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办公室的摄像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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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3-12 09:02
五、谋求良策
徐家凤见老公遇上麻烦事,也没心思做饭了,煎了两个荷包蛋,下了两碗面,马虎混一餐。刚端上了桌,王一武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吕绍俭的。吕绍俭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家。吕绍俭说找个地方一起坐坐怎么样?他能猜到吕绍俭的约见与张局长有关,连忙说可以可以。吕绍俭说在月亮湾茶庄等他,王一武说马上赶到。徐家凤忙问不吃了?他说不吃了,吕主任找我去,肯定是关于我和张局长的事。徐家凤说你也别急坏身子,好好和吕主任商量商量。王一武说知道了,说完匆匆起身赴约去了。
月亮湾茶庄坐落城乡结合部潜山脚下,是一家王一武从未去过的茶楼。小单间,清静有情调。吕绍俭点了铁观音、一碟开口笑和一碟腰果。女服务员斟上头道茶,便悄然退身。门刚关上,吕绍俭便满脸堆愁地说:“小王,怕真的有麻烦了,今天下班时我才知道,张局长星期天就回来了,没有回家,直接从机场来到机关,他还带了个人。在办公室待了小半天。”王一武听得木然了,问:“真的?”吕绍俭瞪他一眼,愤愤地说:“难道我还骗你不成!你晓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张局长在办公室里给录了像。”王一武恍然大悟,顿时慌了神,连连说:“没想到,没想到,可……可张局长为啥不回家呢?来到空空荡荡的机关做啥?”吕绍俭面呈无奈,说:“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反正他到办公室一定干了见不得人的事。问题在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不设防的情况下给录了像。”王一武似乎在自问:“会录下什么呢?”吕绍俭说:“这个就不好瞎猜。”王一武附声:“是不好瞎猜。”心里却开始犯起嘀咕,他知道这次张局长外出是参加河背特大桥工程的招标会,标的过亿,后又追加了两千万。这些都是张局长拍的板。至于有没有幕后交易,那只有天知地知张局知,别人不好胡乱猜想。王一武说:“就算是录了像,录了一些私密,可谁也没看到呀,能看到的只是张局长本人,他完全可以放心。”吕绍俭说:“他不可能放心,给谁谁也不会放心。”王一武问:“为什么?”吕绍俭躁躁地质问:“你个王大秘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呀?”王一武认真地说:“这事自始至终发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没做对张局长不利的事,我以人格担保。”吕绍俭说:“可人家要是从人格上怀疑你呢?”王一武愤愤地说:“那就没办法了,大不了不叫当这龟孙子秘书。不过主任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与你无关,我……”吕绍俭边摇头边打断他说:“对你实话讲吧,小王,这事我也是难逃干系的,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一开始从根上就办了件错事,上面叫装那鸟玩意儿,我就立马装了,急个啥呢,等张局长回来就晚了吗?结果抢了个孝帽子戴。”王一武不吭声,换位思考,此事吕主任是有责任的,张局长有怪罪他的理由。这时吕绍俭用一双显露真诚的眼睛望着他,说:“小王,现在咱俩成了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只能共生共死,你对我讲最后一次,到底看没看回放?做没做拷贝?”这时王一武一下子惊醒了,不是为吕绍俭的询问,而是想起了先前接到的那个索购录像资料的陌生人电话,这件事和眼前的事一下子打通了。想到这一层,他浑身汗毛倒竖,脸色变得死灰。吕绍俭似乎也发现了王一武的异常,连忙解释道:“小王,你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因事关重大,必须知个实底,才能制定对策。”王一武一边点头,一边想,要不要把匿名电话的事告诉吕绍俭。这一刹那他又想起刚才吕绍俭说的,一条战壕战友的话,也就有了答案。接下来,他就一五一十说了古怪电话的来龙去脉。听毕,吕绍俭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又反问,“小王,你倒是清楚不清楚呢?”王一武说:“再不清楚那就傻帽一个了。”吕绍俭说:“事情已没有退路了,咱们得认真探讨一下,做到知己知彼,妥善处理,力争将事态化解。”王一武点头称是。吕绍俭说:“我先分析一下,显然这个电话与张局长有关,是张局长的相关什么人打的,十有八九是他儿子张学军。”王一武说:“张学军的电话我知道,不是他的。”吕绍俭说:“他傻呀,会用自己的电话打。”王一武说:“声音也不像张学军的,是个女的,嗲声嗲气。”吕绍俭说:“这个也好处理,变声呀!3G手机就可以变声。”王一武恍然大悟,说:“真的。我咋没想到?”吕绍俭接着说:“总而言之,张局长担心有把柄落在你手里,用这种方式摸摸底。”王一武说:“我再三表明我手里没有什么录像资料。”吕绍俭说:“单凭空口白话不能解除他的顾虑。对了,刚才你讲他问要不要知道买价是几位数,你怎么回答?”王一武说:“我随口一问,他回答六位数。”吕绍俭顿时失色道:“麻烦了,麻烦大了!”王一武问:“咋啦?”吕绍俭说:“你这一问,是贼不打自招,说明你手里有货啊!”王一武瞪了瞪眼,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吕绍俭说:“给谁都会想,你若没有货品出售为何要问价钱?”王一武两手抱起了脑袋,懊悔不已。吕绍俭叹口气不无埋怨地说:“小王,事情让你给弄得复杂化了,成了个死结。”王一武乱了方寸,惶惶不安,说:“这可咋办呢?”吕绍俭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王一武无语。奇怪的是,两个人专程去茶楼喝茶,可两个人茶都未沾唇,临走时摸摸杯子,茶已经凉了。
这一晚,一向嗜睡的王一武失眠了,翻来覆去想眼前这件事。最让他懊恼的是吕绍俭分析的他对“几位数”没来由的询问,只凭这一点,张局长就会认准了自己是在跟他作对。一旦有了这样的认定,他也就成了他眼里的叛逆者,小人,危险分子,那自己就彻底完了。张局长要想整治自己是小菜一碟。他又想,张局长对这件事的强硬姿态,一定是建立在对后果的恐慌上,而这恐慌又一定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就是说,星期日的“小半天”,张局长一定在摄像头前暴露了自己的隐私,不,是罪过,而且张局长还清楚,这些罪过暴露之时,便是他毁灭之日。他觉得这样的推断在逻辑上不会错。当然有一点他想不通,就算张局长对自己有所怀疑,完全可以用更直接更坦荡的方式沟通解决,甚至可以当面质问是否看了回放。我会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没有,他说你发誓,我就发誓。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可他不这样,非弄些弯弯绕。打匿名电话是能隐身其后,可但凡有点头脑都会想到他是幕后推手。如此处心积虑也只能使人怀疑到他的不洁。王一武长叹一口气,领略到长夜难眠的滋味儿了。忽然,王一武想起了公安局刑侦队的唐义龙,这些日子他被摄像头之事弄得颠三倒四的,把唐义龙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何不把这事跟他说说,特别是那买录像资料的事,他们刑侦队是专门办案的,见多识广,看他有没有好招儿。于是他找了公安局人事科的一个同学打听唐义龙的情况,了解到唐义龙是自己同学唐义虎的哥哥,这一下就把关系拉近了许多。他找出唐义龙的名片把电话打过去,唐义龙听到王一武的电话,问他脚好了没有。王一武说好了,说有要事找他相商。唐义龙问什么事,王一武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想约他明天到叠水湾茶轩坐坐。唐义龙顿了顿最终答应了。在寒暄时,王一武说了自己和他弟弟唐义虎是同学,问明天要不要唐义虎一起参加。唐义龙说他弟弟到海南岛旅游去了,不在家,免了。
笫二天中午,王一武提前来到叠水湾茶轩,订下了“听雨轩”。叠水湾茶轩是新近开张的集喝茶、饮食、娱乐于一体的餐饮企业。王一武想,与唐义龙初交,不知他的脾性,便选择到这里。这里环境优美雅致,价格适中,便于交谈。虽说处暑已过,秋老虎在白天依然呈余威,炎热难耐,进了茶轩却感到一股凉气逼人。这个茶轩较大,前面有一个小舞台,台下置有二十来张茶桌,两边靠墙是包厢,装饰别致,古香古色。舞台上有一女士正用琵琶弹奏《江河水》,曲调轻快绵长,让人飘飘欲仙。台前左边的“听雨轩”,房间不大,也就七八平方米,中间置一张固定的长方形茶几,两边是双人沙发椅,可坐四人。打开窗户,正对着亭亭玉立的高脚棕榈树,远处,金桂湖碧绿的湖水波光荡漾,简直是一幅美妙的风景画。
唐义龙十二点准时到达,王一武将他迎进“听雨轩”。唐义龙说:“最近办一个案子,很忙,在你这里只能呆一个半小时,你有什么事快说吧。你也不该破费到这里来的,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你和我弟弟是同学,何必这么客气。”王一武说:“初交,不能贱了贵人啊!这样,我点四菜一汤,咱边吃边喝边聊,不会误你的时间。”王一武喊来服务生,征询唐义龙的意见,点了四菜一汤。
等菜的时候,王一武单刀直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唐义龙和盘托出。又说自己被这事闹得六神无主,失去基本的判断力,请老同学的哥哥为他指点迷津。既然王一武介绍自己是弟弟唐义虎的同学,这关系就近了一步,唐义龙说话就毫无顾忌了。他听罢很是感慨地说:“小王呀,你们这些人咋就昏到一块去了呢?”王一武听后一头雾水,问:“此话怎讲?”唐义龙说:“首先是综治委出了个昏招,无论如何也不应在人家办公室里安装监控啊,还有你们主任,在干这件事之前怎能不先请示领导?还有你这个局长秘书,这么重大的事怎么能给忘了呢?”
王一武辩解:“谁能想到会把局长给录了像?”
唐义龙笑笑说:“啥叫触霉头呀,这就是了。”
王一武无奈地点点头,说:“我现在知道人活着最怕什么了,怕倒霉,我算倒了霉了。”
唐义龙说:“说起来最倒霉的还是你们那个张局长,误打误撞就犯在你手里,所以才一定要摆平你。”
王一武说:“用几十万的代价,值?”
唐义龙点点头说:“价码是他定的,值不值他心里清楚。”
王一武不解:“究竟他干了些啥被录进了机器里,才这么不计成本?”
唐义龙问:“你真的没看录像内容吗?”
王一武说:“我说过了,没有,要知道事情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还不如看看,要是被人打死了,也做个明白鬼。”
唐义龙听了把掌一拍说:“小王,你这话倒是提供了一种思路。”
王一武问:“什么思路?”
唐义龙说:“从目前的情况看,他已认定你手里有他的把柄,只要你想弄他,他就得翻船。因为事关重大,任你怎样否认,他也不敢相信,因此他将不择手段地对付你,甚至采取极端措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唐义龙的话不由叫他脊背发冷。他怎能不明白,现如今雇凶杀人的案件是屡见不鲜的。
唐义龙说:“所以,这事你一定要满足他的要求。”
王一武满脸迷惘:“怎么满足?”唐义龙说:“卖给他录像资料。”
王一武怒气冲冲道:“你个唐义龙咋大白天说梦话,我没有那东西。”
唐义龙说:“没有,就卖空的。你给那人打电话,就说你同意做这笔生意,把东西卖给他。”
王一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还是一头水雾。
唐义龙说:“只能这样。现如今官场中人是信奉商业原则的,一经“商业”他也就放心了。比方某人给某人一个工程做,某人就得给某人回扣,某人要是不收,某人的工程就不敢开工,得直等到某人收了,工程才能启动,遵守的便是‘商业’原则。”
王一武小心翼翼地问:“我收他的钱?”
唐义龙说:“收,干嘛不收,不收,麻烦就会不断。”
王一武两眼直直地道:“这不是在玩火吗?”
唐义龙道:“这你就不知了,这不是在玩火,恰恰是在灭火。”
王一武陡然想起什么,忙说:“不成,他向我要录像资料我拿什么给他呀?”
唐义龙道:“可以不给他。他会想到你会留有备份,录像资料拿不拿到手没有实际意义。”
王一武想想觉得也是这理儿,说:“倒也是,可要是他坚持要呢?”
唐义龙说:“那就明确跟他讲,对他给不给没有意义,而对你就不一样了,将把柄留给别人,今后会对你不利,所以必须自保,你要强调这是你的底线。”
王一武仍信心不足,问:“这样行吗?”
唐义龙说:“小老弟,行,一定行。现在心虚的是张局长,你没听有这么句话嘛,替领导办一百件好事,不如一块儿干一件坏事。所以,你现在无所畏惧。”
王一武的神情有些放松,看着唐义龙说:“你们干公安的就是脑壳大,不服不行啊。”
唐义龙“嘿嘿”地笑了起来。
王一武由衷地说:“你行,好好干,仕途上一定大有作为。”
唐义龙摇摇头,说:“就我这屌样,没戏,没戏。”
王一武问:“咋没戏?”
唐义龙感触地说:“咱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哪。”王一武说:“可惜,可惜!”
王一武与唐义龙分手后,晚上又和吕绍俭在老地方见面,王一武对他讲了老同学的哥哥刑侦队干警唐义龙为他策划的谋略,想不到吕绍俭击掌称赞,说高招妙招,又说这是一着险棋,更是一着绝杀棋,让他依此而行。吕绍俭对此事的认同,让王一武心里踏实了许多。
六、单刀赴会
晚上回家,王一武把与唐义龙、吕绍俭商定的意见对徐家凤说了。徐家凤觉得唐义龙说得有道理,也同意给买方打电话。只是徐家凤担心手里无货,买方不会放过王一武。王一武坚持试一试,他实在不愿意就这样窝窝囊囊在张局长身边工作,如果在交易过程中有什么不测,就让徐家凤找唐义龙报警。王一武很快拨通了买方的电话,依然是嗲声嗲气的女声。电话如此畅通无阻,说明这是一部专备手机。王一武尽量将话说得平缓:“那边的兄弟,你听着,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和你做这笔生意。”对方稍稍迟疑了一下,说:“很好,很好。这就对了嘛!这样一来,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王一武问:“你看怎么样往下进行?”对方说:“可以往下进行,我们得面谈。”王一武问:“由谁安排?”对方说:“当然由我安排。”王一武说:“可以,时间、地点定好后告诉我,我等你的电话。”对方说:“可以,可以。”王一武刚要挂电话,又听对方说:“王秘,那就这样吧,明天晚上八点,你到龙泉山森林公园门口,我在那里等你。”王一武说:“好的。”
放下电话,王一武先把这事告诉了吕绍俭,问可不可以去。吕绍俭说可以去,万一要录像,到时逼急了,你就直话直说。还叮嘱他要见机行事,注意安全。之后,王一武和徐家凤商量了见面时的许多细节问题,王一武决定买一盘录像去,“六位数”连盘录像都不给,说不过去。徐家凤要他带两个手机,万一收走一个,还有一个。还强调他一定要用手机录音,保留证据,以防他们倒打一耙。最后建议他带一把匕首自卫。这些王一武都采纳了。徐家凤又问:“如果他们真的给钱怎么办?”王一武说:“这种钱千万不能要。”徐家凤疑惑地问:“交公?”王一武说:“交公不行,那不等于卖了张局长。”徐家凤问:“放家里?”王一武说:“那更不行,这是赃款沾不得。”徐家凤问:“那怎么办?”王一武想了想说:“捐出去,捐给聋哑学校或养老院。”徐家凤说:“这个主意好。”
第二天晚上,王一武背了个黑色挎包准时出现在龙泉山森林公园门口。龙泉山森林公园是正在建设中的新公园,道路、景区、景点已成雏形。绿化、路灯、指示牌、景点说明牌等还未完善。因未完工,游客甚少,晚上这里漆黑一团。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没多大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在他身边停下,门开了,司机对他说:“王秘书,请上车。”王一武低头朝驾驶座上看了看,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人,但面容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他有些提心吊胆,问:“到哪里去?”司机说:“就在公园里‘原始森林’的听涛亭。你不用害怕,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老板在那里等着你。货带来了吗?”王一武说:“带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司机说:“那是当然的。”小轿车从公园入口处开进,七弯八拐来到“原始森林”听涛亭旁停下。王一武下了车,就感到黑暗向他包围过来,高大的树干拔地而起,直冲天穹,将星空肢解得支离破碎。四周黑黝黝的,到处是光怪陆离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鬼魅。偶尔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低吟,给黑夜更增添了一丝阴森和恐怖。空气凉森森的,寒气袭人,王一武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隐约可辨的“听涛亭”三层五檐,孤零零立在山口,像一座巨大的黑色魔窟。司机下车了,对王一武说:“王秘书,你在听涛亭一层候着,老板在二层。”说完领着王一武来到一层,他便上了二层。这时王一武的手机响了,王一武打开一看是买方,他迅速地设置了录音。就听到买方嗲声嗲气的女声:“王秘,货拿来了没有?”王一武说:“拿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方说:“好,不过我要验货。你把U盘交给司机。验完货,立马把钱给你。”
王一武想了想说:“我带的是空盘,你要不要?”买方一惊,问:“你带的是空盘,你怎么不讲信用?”王一武问:“那录像真的那么重要吗?”买方反问:“不重要,我买它做啥?”王一武无奈且又感触地说:“老板,我知道你是谁,而且知道你要啥样的录像,信不信?我说我没有录像,你不信,非说我有。我只好带空盘来了,这是你逼出来的。”买方问:“你既然没有,为什么还要来呢?”王一武恼怒地说:“我说没有录像,你信吗?我今晚来,绝不是冲着六位数的钱来的,只是想化险为夷。可如果我马上回答不要钱,你又会怀疑我的诚意,你说是不是?”买方好一阵无语。王一武等得没有耐心了,他确信对手很年轻,说不定他认识,便推心置腹地说:“买不买无所谓的,真录了像,你花多少钱也买不绝,是不是?你要是不要空盘我就走了。”买方连忙说:“别误会,别误会,我们的意思是你可以要钱,也可以要别的什么,比方,比方某个什么职位……”王一武的脑瓜一下子通亮,张局长不想出钱,但愿意在这件事情之后为他升职,这对张局长而言是一件很便当的事,而对于自己可称得上求之不得。他觉得张局长是个不简单的人,应对这件事尽管进入误区,但在策略上却是恰到好处的。他没有马上回答对方,沉吟许久,方说:“后者,可以考虑的。”对方一笑说:“明智,明智,人在仕途,把这条路走顺了才是正理,哈哈……”不一会儿司机下来了,还说:“王秘书,祝你们合作成功。上车我送你。”
王一武真没想到这次单刀赴会,有惊无险,还各得其所。
七、东窗事发
第二天,王一武上班,仍如寻常去张局长那里报到,仍以寻常的指法敲门,里面就传出张局长不同于寻常的回应:“请进吧。”王一武像卸下千斤重担般长吐了口气,同时绽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推开门进去了。王一武轻声问张局今天下去吗?张局长面带笑容说:“我去市政府开会,你在家把这两份材料充实一下,明天给我。”说完就把两份材料交给王一武。王一武接过材料走了。自从王一武与张局长为办公室被盗和安装摄像头之事闹别扭后,王一武就从心理上和张局长尿不到一壶。两人的关系就像撕开的胶布重新再贴上去,就不那么融洽了,别别扭扭的难受。
王一武把自己的想法对吕绍俭说了,吕绍俭鼓励他换个环境,让他向张局长提出来,也可试试张局长说话算不算数。一天,王一武终于向张局长提出下基层的请求。张局长感到意外,十分客气地问他:“咋啦,你不愿跟我跑了,有什么想法?”王一武说:“我年纪也不小了,想到基层去锻炼锻炼。”张局长想了想说:“你跟我跑了快两年了,吃了不少苦,我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会考虑的,我也不会亏待你。”
一个月后,二十五岁的王一武调到交通运输管理所任副所长,犹如在水塘里掷下一块大石头,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议论纷纷,一个年纪轻轻的局长秘书咋就坐直升机了,一下子当上了运管所副所长了。然而,在人们还未恍过神来的时候,交通局的水塘里又掷进一块更大的石头,激起了滔天巨浪,那就是张局长被双规了。原来,张局长办公室被盗,窃贼盗走了张局长的一本房产证和两张银行卡,张局长不敢报案,怕暴露了自己收受贿赂的罪行。谁知窃贼并没就此罢休,查到他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让他拿二十万元钱取房产证。张局长原打算花二十万元买个平安,又怕是窃贼设的圈套,没完没了地敲诈勒索。答应给可又迟迟没有出手。谁知窃贼再次行窃被公安局抓了,供出了张局长。市公安局把张局长的事移交给市纪委,市纪委经过调查,发现了张局长不少受贿的蛛丝马迹,决定对他实施隔离审查。谁知他这一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他原以为是王一武把录像资料交市纪委了,他知道有了那段录像资料作为证据,他无法抵赖。于是就将在河背特大桥工程标的受贿一栋价值三百万元别墅的事供出来了。市纪委找到王一武了解情况,他如实地把自己的痛苦经历说了,还把几次电话录音复制交给市纪委了。最后,王一武还请求组织把他的副所长撤掉,说他当这个官不光彩。
刘明恒 责任编辑 郑心炜 插图 程显峰