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贾兹别克:还有自然

  • 来源:艺术与设计
  • 关键字:气候变暖,摄影,自然
  • 发布时间:2014-01-22 15:17

  对于这个26岁的年轻人来说,2013年无疑是重要的一年,凭借关注气候变暖的作品《等待迁徙》(Waiting to move)西里尔· 贾兹别克(Ciril Jazbec)接连获得徕卡·奥斯卡·巴纳克新人奖(Leica Oskar Barnack Newcomer Award),阿尔勒摄影节专家见面会优胜奖(Les Rencontres d‘Arles - Photo Folio Review, Winner),法国佩皮尼昂维萨新闻摄影节ANI心水奖(VISA Pour L’Image Perpignan - Coup de coeur ANI),艾迪·亚当斯大师班国家地理奖(Eddie Adams Workshop - National Geographic Award)等等。他持续拍摄气候变化的项目,足迹遍及南太平洋、北极、非洲,作品发表于《GEO德国》,《GEO法国》,《La Republicca》,《WIRED UK》等专业媒体。

  西里尔·贾兹别克

  西里尔·贾兹别克 1987年生于斯洛文尼亚,在小学的摄影角开始接触相机、暗房、照片放大。少年时期的摄影奖项奠定了他成为独立摄影师的愿望。受家中做皮鞋生意父亲的影响,“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长大之后会做自己的老板。”他早早被广告公司发掘成为商业摄影师。那时的斯洛文尼亚没有适合他的摄影学校,拍照虽然是他的工作,但贾兹别克却不知如何运用图像来讲述故事。大学期间他选择了与摄影毫无关系的经济管理,“因为我最早的爱好就是经济管理,这让我学会如何赚钱和谋生,也是支撑我拍照的好帮手。”在伦敦传播学院(London College of Communication)攻读纪实和新闻摄影的两年重新梳理了贾兹别克对摄影的认知,他开始掌握影像叙事的技巧,学会编辑挑选照片,跟进项目研究把想法付诸实践。“创造影像,不只是现实状况的图说,应该说得更多。”

  气候变化

  拍摄气候变化的项目源于学习摄影时期最终的毕业项目。“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去决定要做什么。当时我十分挣扎。但我对自己说必须找到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必须是我的主题。我在斯洛文尼亚的乡村出生,在自然的包围中长大。”一篇基里巴斯(Kiribati)总统汤安诺(Anote Tong)的访问勾起贾兹别克的兴趣:1999年,基里巴斯两个无人小岛Tebua Tarawa和Abanuea已完全从海平面上消失。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预测,在一个世纪内,基里巴斯全国可耕地将被盐碱化,并在很大程度上被淹没。这个位于西太平洋赤道附近由33个小岛组成的国家正在逐渐濒于无法居住的状态。汤安诺说:“基里巴斯也许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为了国家完全消失的日子作准备是十分痛苦的,但我们别无选择。”

  对于贾兹别克,那些海岛就是天堂,而天堂正在下沉。“那里真的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他十分确定。五周之后,他动身前往基里巴斯。当时的基里巴斯已经被过度报道,贾兹别克选择记录日常生活,聚焦当地居民的面孔,拍摄那些生活在环境问题的阴影下,面对洪水侵蚀,海平面上涨的人们的肖像。

  《等待迁徙》

  从基里巴斯回来,在伦敦的研讨会上,一些人建议贾兹别克拍摄阿拉斯加,以一种排序抗衡式的方法对比不同地区的气候变化问题。带着GEO德国的任务,贾兹别克从热带岛屿转赴阿拉斯加的希什马廖夫(Shishmaref)岛。

  希什马廖夫位于阿拉斯加州的西北角,在一个不超过400米宽5公里长的障壁岛上。这里是现代依努皮亚因纽特人社区,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风暴和恶劣天气不断威胁侵蚀着岛屿,一层薄土下掩盖着常年冻土。希什马廖夫居民被阿尔·戈尔(Al Gore,国际著名环境学家,2007年度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称为全球第一气候难民。2002年岛上居民公投是否把村庄搬迁至附近的大陆。然而,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人们一直都在等待,等待政府迟迟未到的搬迁资金。

  与贾兹别克同行的还有记者Michael Stührenberg,他们希望纪录10年后希什马廖夫的变化。贾兹别克说这是他拍过最难的图片故事。10年前,风暴侵袭,房屋沉入大海,希什马廖夫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涌入村庄的不只是潮水,还有铺天盖地蜂拥而至的媒体,灾难被消费成大量的图片和新闻。 不愉快的经历让当地居民对他们的动机持有怀疑,有的人甚至不想说话,更别提拍照。最初几天他们面临的巨大挑战是如何赢得人们的信任。“我尝试接近人群,交谈中,他们说,这也许是在村里的最后一年,他们必须离开自己的家乡,人生也许就在某大城市的郊区结束。”

  诗样叙事

  《等待迁徙》承袭了贾兹别克一贯的思路和风格,没有大悲大恸灾难式的渲染。和在基里巴斯一样,他从日常生活入手,隐晦地记录着这个岛屿上逐渐消失的村庄、传统而久远的生活方式和不确定的未来。

  除了一张照片里的北极熊皮,很少见标志爱斯基摩人的符号。如果只看图片,人们是安详的,欢乐的,甚至百无聊赖的。从窗口望向海边,与哈士奇在院子里玩耍, 野餐会上抛鱼叉比赛。 像陆地上普通人的生活图景,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等得太久了,灾难都被延长为一个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寓言。而窗口面对的海边,相比于10年前又向前推进了100英尺,哈士奇的主人已经是这个岛上为数不多养得起雪撬犬的人,野餐会的举办则为了防止日益上升的自杀率。

  每一张照片的角落、背后都潜伏着危机和绝望。你所见的,好像逼真地在复刻着同我们的生活相同的细微末节。也许你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个岛以及岛民面临问题的严峻急迫,也许还没等你完全了解前因后果,他们的一切——连那些标刻死者的十字架——都将消失,不留一丝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全部沉入海底。

  贾兹别克的故事讲得像他照片里拿着驯鹿角迎接海风的人,诗一样美丽委婉而凄凉。惊慌早已变得无可奈何,平静似乎总是厄运的必要表象。就像每年涨起3mm的海平面,不易察觉,却性命攸关。

  全球化

  即使环境变化,生活仍在继续,岛民之间的沟通是在特殊环境下的社会活动,彼此之间碰撞出的另类化学作用。大部分纪实摄影师会停滞甚至迷恋观看不同“元素”混合时爆裂剧变的场面。而贾兹别克的照片在展现(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在弱化)这些变化的同时,提出了相反的问题:如果没有全球变暖,如果海岛不会沉没,人们会不会离开?

  沙发上看手机的父亲和一旁玩儿平板电脑的儿子,周围布满插座电器——21世纪最普遍的景观,这张普通到单纯的图像轻易打破了人们对异域的幻想,也让人惊叹于全球化和西方价值观的广泛波及、无孔不入。在希什马廖夫生存不易,环境问题、物资缺乏、失业、生活方式被迫转变,“一方面,我充分理解它们,通过这样的设备获得信息和图像是极度有诱惑力的。另一方面,让我十分痛苦的是,看到古老和年轻一代之间可怕的鸿沟,以及老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正在逐渐消失。你确实可以看到年轻一代对传统的冷漠和对新技术的热情,这往往潜藏着很大的问题。年轻人看到在别处发生的事情,搬到城市里,抛下古老的定居点。个人而言,拍摄这个过程十分有趣,让我觉得在记录一个很大的转变,这个转变会导致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与此同时,这是一个文献和报告,记录着正在实际发生的事情,整个世界——甚至这么边远的地区——是如何转变为一个完整的消费社会的。”

  两者之间

  贾兹别克在网页开篇写着 “我相信我的职业是关于努力工作,热情和爱。如果可能的话,还有自然。” 他说话始终不太饱满,留有余地。在接到从巴黎打来获得徕卡新人奖的电话时,他正在格陵兰拍摄另外一个项目,刚刚跟朋友讨论如何才能继续拍照。少年成名风光无限并没有解决他面对的现实问题:个人生存以及每次拍摄个人项目所需的大量资金。

  他仍然继续着商业摄影,但并没有因此屈意改变形式,越来越多的客户因为青睐于他的纪实风格才委托拍摄任务。“对我来说,平衡很重要。个人项目是灵感和内心的旅程,而商业项目是动力和有趣人群的特殊混合。” 商业拍摄不仅解决了生计,而且成为他在纪实项目之间的喘息。他穿梭于纪实和商业、现代社会和边缘地区,“从而试图保持平衡和对世界的一个清晰而现实的看法。”也许正因为这样的对比和距离,才让他形成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视角,看到潜藏在更深层席卷全球的价值观的转变,他的影像才更加具有人性的悲悯。也许如他所讲:“我所追求的和谐来自于介于两者之间的某处。”

  结语

  2014年贾兹别克会回到格陵兰继续拍摄,会在阿尔勒摄影节办他的个展,会远赴非洲拍摄乌干达新一代的年轻人。我们像在说一个功成名就的老先生在世界各地的巡回计划,而明年他不过只有27岁。“我相信摄影的力量,想展现解决社会和世界各种问题的正面而积极的例子。在我到达的世界偏远地区,西方正在逐渐成为可怕而无知的世界观。我选择的项目不只是记录,而同时在激励提醒着我们,在西方的快速步伐中很多容易忘记的事情。”

  文 Article > 王文静 Wang Wenjing ;图 Picture > 西里尔·贾兹别克 Ciril Jazb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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