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澜沧江到怒江 跨越碧罗雪山主峰

  •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
  • 关键字:澜沧江,怒江,碧罗雪山,穿越
  • 发布时间:2013-08-09 09:47

  从滇西北的澜沧江畔出发,跨越连绵的碧罗雪山,抵达怒江边的福贡县城,是“三江并流”核心区的精华穿越线路:在“千瀑汇百湖”的壮丽景观中,穿原始密林,赏高山杜鹃,过幽深峡谷,涉潺潺清溪,一路让人恍若置身于仙境……

  碧罗雪山位于云南省西北部,是横断山系的主要山脉之一,也是“三江并流”中怒江与澜沧江的自然分水岭。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兰坪白族普米族自治县境内,碧罗雪山的山脉绵延142公里,海拔超过4000米的雪山有15座,而其中最美的,则是坐落在中排乡的碧罗雪山主峰老窝山。因其海拔达到4435.4米,和澜沧江的相对高差为3200米,由此形成了复杂的垂直气候带:尽管高山每年积雪长达8个月以上,但河谷却依然温暖如春,不同的气候带物种非常丰富,原始生态系统也保存完好。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供的卫星图像显示,在老窝山约500平方公里的核心区域内,分布着众多的湖泊、瀑布、高山草甸,从而形成了“千瀑汇百湖”的壮丽景观,是地球上原始森林和野生花卉资源最集中、多样性特点最明显的区域之一。

  尽管我所了解的碧罗雪山穿越线路共有4条,但是,此次在春天穿越主峰老窝山的路线,却是“三江并流”穿越线路里精华中的精华。我和队友铃铛、飞龙等人结伴,组成了一支16人的大队伍,将起点设为中排乡境内澜沧江边的多依桥,从东向西开始穿越老窝山,而终点,则是怒江边的福贡县城。

  1、中排乡→多依桥→德庆村→德庆河谷→老窝村

  老窝山山脚,有两个颇为神秘的自然村:傈僳族老窝村和怒族计夺鲁村,传说这两个自然村是在1949年后第一次人口普查时才被发现的。

  4月28日中午,我们从澜沧江边的多依桥出发。

  走下公路边的一个小坡,绕过两三座绿树掩映的农舍,就看见了不远处横跨在澜沧江上的吊桥。此时已近下午两点,我们穿过碧绿的麦田,刚刚一踏上桥面,澜沧江峡谷中的柔风便扑面而来,让人十分惬意。然而,到了对岸之后,艰苦的负重攀爬就开始了。

  随着高度上升,回看身后的澜沧江峡谷,视野渐渐开阔了起来。近两小时后,大多数队员爬到半山腰的一条土公路上,躲在山壁的阴影中歇息,等待落后的队友陆续到来。

  沿着土公路拐进德庆河谷,在拐点处已能看见远处的德庆村和河谷里的梯田了。下午6点左右,慢慢进入德庆村。这个村子相对富裕,有很多新盖的楼房。我们找到村支书家,他热情地接待我们,端茶递水,为大家张罗晚餐和住宿。晚餐时,村里的土鸡炖腊肉鲜美无比,让人大呼过瘾。

  4月29日,在村支书的帮助下,我们雇来了骡子和向导,准备轻装行走,朝着雪山脚下进发,计划深入老窝山腹地,去探访山脚下的两个颇为神秘的自然村:德庆河谷源头北坡的傈僳族老窝村、南坡的怒族计夺鲁村。据说,这两个自然村是在1949年后第一次人口普查时才被发现的。我们了解到,抵达老窝村后再继续向上,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处有个不错的营地,能容纳我们这支大队伍。

  这一天的行程中,大约十几公里路段是黄绿斑驳的山坡上辟出的羊肠小道。沿着德庆河谷而行,经常有上下岔路出现,如果没有向导很容易迷路。在这段路程上,除了偶遇一个放羊人和他的一群山羊,只有我们一直走在空旷的山腰上。

  前路的确漫漫,每当沿着山路绕过一座山头,前面出现的依然是无尽的山头在挡住山路。偶尔抬头,看见蓝天尽头,越来越多的白雪覆盖着山岭,我们才感觉到自己是在慢慢接近雪山脚下。尽管4月底的山路呈现出春末夏初的景象,但在烈日的暴晒下却异常干热,所以,每一处稀疏的山林阴影,或者每一条流淌跳跃的山涧,都成了我们的休息降温之处。

  每当我偶尔驻足,去观赏一两株盛开的杜鹃花,就会听见向导淡然的声音说:“上面的杜鹃花多着呢,比这个漂亮多了!” 除了感叹远方那几处世外桃源般的村落,我更沉醉于碧罗雪山令人震撼的美景:蓝天下,横亘天际的雪山上,缕缕白云如同阳光向外放射,仿佛在召唤着我们。

  老窝村可以说是偏远、闭塞、原始的代名词。从远处看去,村民们在山坡上顽强地开垦出一块块梯田,勉强维持着生计。整个村落散落在一条狭窄山路旁的斜坡上,走进村口,可以同时看到低处的屋顶和高处的屋基。在傈僳族村民们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找到了休息处--老窝村小学。其实,这个所谓的小学也只是一间木屋而已,兼做教室和教师寝室,里面排列着3张矮木桌凳,显示出这里曾经有过寥寥几个学童。

  休息之后,在村里的蓄水池补充了清凉、甘甜的山泉水,便离开老窝村继续上行。山路盘旋起伏,我们只需沿着输电线的走向前行,就不会迷路。跨过几道飞瀑流水,又路过了几座铁塔之后,遇到了两个下山的傈僳族村民,他们扛着竹竿,挎着柴刀和弩弓,仿佛从原始画卷中走出来。遇到这样的原生态生活场景,大家赶忙围上去跟他们合影。

  在太阳下山之前,终于赶到了预定营地。营地很大,但地面略有起伏,乱石、杂草不少,需要清理;但营地的水源很理想:溪流底部有几处泉眼,伸手下探,能够感觉到突突上涌的水流,取水后只需粗略过滤就可煮饭。此外,营地周围有不少枯死、倒伏的树干和树枝,无须砍柴,俯拾即是。营地另一端的巨石背后,有一道小瀑布,成全了几个不怕冷的队友前去“冲凉”,洗去一身疲劳。

  2、老窝村→念波依比湖上方营地

  站在营地,可俯瞰念波依比湖,这个山中湖泊虽然美丽,却处于密林阻塞和野熊出没的原生态环境中,无路可通达,只能远观。

  4月30日,由于整夜山水轰鸣,加上营地不平,很早就醒了。

  上午10点出发,立即开始攀登。随着海拔的升高,植被从半枯黄的茅草慢慢转变成五彩的杜鹃林和高大的针叶林过渡带。远处,灌木覆盖的山壁上挂着几道飞瀑, 身边的高山杜鹃绽放出紫红绚烂的花朵,穿行其间,仿佛置身仙境。这里沟谷深幽,人迹罕至,顺着铺满杜鹃花瓣的山路继续上行,跨过几条山涧,穿过一大片密实的箭竹林,前方的山洼隐隐露出一座小木屋--那是以前架设输电线路的工棚,现在是查线房,也是到达念波依比湖上方营地之前的最后一个较为平坦的营地。向导告诉我们,顺着电线塔走就是翻越碧罗雪山的新路,比老路近多了,而且也没什么难度,一天便可到达福贡县城。我们坚持要走老路,为的是体验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同时也欣赏绝美风景。

  随着海拔的升高,山路旁的背阴处开始出现积雪。刚看见雪景,大家还很兴奋,但随即天气转阴,渐渐下起雨来,小雨淅沥不断,积雪开始加深,路况变得更复杂了--积雪完全遮住了山坡上乱石间的流水,也隐藏了无数的竹根和石缝陷阱,行走之际,稍不留意就会踩塌积雪陷下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小心攀爬,我们终于抵达预定营地。

  站在营地上,可以俯瞰念波依比湖,这个山中湖泊虽然美丽,但却处于密林阻塞和野熊出没的原生态环境中,无路可通达,据说没人能走到湖边,因此只能远观。那湖面清澈、平静,至今未被污染,是傈僳族山民心目中的圣湖。营地四周环绕着稀疏的箭竹和杜鹃林,在无雪的季节,风景肯定绝美,可现在积雪覆盖,大家只能先砍些竹枝铺在雪上,然后在竹枝上搭帐篷。我和队友史迪威没在积雪上扎营,而是在营地旁山壁上的一个天然岩洞里露营。

  这个岩洞较为低矮,呈喇叭形,口高内低,大小能容三四个人。洞口有前人留下的没烧完的树干,洞里的地面上也铺着一些细竹枝,但因为洞顶有渗水滴下,使得洞内一片潮湿。我们搭起防水天幕,在地面的竹枝上铺好地垫,放开睡袋,把大包放在洞口挡风。一番劳碌之后,岩洞竟还成了舒适的容身之所,于是有队友把我们戏称为“山顶洞人”。

  从向导那里拿来松明子,费了一番周折,终于点燃了湿柴。我脱掉潮湿的鞋袜,放在火堆旁烘烤,把脚伸进睡袋,头朝外趴在洞口,又在旁边用炉头烧水、煮汤。当晚没再下雪,风也不算大,在岩洞里并不太冻。

  3、念波依比湖上方营地→老窝山垭口→干地依比湖→马施底营地

  垭口上,可见南北雪峰相连的壮观景象,美得让人窒息。往东北方向,可看见一条曲线优美、岩石嶙峋的山脊线,指向海拔4435.4米的老窝山顶峰。

  5月1日,天光渐亮,晨曦将天边染成了明亮的红色,又渐渐洒满远处的山坡。简单喝了点稀麦片粥,便收拾背包继续前行。这一天将从东往西,翻过海拔 4120 米的老窝山垭口,下到碧罗雪山西侧的干地依比湖附近扎营,这段路程是整个行程中的高潮部分。

  我们左右盘旋,翻上几个山头,一路在积雪中行进。雪坡上,石缝与树洞密布,让人走得惊心动魄,不敢偏离向导留在雪坡上的脚印。慢慢爬升之际,眼前的景致开始净化成黑白世界,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脚下踩实积雪的声音。不久,我们便爬上了一个漫长的大雪坡。开春后,连续的晴天使积雪有所减薄,也让雪层松动了。雪面上有长长的痕迹,那不是动物的足迹,而是积雪松动后人往下滑坠时留下的痕迹。在这里,能望到对面那一排壮阔的雪峰,置身于这纯白的世界,真让人有一种振臂高呼的强烈冲动。

  中午 12点多,我们以斜上方的黑色悬崖岩石为目标,开始横切大雪坡,此时积雪已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需要伸腿踩实,才敢移动身体的重心,然后再拔腿向前踩踏……如此循环往复,很是消耗体力。一路上,惊呼不断,随着队友的每一次惊呼,我的心都骤然抽紧,生怕他们的声音会引起脚底坍塌和上方发生雪崩。在大雪坡上渐爬渐高,终于看清了念波依比湖的全景:墨玉般幽黑的湖面,平滑如镜,深藏在雪山环抱之中,恬静而神秘,可望而不可及。

  从悬崖底下横切完大雪坡后,垭口已遥遥在望,坡度也相对缓和了一些,经过几处露出雪面的岩石,下午两点多,我们终于攀上了海拔4120米的垭口。

  垭口上,可以看见南北雪峰相连的壮观景象,美得让人窒息。往东北方向,可以看见一条曲线优美、岩石嶙峋的山脊线,指向海拔4435.4米的老窝山顶峰。5月初的大雪使得登顶线路危机四伏,因此我们只能近距离观赏,幻想登顶后那 360 度绝美的全景:西观怒江大峡谷、高黎贡山雄姿;南北看碧罗雪山一泻千里的峥嵘群峰;东观澜沧江大峡谷、雪盘山、老君山。此外,顶峰东侧下,还可看到7个高山湖泊相连的奇景。“三江并流”的壮美景色在此得以尽览,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也就莫过于此了。

  此时,天色依然阴沉,风也增强了,久留垭口会增加危险,于是我们赶紧下山。碧罗雪山西坡更陡,积雪更深。雪坡上,脚印被长长的拖痕代替了--那是走在前面的向导直接坐着滑下雪坡留下的痕迹,这样虽然省力,却异常危险,如果雪坡下面是悬崖,刹不住就很有可能会飞出去。山坡上的树木周围,时常会有一人多深的雪洞,掉进去也会有极大的危险。我在视线良好的雪坡上试着下滑了几段,但终因太危险,不容易控制平衡和制动而放弃。

  正在艰难跋涉下降时,突然右后侧传来一声惊呼,赶紧回头望去,只见一位队友的整条右腿全都陷进了雪里,挣扎好几次都拔不出来。虽然我离他不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叫他别乱挣扎,以免越陷越深。稍稍定神后,我继续喊话,让他放下背包,先用左腿跪坐,让重心离开右腿,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大茶缸挖雪。就这样,他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右腿刨出来,脱离困境。

  好不容易下降到雪线下,路况却更加糟糕:山上的雪水在这里汇入干地依比湖,湖边原来封冻的沼泽已开始消融,薄冰之下流水潺潺,一连串踏破冰面的脚印指向前方。万分小心地走过这一段,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岩石山路,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回望干地依比湖,平静的湖面倒映着我们刚刚翻过的雪山,大家感叹:这段路程简直就是一次微缩版的翻雪山、过草地的“长征”。

  继续前行不多久,山路被一条数丈宽的急流阻断了。河流对面是清晰的路径,而这边却是密不透风的箭竹林,让人无法继续往下游探路。正犹豫间,后面赶到的队友带来了向导的话:过河才是正确的路。于是我们撑起登山杖,咬紧牙关踏进冰冷的激流,走向当天的宿营地--马施底营地。

  4、马施底营地→达友村→福贡县城

  穿行于山谷之间,时令又从冬季回到了春季。走出松萝飘逸的山林,倒伏的巨树边,长满刚刚抽出新芽的幼苗;岩石路径两侧,高山杜鹃已陆续开放。

  5月2日是行程的最后一天,我们计划顺着马施底山谷下行,步行16公里,经过达友村,然后下到怒江边的公路上,再往北行进两公里,到达终点福贡县城。

  早晨收营时,向导说按前两天的速度,我们要走10小时才能到怒江边。于是9点不到,大家就已收拾完毕。此时,阳光已洒满了营地两侧的山头,再次回望碧罗雪山之后,大家开始恋恋不舍地下山。

  绕出营地山坳,就能看见远处白雪覆盖的高黎贡山,但还看不见山下的怒江峡谷。穿行在山谷之间,时令又从冬季回到了春季。走出松萝飘逸的山林,倒伏的巨树边,长满刚刚抽出新芽的幼苗;岩石路径两侧,高山杜鹃已陆续开放。继续下行,左侧陡直的山壁上,有一道轰鸣的飞瀑,只见源头,不见落底。站在山路边,看着飞瀑撞击山岩后随风飘来的水雾,滋润着周围的万物,令人神清气爽。

  两个小时后,山路开始平缓起来,路上还出现了几只黑山羊,不知是野生的还是山下村民放养的。很快,我们走上了一条水泥路,旁边有人工水渠,这说明离村子不远了。但此时,我们又不知不觉走入了初夏季节,汗流浃背,酷暑难耐,看见路边覆盖山壁的苔藓上渗出密密的水珠,沿着植物末梢小雨般地落下,就用小口缸接上半杯,抿入口中,感觉冰凉、甘洌;再用毛巾在水渠里打湿、拧干后披在头上,是不错的防暑措施。

  转过一个山头,已能从两侧深切的山谷底下看到一小段怒江,还有点缀在怒江对面高黎贡山山坡上的村庄。又前行了半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梯田和房屋--抵达达友村。进入村庄,迎接我们的是老乡们惊异的目光和友善的招呼。随着海拔下降,这里的阳光更明媚,怒江峡谷里上涌的暖风,让我们放缓了脚步,在村子篮球场边的阴凉处休息。

  村里几个返回福贡县城读书的学生,成了我们最好的向导,带着我们走村穿巷,抄小路下山。虽然已接近行程的尾声,可惊喜依然接连不断:满眼是气势壮阔的怒江峡谷,山坡上层层弯折的梯田,星星点点的绿树竹林,刚柔相济、和谐完美。站在达友村边的山头上,已能遥望到深藏在怒江峡谷中的福贡县城了。

  文/老甲 图/飞龙 秋林 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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