉水,在佛罗伦萨的烈日下,每日工作十小时以上。强度让学生们望尘莫及。

  八十岁时,他特意从德国买了一架马车,驾着马车在公路上疾驰,路上行人全被惊出一身汗,只有这个老头,兴奋得像个孩子。

  年近九十,他大笔一挥,泼墨写下这样一行大字:“世界长大了,我他妈也老了!”气概冲天。

  而今九十三岁的他,家里养了十几条大型狗、整整两亩的荷花,院子里停满了豪车。有德国原装奔驰S320,宝马Z4、保时捷911敞篷跑车、路虎发现越野车、保时捷卡宴越野车、红色法拉利F430……前不久这个老头豪掷两百三十万,买了一把牛炸天的吉他。

  就是这么一个老爷子,却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爱好,闲下来的时候,一定要看《非诚勿扰》。

  “即使全世界都向你冷眼相向,你也能骄傲地回上一句:‘我丑,但我妈喜欢!’”他说这番话时,表情认真严肃,实在有爱得紧。就是这番气魄,让他和林青霞成为了朋友,经常一起谈天说地。他对林青霞说:“我想把你变成野孩子。”

  所以他在老态龙钟之时,还能登上《时尚先生》的封面,成为无数人心中的时尚男神。香奈儿说,时尚在变,唯有风格永存。大概就是对这个有爱老头最好的概括吧。

  曾经有记者问黄永玉,在大家都在热议“中国梦”时,他有没有自己的“中国梦”?

  93岁的黄永玉还是那副老小孩的样子,斜眼睥睨,叼着烟斗,一脸不爽地说:“我不想讲梦的问题,我有什么梦啊?每天忙得要死!”

  从容的人生需要修养

  黄永玉晚年热衷于置办豪宅:北京的“万荷堂”,凤凰的“夺翠楼”、“玉氏山房”,佛罗伦萨的“无数山楼”。他说:“我那是发疯了,神经病嘛。我研究过我自己,怎么到处都有房子?现在我想那就是一个艺术上的创作。借用素材来创作,每一个不同的素材在不同的地方不一样。”

  对画画,黄永玉自有一套看法:“我一生没有寻找伟大的意义,不想把画画提高到深刻的意义上。人家问毕加索:‘你的画什么意思呀?’毕加索说:‘好看不好看呢?’‘好看是好看。不知道你的画说些什么。’‘你听过鸟叫吗?’‘听过。’‘好听不好听啊?’‘好听。’‘你懂得它是什么意思呀?’画画也是一样的道理。”“一个人喜欢把每一件小事、每一个活动,都讲成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但是人活着,很多时候没有什么意义啊。人家问我为什么喜欢画荷花,我就说,我外婆打我,我就躲到荷花边……你真的以为我画荷花从这里开始?人应该冷静地对待这样一种东西,尤其是画家,喜欢把每一件事情都讲得很有意义。”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黄永玉和他的老朋友们从容且长寿。他说:“对人生从容一点,别嚣张,苦也别嚣张,得意的时候更不要,这需要修养,有知识的修养,也有人生的修养。我对一个年轻的朋友说,你不要光研究胜利者的传记,也要研究一下失败者的传记。胜利者写的传记里有很多夸张的东西,而失败者的传记里有很多东西都是真实的。”

  段子手黄爷爷

  黄老爷子一意孤行,坚定不移地走在段子手的大道上,一开口就是“神回复”,比现在的微博大V网红什么的强多了。

  比如他说:“人们对我最大的两个误解是:第一,他们仅仅因为我戴眼镜,就认为我是知识分子;第二,我的电影不赚钱,所以他们就认为我是艺术家。”“说我是‘鬼才’,那是见鬼了。”

  在任何一个场合,黄永玉的口才和气场使他总是当第一男主角。晚餐时座上有人问他:“您现在吃辣椒吗?”“用鼻子吃不行,用嘴巴就行。”又有人问:“平时有什么活动?”“打乒乓球啦,画画啦,拳击现在是不能打了,家里有个沙包,每天打打沙包。我弹钢琴的水平和我日文的水平差不多,认得中国字的那部分……”谈起他的故乡凤凰,“有一次,我在江边画画,一个导游带了一帮人,看我在江边的那幢房子。房子叫做‘夺翠楼’,导游就说,黄永玉以前有一个老婆是人家的,叫‘翠儿’,是黄永玉抢来的,所以叫‘夺翠’。其实哪有这种事情,从字面上讲,‘夺翠’就是把绿颜色‘抢’过来,在我们家乡话里说这件东西很‘夺翠’,就是很多绿颜色,颜色鲜艳的意思。”笑眯眯的黄永玉仿佛在讲与自己不相干的故事,“还有一次,我在凤凰的路上走着,有一个人一看见我,就叫:‘沈从文!’”

  我也听过多次黄永玉笑谈“死”:“死了就烧掉,送到火葬场,人就回来,就不要再管,骨灰都不必要。鲁迅说,如果一个人不活在人的心上,他就真的是死了。为什么要活在人的心上?有什么理由你要活在人的心上呢?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嘛。且不管这个,既不要骨灰,又不想活在人心上,你还想干嘛呢?所以我有几个方案:一个方案是骨灰不放火葬场,放在抽水马桶里,请一个有修养的、受人尊敬的老先生拉一下,举行个仪式。这个方案我爱人反对,说会塞住水管,找人修很麻烦;只好执行第二个方案,把骨灰一小包一小包地包起来,分送给朋友,栽花,但是有一个问题,到了晚上,朋友看了,觉得花长得比较怪,吓人。这样只好让朋友永远痛恨我,咬牙切齿地骂我。那就把骨灰揉在面里包饺子请大家吃,吃完了宣布:‘你们刚才吃的是黄永玉的骨灰……’关于死,杨宪益讲了很好的话,他说与其等人死了以后称赞人怎么好,不如活着时就开追悼会,他想自己快死的时候,搬一张靠椅,可以旁听大家吹捧他。”

  文/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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