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算见多识广，有些姑娘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比如J。
J本科毕业于国内名牌院校，人长得漂亮，从小学到大学总是考试第一名。后来去美国读研，却从学霸变成了花痴，逢人就说我想嫁有钱人，四处央求别人给她介绍有钱的朋友。
对于这个几乎走火入魔的姑娘，大家皆又惊又怕，有些留学生甚至觉得她丢了中国姑娘的脸。
终于，我也收到了她的邮件，一场寒暄，询问我是否需要她从美国带东西，还说他们学校附近的商场里，雅诗兰黛、倩碧什么的都是白菜价。
话锋一转，便开始描述想嫁有钱人的迫切心情，信的末尾说，我记得你有个师弟在凤凰城，是个富二代，能介绍我认识吗？
其实那不是我的师弟，是我先生的。于是我转头询问先生，他跑来看了一眼邮件，就笑了，说，这是谁啊，这么傻。
先生觉得如果答应这件事，是对他师弟的不尊重与不负责任，无论我如何解释，说这个姑娘家庭教育良好，学业优秀，配得上他的师弟，他都摇头。
另外一个姑娘在香港，前段时间回内地，与我探讨哪些男人坚决不能碰的问题。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主题，就是没钱的男人坚决不能碰。
她说如果在内地找男友，只选北上广深，不能选做实业的，风险大，赚钱不容易，很小气，要选搞投资的，钱来得快，花起来不心疼。“我妈说了，绝对不能找H市的人，都很穷。”H市就是我所在的城市，也就是她的家乡，她母亲目前居住的城市。
临别，她与J姑娘一样，叮嘱如果我身边有钻石王老五，记得介绍给她认识。我好奇地问她，有多少身家算是钻石王老五，她说，现金、股票什么的至少得有一千万吧，固定资产不算。
望着她裹在大红色紧身毛衣里的小身材，我想不通这小小的身躯里如何能藏有如此巨大的欲望。以前，我以为只有坐台小姐才口口声声谈钱，她能公费去香港读书，实在是个优秀的女孩，凭借自己的能力无论怎样也不会混到经济拮据，却一定要将自己搞得焦虑，只是因为不想在学业上赢了人，却在嫁人上输了人吧。
白先勇先生《谪仙记》中有一位李彤，那么闪亮跳跶的女性，最终却是过得最不好的一个，落了个自杀的结局。只是那自杀，也是像一阵风似的，金色的裙裾飘扬，不是怨气，而更像是神气。小说中另外一些女性，作为李彤的朋友，哪一方面都不如李彤，就是嫁人方面，比她顺，便一顺皆顺。白先勇先生用了“谪仙”二字，没有嘲讽，甚至连同情都不必，除了赞许还是赞许，那样出尘的红颜，那样寂寞的结局，不似凡人，倒似一个被贬下凡的仙。
那是小说，出自一位对女性无比悲悯的男性之手。现实生活里，李彤一般的女性，是绝不会觉得在嫁人这一件事上输于他人还能够很神气的。
上学时最不出众的那一个，大学读三本，嫁了温州老板，同学会上打扮得珠光宝气，当年的颓相一扫而空。同桌的“帮扶对象”，如今背的包比你还贵，关键人家还不用像你这样挑灯夜读，考完研还要考博。好学生很难受得了这种打击，因为一直以来，读书都并非被我们视为兴趣，而是需要或是一件极为功利的工具。
“书读好了就能有好生活”，读书不是为了完成理想，而是为了荣华富贵。结果，你书读得最好，荣华富贵却成了别人的。
这样的虚空，是种下一粒魔豆。你爬得最高，到了月亮上，却发现那个世界虽然高高在上，却一切都要自己创造，而人家不过爬了十八楼，却正好碰到一个富二代。
焦虑原本是私人的事，势利总是有理由，无论你的理由会否被他人理解，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把势利嚷嚷得路人皆知，好像不这样就不够Fashion，这不是智商问题，而是修养问题。就算你不为任何人考虑，总要为你未来的先生考虑一下吧，难道要他因为娶了你，便失了做人的尊严，而成为一条大鱼。
为了避免“皮条客”的嫌疑，我想，我们不能把有钱朋友介绍给你认识，实在抱歉得很。
撰文_叶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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