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搐的肌肉,紧锁的眉头,抑制不住的恼怒夺眶而出,无以言表的孤独直逼心骨。在临死的前一年,法国野兽派先锋德朗创作了这幅最后的自画像。
1954 年德朗因车祸丧生,比起同时代盛名的野兽派画家马蒂斯,德朗的突然逝世没有引起太多世人的注目。马蒂斯是德朗年轻时的至交,惺惺相惜,又相互竞争,最终走向分裂。当年的收藏家大多看好德朗,预言他的名声将比马蒂斯持久。
出名早的德朗,境遇极好,有钱,有心爱的女人,亲手设计自己的豪宅,还购置城堡,买下多款汽车、摩托车,迷恋电影和摄影。生活上德朗将自己塑造成一个20 世纪的时尚达人,但这一切掩饰不住内心的怀疑与焦灼。
二战后德朗曾被指控战时与德国人合作,是他一生解不开的心结,此事虽得到澄清,但令他十分伤感,从此成为一个几乎隐遁的人。
最后几年德朗看透世事,转向古典艺术,时常无心画出的不起眼物件,都堆积了复杂的回忆。与他一贯恬静的画风相比,《吸烟斗的自画像》显得非比寻常,德朗到底想对后人说些什么,被猜测了半个世纪。
我倒觉得这幅作品与《愤怒的丘吉尔》有着某种共通点。珍珠港事件爆发不久,加拿大摄影师卡什为丘吉尔拍照,见他过于优雅,于是上前冷不防将雪茄从丘吉尔嘴边拔下,丘吉尔被突如其来的冒犯激怒,瞪大双眼,不朽名作由此诞生。无数人从丘吉尔愤怒的表情中,体味到力透纸背的淡定。
淡定是一种从容的心态。3 月11 日日本遭遇强震袭击,引发海啸及核泄漏,日本民众的淡定让人印象深刻。想起那部经典老片《最后的武士》,讲述一个西方男人找寻灵魂的故事。身为战争机器的美国上尉奥根,被日本武士追求内心平和的精神给彻底震住。于是当武士问:“你相信人能改变命运么?”奥根答:“我相信,人应竭尽所能,然后才听天由命。”
没有经历过大灾大难,很难理解淡定的悲怆。记得10 年前,我跟时任香港特区政府政务司司长的曾荫权谈及亚洲金融危机,一直处在风口浪尖的他表现淡定。1998 年作为重要的决策人之一,曾荫权获准动用港府千亿港元外汇基金买入港股及期指,打击国际炒家,随之却招致社会上的一片责骂。
事隔三年曾荫权安然地对我说“入市那段时期,我觉得十分痛苦,一向的信念是自由市场,无论怎样也不会偏离。如果我现在讲这是我公务生涯中的污点,相信很多人都不会同意。我很诚意地告诉你,当时我没有什么选择的方案,这个是我必须做的。”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是中国式的淡定。新近采访亚洲最大的不动产商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面对当前房地产业前所未有的凌厉调控,他直言:对于商业地产万达来说短期是一个利好。为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系统风险,充满危机感的他已未雨绸缪。
第一座万达广场的失败、打过的222 场官司,不堪往事如今王健林淡定道出:“第一座万达广场先天设计失误,只有拆掉重来,这件事那么大的刺痛。可比张瑞敏砸冰箱有魄力,40 多个冰箱也就几万块钱,我们砸了几个亿。”
鼎州禅师一次与沙弥散步,忽一阵风落下了好多树叶,禅师将树叶片片捡起。沙弥不解:“反正我们会打扫的。”禅师道:“多捡一片,地上就多一份干净。”沙弥说:“落叶那么多,前捡后落,怎捡得完?”禅师边捡边说:“我捡心地上的落叶,终可捡完。”沙弥开悟。
无事清心,方能有事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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