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简陋的铁路 一分钟就可以拆卸一列火车

　　柬埔寨铁路系统极其落后，催生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铁路与“竹火车”。这种火车用竹子和废旧金属制成，使用小型发动机，在老旧的窄轨上运行了几十年，虽然颠簸异常，却是国家的交通命脉，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柬埔寨的铁路太过简陋，只能单向通行。如果两列竹火车“堵车”，按规矩载重少的要给载重多的让路。于是司机开始迅速拆卸零件，熟练者只需1分钟就能将一列火车拆卸。

　　柬埔寨拥有世界上最简陋的两条铁路：一条从金边到泰国边境，全长约370公里，1942年由法国人建成；另一条从金边到西南的西哈努克市，全长大约240公里，1969年由柬埔寨（在中国和德国的帮助下）建成。

　　从20世纪开始，被柬埔寨人称为“战争恶魔”的地雷，长期封锁着这个国度的每一条公路与林间小道，而这两条简陋的铁轨，成为了最安全的出行之路。由于铁轨比较简陋，正规火车经常出故障或者脱轨，最终被取缔--有铁路没火车。这难不倒“天才”的柬埔寨人，他们很快发明了一种常人能够自由拼装的竹制“火车”，取名为“诺瑞”（norry）。后来，这种火车甚至扮演起了交通命脉的角色，运载了数不清的乘客和货物。

　　遍布地雷的土地

　　提到柬埔寨的竹火车，必须从令人胆寒的武器--地雷说起。

　　柬埔寨并不产地雷，但是在战争时期，各派的力量受到国外支持，各种地雷也就从不同的国家源源不断地流入柬埔寨。前苏联、美国、越南、泰国、马来西亚……地雷的种类也特别多，大小形状各异，但有一点相同：杀伤力都很强。

　　过去的四派武装，特别是政府军和红色高棉游击队，都认为埋雷是丛林防御作战的有效武器，因此埋雷成风、遍布全国。从1945年开始的抗法战争，一直到后来的内战，柬埔寨的战争一共延续了几十年，仗不停地打，地雷也就不停地埋。埋雷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后来根本没有人知道地雷埋在什么地方。

　　战争结束了，但那些地雷不会自动爆炸，它们默默地躺在草丛里、森林里…… 有媒体报道：2000年初，柬埔寨仍有1000万颗地雷埋在地下。也就是说，在当年柬埔寨的1000万人口中，每人都可能踩在一颗未爆的地雷上。黄牛在麦田里吃草，夜鹭穿过树林，柬埔寨人就在布满地雷的土地上，谨慎地恋爱、结婚、养育儿女。在没有战争的年代，依旧有人被地雷炸死炸伤，即使是大眼睛的黄牛，不小心也会在稻田里因为地雷而粉身碎骨。

　　曾经，柬埔寨人想过办法避开这些“死神”。他们考虑过丹麦人“发明”的那种叫做“阿拉伯芥”的草--如果感受到土里头地雷腐蚀后外泄出的二氧化氮，整株植物会从原来的绿色变成铁红色，可以测雷，但最终因为种植费用太高而放弃。

　　柬埔寨也考虑过派人扫雷。埋一个地雷，只要3至25美元，几分钟到几十秒时间；但要扫除一枚地雷，扫雷员却需要冒着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危险，手里拿着仪器趴在地上慢慢操作，一天时间也扫不了几颗，最终，又是因为钱的问题失败了。打仗的时候，领袖们以崇高的理由把军购费膨胀到极致；仗打完了，尸体还可以收拾干净，但是中了毒的大地无法复原。扫雷需要千万上亿的美金--这对于一个当时连奶粉钱都没有的国度来说，是一个不可能的数字。

　　1分钟就能拆卸一列火车

　　田地和公路上布满了危险的地雷，那么，最安全的道路，就只有铁路了。

　　柬埔寨的铁路只有两条，分别建于1931年和1960年。之后多年战乱，铁路损坏严重，不少地段铁轨倾斜、扭曲，还有裂口，真正的火车通过时经常发生颠簸、侧斜，甚至造成出轨、倾覆，十分危险，因此很早就停运了。

　　有铁路没有火车？这难不倒“天才”的柬埔寨人。很快，一种竹制的火车诞生了。

　　柬埔寨人称它为“诺瑞”（norry）。这种竹火车构造非常简单：一块2.3平方米大小的平台，由竹子和废旧金属制成；一个发动机；几个从旧坦克上拆下来的轮子；车轮边上的木板当刹车。这些东西拼拼凑凑，就能够上路了。这种火车无遮无掩，没有座位，时速20英里（1英里约合1.6公里），有点像美国西部开发时期的手泵式推车。

　　20世纪80年代，这样的竹火车开始在柬埔寨普及。刚一开始，人们得像划船那样，用杆子“划”动竹火车前行，几年后，人们又在竹火车上装上了小型汽油发动机。

　　55岁的竹火车司机伊斯·索恩说，柬埔寨人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做出了这种巧妙的装置。“车的载重量为40个人，或是8头牛，或是3吨大米。它在不齐整的铁轨上颠簸，好像能把你的牙给颠掉，马达声震耳欲聋。半路上突然没油，司机只能下车改用手推。”

　　更有意思的是，由于柬埔寨的铁路太过简陋，只能单向通行。要是两列竹火车面对面“堵车”了怎么办？按规矩，不同方向的两辆竹火车相遇时，载重比较小的要给载重大的让路--于是，司机开始迅速拆卸零件，熟练者只需1分钟便能将一列火车拆卸，等载重大的过去后，又重新将“火车车厢”装回去，继续上路。

　　就这样驶向消亡

　　在道路被毁，轨道交通一片混乱的时代，人们坐竹火车去医院，或者去搞吃的东西。可以说，这种火车帮助很多人生存下来。在鼎盛时期，全柬埔寨有数千辆“诺瑞”在运营。虽然车资不高，只要几分钱，但每天如潮的人流和货物，还是让司机们有着不错的收入，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现在，柬埔寨马德望省境内的欧德望至欧萨拉一段的竹火车，是整个柬埔寨最负盛名的。50岁的果特·萨伦是柬埔寨马德望市“诺顿”司机联盟的领导人，也是该联盟23个司机的“老大”。他告诉笔者，进入21世纪后，柬埔寨的公路交通逐步恢复，很多人家都卖了摩托车或小车，不再乘坐竹火车了。前几年，外国游客对竹火车的兴趣非常浓厚，游客逐渐取代了本地人--曾经的交通命脉，已经成了供游客娱乐的玩具。

　　现今的柬埔寨政府，也正在考虑竹火车是否还有必要存在这个问题--这两条铁路年久失修，竹火车时速仅能达到15公里。在有些地方，很长时间都看不见一列竹火车。柬埔寨政府正在计划改建两条全国最现代化的国有铁路，交给外国公司经营--这样一来，竹火车很可能被真火车扫地出门。

　　“竹火车很危险，而且破破烂烂的，在21世纪这种高科技时代不会长久存在。”柬埔寨公共工程和运输部官员陶奇·昌科萨尔曾对记者说，“在政府眼中，司机的性命比竹火车更值得保护。”

　　消息一出，不少竹火车司机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拥有超过30年“驾龄”、家就住在铁轨边上的索恩说：“我从来没有出过严重的事故。不过有时候因为超载，火车会突然停住，一些山羊会摔下车去。游客担心竹排会断裂，其实竹排是很牢固的。装8头牛都没问题，更何况几个外国胖子。”

　　现在，金边到贡布段铁路已经于2010年10月通车，禁止竹火车营运。贡布至西哈努克段预计今年年底前通车，金边至波贝的北线铁路也修复完工，柬埔寨竹火车已经停止运行--几十年来，竹火车摇摇晃晃，运载过数不清的乘客和货物，如今却走到了尽头，让人倍感唏嘘。

　　不过，也有人向政府提议，建议保留一段竹火车，作为观光用。因为竹火车“化废为宝，物尽其用”的象征，体现了柬埔寨人一种坚韧不屈、乐观向上的精神。不过，这样做无疑会牵涉到征用土地等众多问题，需要很大一笔钱--但是目前柬埔寨政府最差的东西，似乎就是钱……

　　文/宏进安 图/Thane krios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