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成为新的美联储主席

　　自上世纪90年代，在江湖上被尊为“格老”的格林斯潘运用娴熟的货币政策辅助美国经济进入长期增长的轨道以来，美联储主席这个最有权势的位置就披上了一层光环。2008年出现的华尔街金融风暴让一些个人崇拜褪色，但格林斯潘的继任者伯南克并没有辜负“大萧条”研究专家的名望，采取了有魄力且有独创性的应对措施，以量化宽松和增购国债等一系列组合拳，让美国经济出现复苏的曙光。

　　干了八年美联储主席的伯南克将于明年春天功成身退。市场和舆论都在猜测：谁会成为下一任美联储主席？

　　按照规定，新的美联储主席将由总统奥巴马任命。虽然距离提名尚有一段时间，但因为这名货币政策的掌舵者将关系到未来几年美国经济的走向，坊间已经开始热议，媒体相关的舆情调查也陆续公布出来。

　　在被誉为“金融教皇”的美联储主席候任人选中，目前有五位“红衣主教”人气最旺，他们是美国前财政部长劳伦斯·萨默斯、美联储现任副主席珍妮特·耶伦、美联储前副主席艾伦·布林德、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前主席克里斯蒂娜·罗默以及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前主席劳拉·泰森。而如果要进一步缩短“对决名单”的话，以耶伦和萨默斯二人的人气最旺。

　　耶伦：美联储能否出现首位女主席

　　美联储现任副主席珍妮特.耶伦是下任主席的热门人选。8月中旬，耶伦迎来了自己67岁生日。她出生于纽约一个医生家庭，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在布朗大学攻读经济学后，又在耶鲁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她师从诺贝尔奖得主詹姆斯.托宾，后者是反对政府能够缓解经济衰退这一观点的领军人物。托宾教授已经离世，他曾在1997年告诉《商业周刊》，耶伦具有“简单且清晰陈述复杂论点的天赋”。

　　在职业生涯初期耶伦曾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她和丈夫乔治.阿克洛夫一起在伯克利开拓了自己的学术事业。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美联储的餐厅里。两人的共同工作凸显了市场有效运作这一经济理论的缺陷，该理论基本上认为政府政策从本质上来说是代价高昂的，但央行确实可以采用一些经济政策，来改善人们的生活。阿克洛夫在2001年和斯蒂格利茨以及斯宾塞一起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耶伦在1994年从学术圈调入美联储。《纽约时报》首席评论员弗里德曼将这个调动称之为“一个高明的选择”，因为耶伦拥有对经济学的深刻理解，并且在实践中表现凝聚共识的才能。此后她的职业生涯大部分都在美联储度过。上世纪90年代格林斯潘任美联储主席时，耶伦就是华盛顿的美联储理事会成员了。

　　2004年耶伦被任命为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自2010年起，开始担任伯南克的副手。

　　尽管耶伦在公开场合行事低调，一些现任及前任美联储工作人员称她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上司，会强力主张自己的观点。格林斯潘就曾高度评价耶伦，“我的确曾更加仔细地聆听她的观点，因为她以一种让你能参与分析的方式阐明自己的立场。”

　　耶伦入主美联储将意味着选择连续性，她带给美联储的将是一条政策逐步回归常态的稳定道路。因为她本来就是美联储刺激行动的设计师之一，她和伯南克一样为人低调、愿意合作。假如她最终当选，美联储将会创造历史：迎来首位女主席。

　　萨默斯：有争议的挑战者

　　长期在美联储工作的耶伦有“圈内人”身份，但美联储主席的任命却从来都不是比拼在这个机构中的资历。比如说“圈外人”萨默斯，就是这一职位的有力争夺者。

　　萨默斯出生在美国康乃狄克州第二大城市纽黑文一个犹太人家庭，他的父母都是经济学者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教授。小时候晚上父母要是出门，通常会给萨默斯留一道数学题做。他母亲回忆说，如果他们忘了，他会冲出门追着他们出题。

　　虽然耶伦有一个拿过诺奖的丈夫，而萨默斯在智囊团方面也毫不逊色，他的叔叔和舅舅都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他本人也因研究宏观经济的成就而获得约翰.贝茨.克拉克奖。

　　和耶伦一样，萨默斯也有着名校教育背景，他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同样有高校任教的经历。28岁那年，萨默斯成为了哈佛历史上最年轻的教授，他还曾于2001年至2006年担任哈佛大学的第27任校长。

　　比耶伦年轻8岁的萨默斯虽然对于美联储来说是新丁，在华盛顿却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而且擅长危机治理。上世纪90年代末亚洲金融危机期间，一家杂志在封面上将萨默斯和财长鲁宾、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三人组合赞誉为“拯救世界委员会”。亚洲金融危机时期与萨默斯共事过的人经常称赞他能迅速看透一个问题的本质，并想出独特的处理办法。

　　萨默斯曾于1999年至2001年在克林顿总统麾下任财长，此前他曾在财政部任职六年，并担任了两年的世行首席经济学家。在担任第71任美国财政部部长期间，萨默斯让财政部的政策会议变成激烈的辩论。

　　在2008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中，萨默斯担任奥巴马竞选班子的经济顾问。奥巴马当选总统后，萨默斯被任命为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

　　2007年金融危机发生后，萨默斯是美国政府里最强烈地赞成对房利美、房地美及雷曼兄弟的问题采取有力应对措施、并推崇实行大范围救助的人。他说服奥巴马继续注入资金支持银行体系、而不要将银行国有化，并因此而受到好评。萨默斯认为，政府投资将打破资产价格下滑的恶性循环，阻止银行遭受更多损失。迄今为止，这一举措帮助稳定了银行系统。

　　在不同的岗位上，萨默斯在经济方面展示出的才华都令人称道，但和能力一样有名的，是他的坏脾气。“圈外人”萨默斯要想在分歧严重的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内部寻求共识，可能会遇到不少困难。

　　退出量化宽松的挑战

　　无论是耶伦还是萨默斯，抑或是其他候选人成为新一任的美联储主席，都会面临如何结束量化宽松政策的挑战。

　　在过去几年的反危机措施中，美联储已将短期利率下调至接近于零的超低水平，并承诺在失业率继续下降之前都会维持低利率水平。它还通过一连串的国债购买计划，向经济注入了数万亿美元。

　　2012年的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将这一系列政策推向高潮，它包括无限期地每月购买850亿美元的资产，直到通胀率达到2.5%或者失业率下降到6.5%。这一政策既旨在通过“资产组合”效应产生效果，又旨在调整市场对未来政策的预期。

　　从今年来的宏观数据能够看出，量化宽松政策发挥出了不错的效果，但随着伯南克的隐退，新的美联储主席也必须说服民众，让大家相信是到了与量化宽松说再见的时候。

　　而带领美联储回归传统货币政策将会很棘手。毕竟这件事在美联储长达100年的历史中没有先例可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在经济低迷、各国财政政策缺乏协调的情况下，包括美联储在内的全球各大央行同时推行量化宽松政策。因此不同的美联储主席候选人在这个问题上也持有各异的看法。

　　耶伦过去近10年中一直在美联储中心部门任职，尽管从今年6月以来她一直没有发表过公开讲话，但无论是在联储内还是联储外，耶伦一直都被看做是美联储定量宽松政策的拥护者。她在美联储的工作经历留下了大量的讲话和货币政策决策记录，也让外界普遍认为她是鸽派。

　　伯南克的继任者上任之后必须做的一件事就是，让市场相信，在必要的情况下，自己会有足够的魄力来加息。耶伦的鸽派名声可能促使她过早收紧货币政策。

　　持有鹰派立场的萨默斯则对量化宽松的效果表现得不以为然，这意味着，如果他成为下一届美联储主席，他很有可能会对美国货币政策进行重大调整。在卓布尼全球顾问公司于圣莫尼卡举办的一次会议上，萨默斯表示：“在我看来，量化宽松对实体经济的作用并不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么有效。”

　　“金融教皇”的任职条件

　　年薪为19.97万美元的美联储主席，有着与收入不符的权势。作为“金融沙皇”的美联储主席只要打个喷嚏，华尔街那些身家亿万的基金掌控者们都会隐约患上感冒。

　　在过往的履历中，耶伦和萨默斯各有所长，主席的讨论已经不可避免地集中到了每位候选人经验和性格的优缺点上，比如美联储副主席耶伦长时间的货币政策工作经验，又比如前财政部长萨默斯有很强的创新思维能力。

　　目前人们主要担心的是萨默斯的情商，而非智商，萨默斯树敌过多了。从这方面考虑，耶伦在内的任何其他候选人，都比萨默斯合适。但如果单纯从个人才能来考虑美联储主席的人选，那么萨默斯应该有优势。

　　要成为美联储主席还有更多的考量因素，比如讲话隐晦是美联储主席的必修课，这位“金融教皇”必须不时向市场发声，但又不能太过直白而引起大幅波动。因此历任的美联储主席都是语言方面的平衡大师。

　　早在1955年，当时的美联储主席威廉.麦克切斯尼.马丁就在一次讲话中运用了一个后来广为流行的隐喻，他说美联储的任务是在聚会渐入佳境时把酒杯拿走。

　　历任美联储主席把隐晦的语言发扬光大，格林斯潘努力保持经济增长和低通胀方面称：“我只想做大多数学院派经济学家从未干过的事情，检验一下我的理论在现实世界中是否真正行得通。这就好比吃花生，只有不停地吃，才不会觉得累，因为未来是不可知的。”在他的话里，增长和通胀哪一个是花生，可能只有自己知道，但这正是美联储主席的标志性语言。

　　格林斯潘的继任者伯南克在八年任期中也有足够的时间锻炼这一技能。比如前不久，在说明缩减美联储月度债券购买规模和提高短期利率之间的区别时，他说前者“类似在汽车加速时把油门放松一点”，而后者是“开始踩刹车”。

　　大概只有拥有顶级资格的交易员们才能拿捏住购债和利率间的分寸，无怪乎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伯特.索娄认为美联储主席就如乌贼，喷出一团墨水后就溜之大吉，让听者抓耳挠腮，摸不着头脑。

　　萨默斯在语言方面似乎有所欠缺。他在担任哈佛大学校长期间，因有关妇女的言论被迫辞职。

　　相对于萨默斯在语言记录上的“污点”，耶伦就深谙“美联储的说话方式”，发言要么四平八稳，要么就陷入云山雾罩的另一个极端。在担任美联储副主席的三年中，耶伦在国际会议上悄悄地与其他央行行长和财政官员建立了关系。

　　不过，萨默斯也有耶伦难以比拟的优势：和大老板奥巴马更熟。过去两年里，他至少拜访了白宫14次，而耶伦只在白宫日志上留下一次到访记录。

　　文/王亚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