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名人故居的国外经验和国内尴尬

　　由于名人故居在法律上缺少界定的标准，保护难，在保护基础上进行成功的商业运作更难，有的更难逃“被拆迁”的命运。

　　宁愿失去英伦三岛，不愿失去莎士比亚。这是英国的一句名谚语。

　　莎士比亚故居坐落于英国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特福小镇，这座小镇在完好地保护莎士比亚故居的同时，充分将莎士比亚的品牌发扬光大，居住人口不足三万人，每年吸引的世界各地游客人数却达380万人，成为名人故居保护与商业开发的优秀典范。而在中国，名人故居却屡屡陷入欠修缮、被破坏的境地，由于缺乏可行的监管机制和责任认定，最近几年来，徐志摩故居被拆迁、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故居遭“维修性拆除”、章士钊故居遇到“超范围施工”……

　　名人故居集建筑、人文和文物价值于一身，是中华民族优秀历史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名人故居不仅是极其珍贵的历史文化资源，也是一笔难得的精神财富，在继承民族精神、弘扬民族文化、提高民族素养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然而，由于名人故居在法律上缺少界定的标准，保护难，在保护基础上进行成功的商业运作更难，有的更难逃“被拆迁”的命运。

　　故居间的“较量”

　　莎士比亚故居目前由一个有着160年历史的国际信托基金会负责维护管理。10月15日，在北京举办的“大师与经典”文化遗产国内传承与国际传播论坛上，这家基金会的主席戴安娜·欧文告诉本刊记者，现在斯特拉福德小镇有五座与莎士比亚有关的房子，分别是他父母、妻子、女儿和孙女住过的房子，还有一个与他有关的学校，以及他下葬的教堂等，全都保存完好。

　　这家基金会有200余名员工，多为该领域的专业人士，基金会设立研究室、公关等诸多部门，在学术上对莎翁作品进行整理和推荐，并同世界上研究莎士比亚的大学和学会保持密切联系。另外，通过电影、戏剧、表演以及网络平台等多媒体手段，把莎士比亚打造成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他们推广的莎翁作品仅中文版就有普通话版、粤语版，与莎士比亚故居相关的网站有五个。

　　“我们的目的就是通过以上方式，希望越来越多的游客来斯特拉特福莎士比亚出生地参观，感受这位伟大文学家的艺术魅力。”戴安娜·欧文告诉记者，莎士比亚故居的维护主要靠基金会的筹资，收入的九成来自门票（五处景点的门票价格为12英镑），还包括一些商业收入，如纪念品店、餐饮收入等，也接受一些私人捐赠、捐款，并通过主办一些商业活动收费。在俄罗斯，列夫·托尔斯泰故居博物馆作为一个旨在保护与发扬托尔斯泰遗产的多功能文化机构，得到了全球游客的瞩目，2011年5月，托尔斯泰的故居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世界记忆项目。据托尔斯泰纪念馆学术研究部主任阿列克谢娃介绍，他们的纪念馆多次举办过国际会议和展览，享有极高的世界声誉。另外，与会的巴尔扎克故居的“掌门人”伊夫·卡涅说，在法国，巴尔扎克故居博物馆同样也是享誉世界的各国游客朝拜圣地。

　　公认在艺术上可以与上述巨匠比肩的曹雪芹故居，目前只是北京植物园下属的一个小单位，每天来的寥寥游客大都是来植物园游玩顺便光顾的，工作人员只有20多人，而且大多是学植物出身，以前曹雪芹故居曾经有网站，但由于缺少专业人员维护早已停用了。

　　幸好这一问题目前已经得到了重视，北京海淀区委宣传部长陈名杰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指出，今年是曹雪芹逝世250周年，北京市及海淀区有关部门已启动了“曹雪芹西山故里”、白家疃红学小镇，以及逶迤其间的曹雪芹小道等文化项目的规划与建设，希望未来在北京西山脚下打造一个传统文化地标。

　　“被拆迁”与粗暴消费

　　然而，更多的中国名人故居没有曹雪芹这么“幸运”，很多名人故居由于在法律上很难界定其身份，一直处在“被拆迁”的危机之中。有关统计表明，北京近三分之一的名人故居已被拆除。

　　2011年底，国家文物局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结果公布，北总布胡同“梁思成林徽因故居”被列入新发现文物名单，北京东城区文化委也将其确定为“不可移动文物”，但其依然无法逃脱“维修性拆除”的命运。位于米市胡同的康有为故居尚免于难，然而其周围的大部分老房子早已经被拆了，一个又小又破、杂草丛生的四合院在一片瓦砾的周围环境下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国家文物局的专家对记者表示，当前我国正处于中国前所未有的城市化大变局中，在巨大利益驱动下的造城运动，使不少名人故居及其历史环境遭受严重破坏，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而势单力薄的文物部门的抗争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据了解，名人故居的保护、管理涉及建设、规划、文物等多个部门。很多名人故居因历史原因，产权复杂，管理体制混乱，居民众多，难以协调，保护难度很大；有的经过多次翻建、改造，文物原状已不复存在。除了少数被辟为博物馆、纪念馆或者实施挂牌明示外，大多数名人故居混迹在杂乱无章的环境中，亟待保护。从学术研究角度来看，我国对名人及其故居的研究还非常不足，对名人故居的评价和判断还不全面。

　　“名人故居保护与开发归根到底是个社会问题，如果社会问题不解决，那么谈保护就很勉强，更谈不上开发利用。不光需要专家，更需要全社会去关注名人故居。”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吕舟认为，“对名人故居价值的认识是保护和利用的核心问题，保护的基础是产权所有者、使用者对其作为名人故居历史的珍视和尊重，是文化的自觉。”

　　另一方面，应该警惕旅游粗暴消费名人故居的情况发生，北京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发起人何戍中向记者举了一个例子，去年莫言刚刚获得诺贝尔奖，他在山东高密乡间的老家就迎来了众多自发的游客光顾，结果把地里种的萝卜、黄豆、高粱都拔光了，当地政府探索旅游开发却至今没有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径。何戍中指出，名人故居的商业开发，更应看重游客与他所尊崇的名人之间一种安静的、个性化的、心灵的沟通，“闹哄哄猎奇般的旅游方式，是对于名人故居的极大不尊重。”

　　本刊记者 王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