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乐 我爱的志明被春娇吃了

　　余文乐1。

　　2002年，第一次被余文乐打动。

　　《爱比甘蔗甜》（港名《一碌蔗》）。那时，他叫阿凡。在北回归线以南的夏季里，穿浅蓝或深蓝的衬衫，站在戏院门口卖甘蔗。阿SA喜欢他，他却喜欢阿娇。跟随着阿娇走在蓊郁的山路上，心中情窦初开的那头小鹿明明白白地写在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后来，看到林燕妮写他，“一双眼珠子，亮晶晶的像琉璃弹子”。

　　那时的我，混在一群文艺女青年中，彼此说话坦诚直率，有时候也会伤人。我喜欢余文乐这件事曾经被当作笑柄。他帅得有些呆，有些小家子气，身上带着明显的模特出身艺人惯常的木讷。我的好朋友许许喜欢陈冠希。“余文乐长得土气。”被她这样说多了，私下里对比他与陈冠希，不得不承认，他是太老实了一些，而老实，对于一个年轻帅哥来说，是多么严重的缺憾。老天给了他一张帅气的脸，却不可以更酷一点，不是不想，而是因为生活。

　　余文乐长在元朗，是香港的贫民区，鳞次栉比的廉租房把不算大的土地填塞得满满当当。父亲生意巨亏后，不得不与母亲一起去内地打工。余文乐住在姨婆家。十几岁的男生开始野蛮生长，他又热爱运动，下课后常常去游泳与打篮球，然后饿着肚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奶茶店，口袋里却没有零花钱。少年时期，他收到最好的礼物是哥哥带回来的一条冰冻三文鱼，一次吃个够的感觉令他终生难忘。

　　初中开始，他兼职做模特，赚自己的零花钱。曾经因为凑不够从元朗去港岛的三十元车费，而痛失一次面试机会。

　　耍性格永远要资本。一个人，太知道生活的苦，便唯有小心翼翼面对每一次机会、每一个人，唯恐失去，又怎敢得罪？

　　2000年，余文乐被星探发掘，正式出道。2003年，他尚未大红，已经用自己赚来的钱为父母买了房子。还是在元朗，一来父母习惯，二来房价便宜。

　　余文乐2。

　　对于星探来说，发掘一个新人就像购物狂买一件衣服。每年会有成千上万的俊男靓女走着走着就“被星探”了，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过昙花一现。如果没有2002年，余文乐也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个。2002，是余文乐元年。港片正在低谷，香港男演员老的老，废的废，新生代中，谢霆锋因为与王菲、张柏芝的绯闻，以及骂记者、顶包案等原因，伤了若干看着他长大的导演蜀黍的心。他们开始将目光投向乖男生余文乐。

　　这一年，他被王晶点名，出演了《飞虎雄狮》，又被刘伟强起用，参演出了港片奇葩《无间道》。他有一张适合拍特写的脸。他说：“演员是个被动的行业，导演让怎么演，我就怎么演。”有些导演会说，我喜欢有想法的演员，这句话，与男人说“我喜欢不化妆的女人”，或父母说“我喜欢有个性的小孩一样”，隐含的意思不过是，你可以有想法，你可以化妆，你可以有个性，但一定要甚合我心，所谓甚合我心，其实相当于没有更好。

　　余文乐以唱歌出道，音乐作品却从未大红大紫。因为音乐需要歌者的风格，而能够表达出一个好导演的风格，就是好演员。

　　余文乐太清楚自己。“我嗜好很多，但能力有限。”内心热爱变化、追求新奇，行为上却永远偏于稳定与保守是天蝎座的共性。黄晓明是，余文乐也是。天蝎从来不是一个创新型的星座，然而，这个星座的人极善于模仿与忍耐，因此，天蝎座出不了乔布斯，但可以出比尔·盖茨。

　　除去嗜风格如命的王家卫、徐克，几乎所有香港的大导演都喜欢余文乐。他的脸算不得票房保证，但放在哪里都不会出错；他没有靠山硬的老爸，不敢随便骂记者；他没有读过那么多的书，不会顶撞导演。他甚至是乖巧的，无论梁燕妮还是查小欣，都说他是个绅士。绅士不少，又帅又年轻的绅士却不多。他还不在意角色的大小。无论彭浩翔还是周杰伦，一个电话都可以把他招来，跑跑龙套，美其名为客串。

　　“我最讨厌跑宣传，宁愿多排几天戏。中国这么大，跑宣传累死人。”他抱怨，却又从未缺席该有的宣传，《春娇与志明》的宣传期更是带病上阵。“你一天做了一百个访问，同样的话说了一百次，最后两次，实在不耐烦，态度不好。第二天，满世界都会说你甩大牌。”他过分明了演艺圈的残酷规则，于是小心翼翼从不越界。

　　过于圆滑的人，有时候其实挺让人腻味，包括他们自己。幸运的是，他的职业救了他——他可以将叛逆一面发泄在演戏中。“我在演戏的时候投入了太多的性格，现实生活中基本就没什么性格了。”一个没什么性格的帅哥过着怎样的生活，实在令人好奇。他坦言自己无法处理复杂关系，更无力面对内心冲突。他喜欢简单。而作为一个演员，最简单的做人原则莫过于永远给别人看“戏里的你”。

　　“你们了解的都不是真正的我”他说。真正的他只是一个普通香港男青年吧，租住在闹市区的小房子里，没有工作的日子里便宅在家里看书看碟，偶尔与朋友吃早茶打篮球。

　　余文乐3。

　　命运似乎很喜欢玩“既生瑜，何生亮”的游戏。2007年之前，有一个男青年让余文乐甚是不爽。他们过于相似，差不多高差不多帅，差不多深得中年导演喜爱，差不多喜欢与女明星闹绯闻，差不多潮，差不多热爱牛仔裤与波鞋，甚至连女朋友都有交集。令人悲痛欲绝的是，他似乎在种种方面皆略胜他一筹。男青年名叫陈冠希，老爸有钱，读书多，英文好，体能好，长得帅，有性格，最最要命的是，竟然还有演技。在《无间道》与《头文字D》中，陈冠希与余文乐狭路相逢，陈冠希是有光的，余文乐则低调许多——低调只是不得已。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有性格的那位帅哥忽然自废武功。感谢或者责怪都是徒劳，人生不可避免有命运的成分。几乎一夜之间，余文乐便成了香港八零后男演员中的实力派。2007年，他有6部电影公映，更凭借《军鸡》拿下了人生第一个影帝。此后，每一年都至少有他的5部电影，2011年，更是拍了7部。

　　2012年，他的名字叫张志明。因为《春娇与志明》的火爆，有人转头去看他过去的电影。《一碌蔗》重新被翻了出来。一个人，大红之后，观者带着对他今日的热爱，倒带翻页，常常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意外感动。那时的余文乐与TWINS，还算不上大红大紫，阿SA既没结婚更没离婚，阿娇也尚未“艳照门”，如今，她们都成了有故事的女人，而他，幸运地风平浪静，脸上有成熟，眼神却未见沧桑。

　　当年的他，真的与阿娇好过吧。虽然他从未承认。

　　他唯一承认过的女友是卢巧音，结局却并不美妙。那是他出道不久的事。后来接受采访的时候，他少有地失态道：“我为这事做过很多努力，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矛头都指向我？我真的好后悔！总之一句话：我没对不起她。当初她患病，掉头发心情不好发脾气，我也没有一秒钟想过要分开。我做模特儿时，收入只有几千块一个月，她看上了一只八千多的猫，我借钱买给她。那笔债是近来有戏拍，手头松动才还清。”谁都有过年轻，年轻时的爱情最激烈，却往往最不堪。而偏偏他又是个天蝎座，天涯上，控诉天蝎前男友的帖子总是高楼万丈，这个星座的人，因为过分害怕被伤害，很容易显得太自私。

　　从此，他只有绯闻，没有恋情。

　　他说三十岁之后会结婚，但希望对方是个圈外人。两个明星谈恋爱，太过辛苦，而他，害怕的不是辛苦，是复杂，是背叛。《春娇与志明》中，他戴起眼镜，遮住了琉璃珠子似的眼睛。他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帅的小白领，挤地铁吃盒饭，他是芸芸众生，是春娇的志明，是其他人的路人甲。他会贱贱地讨好女生，会淡淡地玩暧昧，他终于放下了帅，放下了功夫，放下了手枪，成为我们身边的某一位男士。

　　在耍酷的年代，看似缺乏性格的角色往往让我们记忆最深，因为他离我们最近。在变幻莫测的演艺圈，没有性格的男演员往往走得最顺利，因为有性格的男演员总会有更多意外。从此，没有性格成了最好的性格。

　　只是，有些事情是必须有点坏坏的底色。比如Levis的广告。当Levis广告进入余文乐时代，这个品牌明显不如陈冠希时代那么红火了。而陈冠希，如今代言的是神舟租车。神一般的命运，你我皆要多珍重。

　　撰文_张锦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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