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公寓1802：卖惊悚还是卖爱情

　　即使看过无数次的排演，至乐汇的执行长孙恒海在《吉祥公寓1802》的第二轮的首演中依然动容。他看到蒙娜丽静静地抱着自己制作的，和曾经的恋人王道一模一样的人偶，轻轻把他从身体到头安放在地上时，忘却另一边人们的争执与打斗……孙恒海鼻子一酸，流了泪。

　　那一天《胆小鬼》杂志的编辑小白也看了首演，她看到蒙娜丽在窗户边抱着王道的人偶，轻轻在他耳边低语时，也流泪了。小白说自己并非哭点低，只是她不能想象，一个人为了爱情，即使在自己编造的世界中，还是要活得那么辛苦。

　　害怕和感动哪个更多

　　用话剧来表现惊悚是众所周知的难事：开放的剧场空间，众多的观众等，很容易给恐怖因素减分。强烈的舞台感不如电影的蒙太奇，即便灯光气氛再适时，音效再诡异，单单通过演员台词和表演的远距离传达，也只能让惊悚效果再降低一层。

　　显然导演董天翼也对这一点再明白不过，所以他在话剧的舞美上下了工夫：舞台的墙壁的醒目位置，他设计了一个没有指针的钟，给整个剧场造成一种无时间感的恐怖氛围，在棺木形状的衣柜中，时而突然走出人来。即便这样，依然很少有人被突然的电闪雷鸣和似人非人的人偶吓到，反倒剧终人散后，观众除了更多在讨论哪里看得懂，哪里看不懂，就是蒙娜丽悲剧的爱情。

　　一种剧情多种可能

　　周德东看第二轮演出也是在首演那一天，看完后他笑着说，“其实我跟观众一样，观众看懂的地方我都看懂了，观众没看懂的地儿，我也没看懂。”

　　按照周德东的原著，女主角蒙娜丽因为爱上了自己闺密的男朋友，精神失常最后自杀，蒙娜丽的心理医生城城因承受不住蒙娜丽的死，最终伤心欲绝自杀。其中很多情节虽在剧中有所表现，但话剧剧情结束在蒙娜丽失控杀死了迷恋的王道、闺密添竹和心理医生城城，最后走进监狱。这种结局又与官方给出的结尾不一样：“一切竟然都是出自城城自己的幻想，他幻想出一个更完美的自己--王道，还幻想自己有一个完美的爱人叫蒙娜丽，并且做了一个蒙娜丽的人偶……”

　　周德东拿这种变化和李少红《门》做比较，《门》改编自他的《三岔口》，“当《门》拍出来的时候，它已经更像一部文艺片了，所以《吉祥公寓1802》的呈现，已不能够跟最早的版本比较。这样反而能承载观众更多的想象。

　　变化是常态，不变是变态

　　孙恒海记得第一次看到周德东是在朋友聚会的饭桌上，一番推杯换盏之后，这对忘年交居然跑到地下通道高歌，孙恒海说，自己能够读懂周德东，就像《六里庄的艳俗生活》，几年没人投资做，他拿来做了就赚了，因为他读得懂这部剧的导演。

　　随后他和周德东决定合作一部惊悚题材的话剧。在这个话剧卖笑的大环境下，卖惊悚无疑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即使这样，孙恒海依然坚定，一定要创新，用他的话来说，”变化是我的常态，不变才是变态。“

　　至乐汇成立将近两年的时间，孙恒海一共做了四部戏，在这四部戏中，几乎看不到什么规律。有相声风格的《六里庄的艳俗风格》、都市情感剧《单身男女》、肢体剧《三人行不行》，还有这一部惊悚的《吉祥公寓1802》，他希望自己能够不断出新，这一点和周德东不谋而合，”每天你从同一个门口出门，走进同一条街道上班，对着同一群同事和同一个老板，没有人会不厌烦。“

　　在周德东看来，《吉祥公寓1802》很有可能成为惊悚舞台剧的殉道者，这也是一个新生事物的必然命运，但是它的意义也正在于此，对惊悚舞台剧在这个笑声话剧大背景下的开创。

　　专访恐怖小说家周德东

　　我惧怕重复和时空

　　《小康·财智》：你创作的恐怖素材怎么得到？

　　周德东：我现在做一本恐怖小说杂志《胆小鬼》，你可以问问我们的编辑，现在在中国可以给大家制造经典恐怖故事的基本没有，除非有极其个别的民间传闻，网络上会流传，但是很少有人能给我带来惊喜，说他这个故事精彩。

　　《小康·财智》：那你是光靠自己想象吗？

　　周德东：得知道往哪使劲儿，你天天都在做这个事。比如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坐着谈话，你回去写个人物专访，抓住我的性格特点，我回去就写个恐怖小说，把你的说话风格和表情等进行延伸，就可以把你变成一个非常恐怖的人。就像今天我们见面，我以前从没见过你，到了咖啡厅就看到一个女孩坐在那，这就有一种恐怖的因素在里面，如果经过适当的刻画和渲染，就是一个很好的恐怖情节。

　　《小康·财智》：那天天生活在这种精神世界里，自己不害怕吗？

　　周德东：问题是我每天都在寻找一种能让我害怕的东西，如果找到了我会很高兴，因为我就有材料了，但是这个很难。

　　《小康·财智》：你是不是从小胆子就比一般人大？

　　周德东：我小时候不是，现在是。你觉得天天在海里，以打鱼为生的人会惧怕海浪吗？这是职业。如果非要说我害怕的什么，我怕重复，就是永远的重复，比如无限循环小数；我害怕时空。比如，据说宇宙大爆炸之前是没有时间的，你想想看没有时间，没有尽头，如果存在一种速度，一直朝着一个方向无穷无尽地走，永远走不到尽头，这个事也是不能深想的。我觉得这是对自身的一种不自知的惧怕，你从哪来到哪去？可能没人说得清。对自身都不自知，对外界就更加充满怀疑。

　　《小康·财智》：听你讲，《吉祥公寓1802》跟你原来的剧本相差很远，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也满意吗？

　　周德东：这个剧作为一种实验性质的戏应该是功不可没的，在现在戏剧市场喜剧搞笑遍地的大环境下，做这样的剧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说这个话剧的时候，就像别人跟我谈李少红的电影《门》，当她把我的《三岔口》拍成《门》时，已经是另外一个作品了，不能相提并论。这个剧也是一样，不能把最早我构思的剧本拿来比，其实我和观众一样，有的地方看懂了，有的地方没看懂，但是它这种创始的意义和精神，是值得尊敬的。

　　《小康·财智》：除了之前跟李少红合作的《门》，你现在也做电影编剧，在这方面对自己有什么期待吗？

　　周德东：如果说我是作家我是喜欢的，如果说我是编剧，我期待我的下一部电影，也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这个电影，我希望把中国的恐怖电影搬过来，因为中国的恐怖电影是遭骂的，我希望和泰国、日韩、美国的恐怖电影导演、编剧、演员拔河，为中国的恐怖电影扳回这一局。

　　采写/《小康·财智》记者 晁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