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的黎明

　　作为一名心理学家，同时也是一名工程师，在过去的20年中，我一直都在致力于建设虚拟现实系统，但更重要的是，我一直都在测试其中的心理效应，以及在虚拟现实中生存所能带来的意义。2014年是虚拟现实技术向前迈进过程中特殊的一年，明年，你是否期待你客厅里的产品有所改变？在过去20年中，我也做了多个实验，测试虚拟现实体验如何改变人们在现实世界中的行为。说到应用，虚拟现实将改变教育，改变人们的旅行方式，甚至让人们学会利他主义，以及改变人们的环境观念等等。

　　什么是虚拟现实

　　虚拟现实有三个步骤。第一步，追踪物理运动；利用头盔式显示器追踪一个人在现实世界中的运动轨迹。第二步，基于运动轨迹改变场景；当测试对象往前挪动时，头盔式显示器会改变场景来显示他的位置。第三步，展示；当测试对象处于新位置时，我们的头盔式显示器会改变他眼中看到的信息，耳中听到的声音，有时候会做虚拟接触，改变他站立的位置，偶尔也会做虚拟嗅觉。虚拟现实技术是如何运作的呢？我们的测试对象需要戴上价值200美金的Oculus Rift头盔式显示器，而过去五年中我在实验室用的头盔价值30，000美金，不过这个200美金的头盔一样好用。

　　我在斯坦福大学有一个虚拟互动实验室，最近来我们实验室参观的公司包括Facebook、Google、Sony、Sumsung。Facebook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来实验室时，我们交流了三小时，期间谈论了Facebook如何利用虚拟现实技术来开发更好的应用帮助世界。谷歌正在开发一款名为谷歌cardboard的产品；三星开发的一款产品与Oculus非常类似；索尼的产品叫做梦菲斯（Morpheus），它的价位和质量与Oculus+Rift相当。这四家大公司竞相在虚拟现实领域布局，希望拔得头筹。除了头盔式显示器，科学家们也在思考如何变革追踪系统。微软Kinect红外传感器能提供红外线动态追踪系统，迅速捕捉到游戏玩家的一举一动，仅需100美金，这表明虚拟现实硬件也一直在快速发展升级。

　　我的工作是研究人类，如果你来我的实验室，参与某个实验，我就给你创造一个化身。这个就是3D模型的化身，你可以从任何角度、任何距离来观察，你可以赋予他生命，并创造任何你想要的面部表情，那么有了化身意味着什么？我会和大家分享我们的研究发现和应用。

　　虚拟现实可以赋予一种非语言的超越现实能力

　　如果我是一名教授，我的化身能帮我提升教学效果，使其优于面对面教学。化身技术使得老师能根据不同学生的相貌和动作，创造不同的虚拟镜像，学生觉得老师跟他相像，会更认真地听讲、学得更好，这是教育者的梦想。对虚拟化身的小小改动会改变学生行为，从而对教育产生巨大的影响。

　　■增强眼神交流

　　如果一个会场内有200人，我凝视你，你的心跳会加速，你会记住更多我所传达的内容，也会学得更好。但实际情况是要同时与200人保持眼神交流是几乎不可能的。而虚拟现实的魅力在于，我可以通过电脑，将虚拟化身显示在每个学生的显示屏上，每个学生都可以实现与我的眼神互动交流，让你觉得我一直凝视着你。如果学生认为他一直是老师目光的焦点，他听课会更认真，成绩也会相应地提升。

　　■模仿别人的动作

　　心理学家认为一个人的受欢迎程度与他的模仿能力成正比。有一个经典案例，你去参加一场面试，在面试中你模仿面试官的姿势、动作，比如面试官交叉着双腿，几秒之后你也做同样的动作，他会更喜欢你，你就比不去模仿的人有更多的机会被录取。这被称为“变色龙效应”。

　　现在如果老师要模仿学生，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人的动作来模仿。但虚拟现实可以改变这一状况。虚拟现实技术创造一个老师的虚拟镜像，电脑会根据每个学生的动作，创造出一个更和学生行为举止类似，更具亲和力的老师，虚拟化身会让学生忽略身旁其他学生的存在，以为是他和老师一对一的交流，学生会更专注于讲课内容，成绩也自然而然提升了。

　　■模仿别人的相貌

　　如果我们使用化身使老师变得与学生更加相像，学生潜意识里不会察觉，但潜意识下的相似之处真的能够影响教学。学生们根本不会意识到，他们所看到的老师的照片被修改得与自己更相似，每一位学生的相貌都被巧妙地修改入了老师的照片之中。

　　利用虚拟实境来激发自信和领导力

　　■转变身份

　　我们来做一个实验，准备一面虚拟镜子，一个人走向虚拟镜子，看到他的化身，发现镜中的自己是一名白人男性。突然有人敲了按钮，镜中的形象转变成了一名黑人女性，比如非裔美国人，那么这种身份的转变对你有何影响？我们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设身处地”，如果你和某人有类似的感觉，一般你的同理心会更强。所以在虚拟镜子中看到自己身份的转变，这种感觉是非常强烈的。

　　■塑造美丽形象

　　社会心理学家发现，我们的外在形象会影响我们在公共场合的表现，有魅力的美丽女孩通常更自信、更外向、求职成功率也更高。在虚拟现实中，美丽垂手可得，每个人都能拥有完美的化身，那么当所有人的化身都如此完美时会怎么样？当一名美丽女孩和一名外貌稍逊色的女孩一起走到虚拟镜子前，两人都在镜中看到自己的化身，然后让她们在虚拟现实中与他人进行交流，来测试她们的行为表现。我们发现，当你的化身是美女时，你上前与他人交流会站得离对方相对较近，你的个人距离比另一名女孩近一米。此外，你的讲话方式、语音语调、词汇的选择都会因为你的虚拟化身而发生变化。美丽的虚拟化身让人们在社交中更为自信。

　　■增加身高

　　在现实世界中，一个人的身高通常与收入、信心成正比，这是一项重要的社会暗示。但在虚拟现实中，高大的形象也垂手可得，你可以选择任何高度的化身。Nick的研究表明，如果A比B高出10厘米，A将会更自信，他在商务谈判中的获胜机率是B的三倍，所以化身高度的微小改变可能会影响到你的钱袋子。实验表明，拥有高大虚拟化身的人在现实世界里也变得更为自信，领导力更强。

　　■利他主义

　　我们曾播放了一段视频：演示在虚拟现实中，一名拥有超人化身的男子拯救小孩的故事。我们研究的是，这名男子回到现实世界后的行为变化。这是我们做的一个实验，当一名女子走动时，她假装不小心打翻了桌面上有水的纸杯，那名在虚拟世界中扮演超人的男子看到后，马上毫不犹豫地弯身帮女孩去捡那个纸杯。我们重复这个实验很多次，结果都显示“超人”男子更愿意去帮助他人。

　　使用虚拟现实技术帮助人们提升同理心和环保意识

　　想象一下，在虚拟现实中，你的化身是视觉障碍者或残障人士，你会体会到各种不便，也更加了解这些人的不易。24小时后，我们请你放下手头工作，腾出时间给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你通常会更愿意帮忙，因为这种角色的扮演会提升你的同理心。

　　在美国，人们使用的纸巾通常是不可循环再利用的，为了减少这类纸巾的使用率，我们做了一个实验，将测试对象分为三组：第一组成员拿到一篇纽约时报的文章，讲述不可循环利用的纸巾与树木砍伐、环境之间的关系；第二组成员在视频上看到树木砍伐的过程；第三组成员在虚拟现实中身临其境地体验了砍树的过程。一段时间后，我们对这三组成员进行了后续追踪调查。最近刚刚发表了这项研究成果，我们发现，第三组成员使用不可循环再用纸巾的概率下降20%，而其他两组成员的行为基本没有改变。所以虚拟现实技术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加强人们的环保意识。

　　虚拟现实技术的应用

　　虚拟现实技术应用范围广泛，目前已经有一些企业运用该项技术推出了各类产品，比如养老金产品，减肥产品等等。

　　■养老金产品

　　在中国，可能20多岁的年轻人都会储蓄；但在美国，人们更倾向于“及时行乐”，很少往银行存钱，年老后穷困潦倒的状况也不少见。虚拟现实技术可以让一名20多岁的年轻人看到自己被老化处理后65岁的样子，当年轻人看到栩栩如生的老人形象后，会开始考虑现在应该如何为今后舒适的晚年生活做准备。我们现在和很多公司合作，来开发养老金产品，比如与美国银行合作开发了一款“面部养老”（Face Retirement）产品，只需运用笔记本内置的摄像头，即可看到自己未来的样貌模型。

　　■减肥产品

　　用化身来改变行为在健康领域同样适用。在美国，人们不运动，饮食又不健康，肥胖已成为了一种流行病。其实他们知道这样的习惯不对，但就是难以改变。在虚拟现实中，你做三次抬腿运动，都明显发现自己瘦了一磅，这会加强你减肥的动力。之前可能你不相信自己能做到，但虚拟化身给你的感觉是，只要我运动，我是真的可以瘦下来的，这是社会认知理论中“自我效能”概念，当你觉得你可以做到时，你真的可以。现在很多公司都在开发应用帮助人们在家里更健康地运动与饮食。

　　■体验式学习

　　作为斯坦福的老师，如何提升学生学习效果是我思考的问题，之前我提到可以通过改变老师的虚拟化身来实现。比如老师今天讲物理学中的重力章节，可以让学生在虚拟现实中往深坑跳下去，真真切切地去体验和感受重力。如果孩子想探秘海底动物之间的关系，可以通过虚拟现实创造出一片海洋，让孩子们在海底畅游，去探索海底动物关系及海流变化等，这种学习体验是非常棒的。假如你投资一次，体验式的内容产出非常不错，即可拷贝70亿份，将其发送给世界各地的孩子们。之前可能只有富人家的孩子才能享受的体验，现在可以惠及到其他孩子。

　　虚拟现实技术确实来临了。我花费成百上千万美金构建了斯坦福大学的虚拟互动实验室，而现在一个Oculus头盔式显示器只需200美金。虚拟体验影响深远。在美国，除去上学和睡觉时间，人们花8小时在数字媒体上，我发现在中国也是如此，大家都在使用自己手中的小设备。那么我们下一代的媒介选择呢？当我们越来越享受这种身临其境的体验，我们该如何开发硬件创造更佳更有益的用户体验。三星、索尼、微软、Google和Facebook，他们都来问我，“Jeremy，我们已经开发了这个硬件，现在应该用它做什么？”其实你们有能力来选择将来用这个硬件来做什么并利用它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美国斯坦福大学虚拟互动实验室创始人 杰瑞米·拜伦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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